当然还有一条思路就是律师会见。如果徐奕儒和章洋有请律师翻案的需求,借由见律师的机会,通过律师将外面的口信或信件带入狱内,也是有一定机会的。
可是罗斐并没有以律师的身份去监狱内见过徐奕儒,如果有,不会等到罗斐为徐奕儒租房子才发现两人相识。
从张松的描述来看,罗斐极有可能是徐奕儒的另一个“学生”。
但这里面也有一个矛盾点,那就是以罗斐谨慎小心的做事风格,他为什么会亲自出面给徐奕儒租房子呢?这件事完全可以做得更隐秘一点,房子也不一定要租在同一个小区。
这就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罗斐自信认定徐奕儒的罪刑不会被戳穿,还有一种就是徐奕儒出狱后没有再犯罪,因此罗斐认为不用避嫌。
不过这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
戚沨又问张松:“徐奕儒和李成辛之间有什么关系,你清楚吗?”
张松顿时一怔,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隔了两秒,张松忍不住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们有关系?”
戚沨本可以不用回答,却还是说:“李成辛是唯一一个活命的。那伤口你见过,你应该很清楚。”
张松恍然片刻,说:“这倒是。章洋下刀很精准,如果不是故意避开大血管,李成辛根本没机会上手术台。”
戚沨接着说:“章洋没有子女。他连自己的堂弟都下得去手,为什么会对李成辛手下留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成辛和徐奕儒有重要关联。
张松回答不上来,只是说:“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既然徐奕儒已经自首了,那么验一下DNA就能证实猜测。”
……
审讯结束,夏正按照指示立刻联系法医实验室,请法医助手过来提取徐奕儒的生物样本。
不过夏正还有点茫然,忍不住问:“戚队,你真觉得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戚沨道:“我和李成辛是同学。你知道吧?”
“知道。”
“我们上学的时候,其实走得不算近,不过一起探讨小组作业的时候,多少会聊一点自己家里的事。家庭关系和谐且正常的同学,不会避讳这个话题,只有我和李成辛说得最少。”
因戚沨的原生家庭情况比较特殊,便会更容易注意到和自己有同样“磁场”的人。但那时候她没有兴趣去刨根问底,只是注意到李成辛的态度有异。
还是因为这次李成辛出了事,刑侦支队要进行背调,戚沨这才注意到李成辛父母的血型——李成辛是AB型血,父亲却是O型血。
而李成辛父母的结婚日期是二十年前,也就是说,李成辛是她母亲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然而在调查当中,李成辛的原生家庭并没有其他证据显示和案件有关,因此这点家务事就没有在走访范围内。
夏正说:“可即便证明了你的猜测是对的,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话落地,夏正仿佛想到什么,眼睛里浮现出一丝震惊,嘴上说:“不会吧?”
戚沨停下脚步:“徐奕儒的计划如此缜密,那绝不是一个长期坐牢的人在出狱两个月以后可以实现的。一定要有人在外面照应,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带给他——连高幸和张松都有被讯问的一天,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夏正晃了晃神,总算是从李成辛一直被认定的“受害者”身份中清醒过来,问:“那下一步……”
“徐奕儒的审讯往后错,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十五分钟后,安排罗斐的审讯。”
“是。”
戚沨脚步加快,回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是翻出许知砚曾向档案科调取的高云德失踪案的记录和程朵的档案。
除此之外,档案科还回复说,许知砚不止调取了这两份,之前还有过几次,一次是徐奕儒经济犯罪的调查记录,一次是章洋利用职务犯下的故意伤人案,还有一次就是周岩警官的失踪调查。
而现在,这几份档案副本正逐一排列在戚沨面前。
“知砚,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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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193章 “罗斐,你见过程朵吗……
戚沨率先翻开高云德失踪案的档案, 以及后面已经侦破的张广三人杀害高云德的故意杀人案。
毕竟高云德这个人曾和戚沨的家庭有紧密联系,而这两份档案几乎已经被戚沨背下来了,她又快速浏览了一遍, 再次回想当年罗斐和这个案子的关联,最终摇了摇头——不,罗斐和这个案件无关。
接着她又将徐奕儒案和章洋案的档案拎出来, 遂站在许知砚的角度去分析。
许知砚牺牲之前,他们所知的信息是罗斐有嫌疑, 且罗斐帮徐奕儒租了一套房子在自己住的小区里。而徐奕儒和死者之一的袁全海有一张合照, 和章洋是狱友。
那时候已经确认章洋的作案事实,只差将人抓捕, 那么通过人物关系来推,如果徐奕儒也参与作案, 罗斐的嫌疑就会进一步加深。
所以许知砚才会调取徐奕儒和章洋的犯罪记录,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两人在坐牢之前是否就有交集?
可这些又和周岩警官的遇害有何关联?
周岩遇害时, 这两人已经坐牢了。
除非是遥控杀人, 监狱外还有人听从徐奕儒的安排。
也不知道为什么, 思路刚走到这里, 戚沨的脑海中就跳出一个人——罗斐。
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落在高云德的名字上。
高云德被杀害这件事已经排除在外,可在高云德被杀之前呢, 他不是还参与过藏尸吗?那一次的受害人是程朵。
之前她和江进就分析过,高辉应该是在青春期时和某个同龄人交往过,当她给程朵注射了□□毒剂后,两人都叫来“家长”来善后。
那么如果说……徐奕儒就是那个神秘交往对象的家长呢?
以徐奕儒的智商,在短时间内想到掩埋尸体的最佳办法,并让高云德听令办事, 应该是不难的。
戚沨还记得,自己曾经否定过罗斐和高辉在一起过的猜测。
依据很简单,高辉经常和男朋友或同学去夜店这种地方,而罗斐一心要考上名牌大学的法律专业,绝不可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更不可能去碰高辉买的什么新型毒品。
即便罗斐要去,苗晴天也会阻止。
更不要说那时候苗晴天还让戚沨给罗斐补习,一周两到三次。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些即可否定的猜测在这一刻又浮现出来——如果罗斐就是那个神秘男友,那么以他和徐奕儒的交情,请他来善后是说得通的?
还有,罗斐为什么要为徐奕儒租房,会不会就是为了还当年的人情?还是说这里面有其他事情?
戚沨下意识闭上眼,一时觉得思路更乱了。
而这一点许知砚明显更有“优势”,也更客观。许知砚一向对罗斐没什么好感,也没有心理障碍,更容易置身事外去怀疑,也不会像戚沨那样因为太过熟悉,了解对方每一个行为背后的动机而先入为主,反被自己的认知堵住了想象力。
“戚队,时间到了。”门外传来夏正的声音。
戚沨睁开眼,定了定神,遂拿着几份档案出了门。
审讯室里,罗斐已经坐定,看上去丝毫不慌,也没有半分沮丧。
他这种平静在嫌疑人身上属实难得一见,何况他之前的事业已经做得有声有色,起码是春城的知名刑辩律师。
一朝跌落,很少有人能再爬起来。
戚沨和罗斐的目光对上,随即对夏正说:“开始吧。”
夏正示意笔录员,遂开始一连串的基础问题,直到身份核实完毕。
片刻安静,戚沨开始正题:“xx当晚,你于晚上八点钟乔装离开小区,你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罗斐说:“我去给一个朋友送一件东西。”
“什么朋友,叫什么?送的是什么东西?”
“他叫章洋。我去给他送手机。”
这才两个问题就直接进入要害,进展之快连戚沨都感到意外。
罗斐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有多难缠,该多问问法庭上的检方。可他今天却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没有玩法律技巧,更没有等警方拿出客观事实就主动提到章洋。
戚沨接道:“章洋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罗斐说:“不知道,但我猜到了。”
“我们在现场找到一部手机,你认一下,是你给章洋送的手机吗?”
在戚沨的示意下,夏正将物证照片摆在罗斐面前。
罗斐扫了一眼,回答:“这么看很像,品牌和型号也一致。”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这一刻,戚沨仍不太相信罗斐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罗斐,你是律师,你应当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口供接下来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戚沨的语气沉了几分,“这部手机经过我们的技术分析,已经确认和几件命案有密切关联。我再说得具体一点,就是说真凶就是用这部手机遥控章洋杀人。”
说这话时,戚沨一直盯着罗斐的眼睛。
她知道罗斐一向“怕”她,特别是怕被她看透,所以在某些时刻他会下意识回避目光。
可这一次,罗斐非但没有回避,还摆出一副“我全都知道”的姿态,似乎已经做足了准备去迎接“死刑”。
安静了好一会儿,罗斐神色略有松动,终于开口道:“哦,我的确是用这部手机打过几个电话,不过都是为了好玩,只是开了玩笑。原来这么严重?”
“玩笑”?
戚沨拧起眉头,夏正忍不住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拿杀人当玩笑?”
罗斐瞥向夏正:“章洋是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就算我叫他去杀人,难道他就要去杀吗?如果你们的意思是指我教唆,章洋个人的情况并不满足教唆案的构成要件。”
如果这不是在审讯室,如果不是死了那么多人,乍一听到这些话从罗斐嘴里说出来,戚沨真的会笑。
不过她也懒得浪费唇舌,这样善于狡辩的嫌疑人也不是一两个,等证据材料递交到检察院,上了法庭,任凭嫌疑人如何胡搅蛮缠,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那就说说你和章洋是怎么认识的吧?他出狱才几个月,按照时间来看,你们应该是这几个月相识,或是早在他坐牢之前。”
“我十几年前就认识他了。”罗斐说。
“怎么认识的?”
“是我一个朋友的爷爷需要做肿瘤手术,章洋是主治医生。”
肿瘤,朋友的爷爷?
戚沨的思路转得很快,瞬间就联想到一些细节,遂翻看从办公室拿来的其中一份档案,并从里面拿出高云德的照片。
戚沨拿着照片来到罗斐面前,放在的同时居高临下地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你的朋友是不是姓高?她爸是不是叫高云德?”
夏正明显一愣,先是看了眼戚沨,又看向罗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