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殊手心发烫,记下他在弯道上的处理方式,她恨自己脑子此刻转得不够快,眼花缭乱来不及反应。
驶到终点,郁则珩松开手。
积分面板上的数据很漂亮,在第一栏的位置极为醒目,在他的对比下,她很新手也很业余。
乔殊手臂抵着座椅,并没有注意她身体靠他越来越近,她站累了,懒懒地趴上座椅,下颌抵着手臂,两颗毛绒绒的脑袋靠得很近。
郁则珩没戴耳机,耳边是她垂下来的发丝。
以及在他操作还不错时,她真情实感地哇哦一声,面颊上有她说话时吹来的热气。
“你好厉害啊,不愧是职业车手出身,跟你平时的开车风格完全不一样,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开车技术这么好真有点令人嫉妒,别人还怎么活呢……”不要钱的夸赞一股脑砸来,没有真情实感,全是虚情假意,到最后黔驴技穷地说看他开那么帅,她也偷学几招,问他要不要看?
郁则珩清清冷冷地回:“不要。”
“试试嘛,我刚学的。”她语气又低又软,说话的热气扑在耳边,就像贴着他耳边。
关机一推再推,也不在这一时,郁则珩闭眼,允许她示范一次。
有一就会有二,她总会说出一堆意想不到的话堵他,他索性将空间让出来,他挡不住睡意,去床上睡觉,中途醒来两次,都是乔殊聚精会神的模样。
第三次醒来,车已经不动,游戏界面静止,再看抓握着方向盘的人,已经闭眼睡过去,绵长均匀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郁则珩一时哑然。
没办法,他引来的人,也由他负责送回去。
郁则珩掀开被子起身,先调整座椅,再俯身将人抱了起来,她头无意识偏过,倚靠着他的肩,一只手臂横过她大腿下,小腿往下垂,随着走动,脚边蹭上他的腿。
看着瘦得没几两肉,睡着后有些沉。
郁则珩往上掂了掂,贴紧自己的胸膛。
乔殊在他靠近时就有所察觉,但睡意像潮水涌来,她睁不开眼,只掀起一条眼缝,瞥见他模糊的轮廓。
她模糊感知到他打开门,然后她躺上自己的床。
次卧已经完全是乔殊的风格,她有很强的侵入感,轻易便将身边的一切变成她的所有物,有意或者无意的。
郁则珩放她侧躺,拉过被子盖过肩膀的位置,又抽出她的手臂,放在身前,最后从床头柜拿来她眼罩戴上,没关灯,等出去时,他驻足,意识到他隔两年,依然记得她睡觉时的习惯。
情有可原。
他后来没有再遇过她这样的挑剔的人。
—
上午,乔殊有普拉提课。
老师仍然是两年前的徐老师,徐老师从业十年,她给许多有钱小姐太太上私教课,但相处最好的还是乔殊,除去性格好又出手大方逢年过节会送小礼物之外,她不会随心所欲更改上课时间。
即便今天,她明显没睡好,眼睑处有淡淡青色,她打着呵欠出现,笑眯眯跟她打招呼。
徐老师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其实如果你没睡好的话,我下午有时间,我们可以换到五六点再上课。”
“不用,我没问题。”乔殊喝掉半杯美式。
“工作很忙吗?”
乔殊含含糊糊地说是,要让人知道她为玩游戏玩到半夜三四点,她也就没什么脸了。
白天遛完小西,一人一狗又坐回沙发,乔殊一边拿手机搜游戏攻略,一边拿着手机跟人机对练,记下各招式的伤害值,她绷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真当一件事在做。
楚姨看不懂游戏,端来果切跟红茶,她以为是跟工作有关,随口问是不是跟公司要投资的项目有关。
乔殊捧着红茶小口在喝,心虚地不去看她,装模作样点头:“是的,有一点关系,我先研究看看。”
“太辛苦了。”跟澳洲的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连周末都没个空闲,楚姨去厨房,吩咐厨师中午做一份香煎三文鱼,吃深海鱼补脑。
到晚上,乔殊基本已经将对打游戏研究透彻。
“玩一局吗?”乔殊怀里塞只抱枕,语气更像随口问起。
郁则珩平静看她一眼,如果他不同意,极有可能午夜的卧室门口又会冒出游荡的身影,乔殊对赢有近乎偏执的狂热,她不能允许自己被压一头。
“好。”他点头。
乔殊递给他手柄。
郁则珩依旧随便挑三个角色,乔殊换了人,不再追求好看,其中一个模样凶悍,看起来很不好惹。
游戏开始。
乔殊早已跟昨晚的操作判若两人,连招极其连贯,进退有度,数次避开他的攻击,最后游刃有余地跳到他角色身后,一掌狠狠劈来,血条清空,角色倒地不起,界面出现凶残KO。
她赢了!
轻轻松松嘛。
乔殊云淡风轻地放下手柄,站起身,端起咖啡慢慢地喝,瞟他一眼,再轻描淡写地说:“这游戏倒不怎么难。”
郁则珩:“再来?”
“不了,有些没意思。”
她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偏偏又要装出“马马虎虎怎么随便打一把就赢了”的模样。
总算是赢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碰。
乔殊的反应郁则珩尽收眼底,他无声一哂,这一幕只怕她已经设想过很多遍,不知道手机页面的搜索记录有没有全部删掉。
“累坏了吧?”郁则珩放下手柄。
乔殊翘起唇角:“不累,赢你还是挺轻松的。”
郁则珩抬步上楼,上台阶前看向她,极细微地挑眉:“我说今天。”
乔殊笑容全无,她想说什么,他却慢条斯理地抬腿上楼,她去看楚姨,楚姨毫不知情地回望着她,她深深闭眼,想是郁则珩猜出来的。
猜到又怎样,结果是她赢了。
周末结束,网瘾少女回归职场女性,她在公司待半个月后,乔开宇才想起她这位妹妹,下楼找她中午一起吃饭。
吃的是公司附近一家餐厅。
乔开宇问她在公司待得习不习惯,又说起她上司管涵:“她算是个厉害角色,不太好相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关系党,你过去,她没有给你脸色看?”
乔殊夹一块鱼在吃,没什么刺,吃的时候却很小心。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啊,可能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对我不算热络,也没有多排挤。”
“我哪有这么大面子,她是得老爷子器重被抬到这个位置。”
乔开宇不喜欢管涵,一是她挤走自己的心腹,二是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尖锐又强势,连他的面子都敢拂。
他想了想道:“你也小心点,没准暗地里会给你使绊子,你别傻乎乎的看不明白,中人家的套还给人数钱。”
乔殊歪头一笑:“我只管混日子去,要真有什么事,就拜托大哥给我摆平啦。”
乔开宇夹一块排骨给她:“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有什么事当然会帮你顶着,你跟郁则珩最近怎么样?”
提到郁则珩,乔殊眉眼垂下来:“大哥,你扫兴了。”
“就真没有复婚的可能?”
乔殊抬起眼睫,不悦的情绪都写在眼底,她反问:“大哥认为呢?”
乔开宇赔笑让她别丢生气,撑着手臂吃过一块排骨,状似随意道:“我觉得郁则珩对你还不错,他什么没依着你,你们俩有什么问题非要离婚?他在外面有女人还是有孩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乔殊知足,对他们,对大家都好。
“性格不合,习惯不同,忍不了,过不下去,听大哥的意思,是他非要出轨这婚才能离?还是我出轨算了?”
乔开宇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他举起手做一个投降的手势:“我的错,不聊这个,吃饭。”
话题又聊到老爷子的身体上去,家里有两个专业看护照料,还有医生定期登门,老爷子身体也没多少好转,大伯母想要让老爷子复健走两步,本是好意,老爷子也试过,但腿软无力,险些摔倒,发一通好大的脾气,将身边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伯母眼看求医不得,转头想去寺庙求神请愿,已经一个人去过,还想让他们做孙子孙女的一块去。
乔开宇话里话外有些讽意,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乔殊垂眼吃着鱼,不置一词。
吃完饭,两人准备回公司。
偏遇到个毛毛躁躁的服务员,端着一壶滚烫的茶水,撞上桌角,虽然手疾眼快地扶住餐盘,茶壶往另一个没人的位置砸下去,但服务员因为惯性撞上刚起身的乔殊。
乔殊被撞倒在餐桌,细高跟一崴,脚踝一阵钻心的疼。
“怎么做事的!”乔开宇挥开服务员,厉声呵斥。
乔殊眉头紧皱,面色惨白,紧紧攥住桌角。
“小殊,你怎么样?”乔开宇过来扶她起来,她刚要挣扎起身,脚踝的抽疼,又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重新跌坐下去。
乔开宇低头一看,脚踝的位置红了大片,正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服务员吓得慌了神,反应半分钟后忙不迭道歉,餐厅经理匆匆跑出来,乔开宇扯扯领带,照头一顿批,他做惯高层,发起脾气来,压迫感极强,经理只有连声道歉,承诺赔偿。
“大哥。”乔殊咬着唇,“行了,先送我去医院。”
最后乌泱泱一堆人去医院,照过X片,好在没有骨折,给开了一些镇痛消炎药,以及外用的涂抹凝胶,叮嘱短时间需要休息不能移动,再用毛巾裹着冰袋冰敷,方便消肿。
乔殊只要对方赔医药费,看对方像是兼职大学生,绷着脸连吓带批评说两句后作罢。
乔开宇愤愤不平,说怎么都得给点教训。
乔殊恹恹地扫他一眼:“大伯母是去的那间寺庙,灵验的话我也去拜拜,我这么倒霉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
公司是去不了了,秦叔接上乔殊回南湾。
一回南湾,楚姨看着乔殊高高肿起的脚踝,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不行,招呼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伤腿支在茶几上,扭头又去取毛巾跟冰袋,轻敷肿起的位置。
“怎么弄得这样严重,什么餐厅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少爷也真是,带你去那种地方吃饭,还不好好护着你,肿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消肿?”楚姨嘟嘟囔囔,恨不能找上门,狠狠骂一顿出气。
乔殊忍俊不禁:“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吃过药,都已经不疼了。”
“这还能叫没事,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金枝玉叶养着,他们从小悉心照料着的,自然比别人都娇贵得多。
“您不信,我站起来给您蹦两下。”
“胡闹嘛。”
冰袋换三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