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丹雪一手牵着一条狗狗，和摄影机几乎齐平，并着肩走向场内。
两只狗狗都已经被训练过，简单的昂首挺胸高抬腿走路都能做的很好。
镜头就对着左丹雪和两条狗，一起平移入人群中央，然后开始旋转，环拍周围一圈观众。
摄像头一边缓慢旋转，摄影师旁边的摄影助理慢慢向着镜头前面撒金粉和小彩条。
赵珺希望这一段能拍成一个长镜头，所以不太可能一遍过，金粉撒在人群中间，撒太多不好打理，后面几遍拍摄的时候容易露馅。
于是道具组想到了办法，在摄影机下面挂个小袋子，金粉直接就撒在镜头前面，落在袋子里，还环保些。
第一遍拍完，赵珺认真回看拍出来的片子，演员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就是情绪表达不到位，有些演员脸上没有赵珺想要的那种表情。
没打算第一遍拍完，这一遍作为彩排来说挺不错的。
而且赵珺很满意的是因为撒出的金粉彩屑离镜头太近，有几个镜头没有聚焦到人脸上，而是定位到了纸屑上面，镜头里面的人脸和景象全部都是模糊的，又有金粉的亮闪闪点缀，给画面营造了一种迷幻的效果。
非常妙！
赵珺把自己的想法很摄影师说了一下，摄影师表示理解了，接下来几遍，摄影都能做到这种奇妙的效果，只是演员配合还差了一点。
想要长镜头还是颇有些难度的，反复拍了十几遍，折腾了俩小时，这个镜头才算拍完。
都十点钟了，大家都有点困了，赵珺也没再折腾人，保了两条，然后今天就收工休息了。
有几个孩子困困的靠着父母要回酒店，还有几个年纪大些的还很精神，纷纷围到小动物旁边要摸动物们。
最受欢迎的是猴子，因为少见。
猴子是赵珺室友林莹颖之前待的动物园纪录片剧组借来的，是从马戏团救助的，所以很聪明，会骑独轮车和自行车，也不怕人，胆子很大。
小朋友们都伸出手小小心地摸了一下猴子没穿衣服的胳膊，然后迅速收回去。
反而是猴子还主动一些，伸开双臂给人摸，有伸出手不敢摸的小孩子，猴子还会反过来摸人。
有很多“大人”在场，这些小演员都很讲规矩，表现得很乖，排队去看下一个动物。
旁边是两只狗狗。
口蘑挺喜欢人类，但是很矜持，被一堆人围着赞叹也只是得意地转来转去，没有和旁边的饼干一样已经扎到小人类怀里了。
金毛叫饼干，是公司营销部员工养的狗狗，从公司上下几百号人养的上百只宠物，十几只金毛里面脱颖而出，通过了重重考验成为了动物演员。
赵珺一开始想的是用缅因猫装狮子或者博美染色装熊猫，但是很难弄到天然黑色染料，对狗狗身体不好，缅因猫也太像猫，不像狮子。而且猫猫不好驯服，很难像狗一样被教几个动作就做，太具有主观能动性，当做演员大概会很难办。
最后才选定了金毛带毛领装狮子。
这种伪装就是要既像又不像，形似而神不似，才有滑稽剧的效果。
小演员们的家长陆续领到了自己的孩子。
剧组不禁止家长陪同，刚好也不可能让一个几岁的小孩自己在酒店住一间房，每个小演员一个双人间，刚好可以让一个或者两个家长带孩子住，还省了剧组要额外请保姆的麻烦。
不过拍戏的时候家长不能在片场看着，在旁边有休息区，隔几十米就是片场，出了什么事情也方便家长找孩子，孩子找家长。
这部戏用的童星不少，所以那一块地方还蛮大，家长们在里面聊天，因为导演咖位够大，倒也没出现什么爱惹事的家长，大家就挺平和的坐在一起聊天喝茶。
至少表面很平和。
赵珺看见有人推着孩子示意孩子去和口蘑互动，对于家长的目的也是心知肚明。
口蘑现在可是一只网红狗狗，剧组上下也知道这个白色一坨狗是导演赵珺养的，家长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在导演面前露露脸，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自然想趁着赵珺在，让孩子和口蘑互动。
这点心思当童星长大的赵珺可门清，她当年没名气的时候也是这样，去试镜盛高野的电影之前赵书敏还特意找了导演之前的电影给赵珺看，希望能借此让赵珺的表现更符合导演的期待，选中她来演角色。
那个孩子不太愿意去的样子，赵珺记得拍戏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和小动物直接接触的路人角色。
口蘑和饼干都是很可爱的狗，只要喜欢小动物，那应该会喜欢它们，这个孩子不愿意去，多半是怕狗。
于是赵珺出声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去吧，早点休息，已经挺晚了。明天晚上多拍俩小时。”
她一招手，口蘑就跑过来了。
那个孩子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家长见孩子没机会再在导演面前留个印象，颇有些不满地按了一下孩子的衣领，把他的外套帽子给他扣头上了。
赵珺旁观了一下，家长好像没有什么更过分的行为了，不过她还是找了助理来，让助理稍微关注一下。
想要引导孩子表现好，方法多的是。
赵书敏选择的是陪赵珺一起看电影，激发她对于表演的兴趣。
而大部分家长可能选择的是用零食或者是玩具利诱，也是个挺好的方法。
最下策的就是威逼。
有些家长说我为了孩子保持瘦小可爱，不能给孩子吃太多零食，吃多了发育的早就干不了这一行了，所以答应了买零食也不买。
但是玩具也会影响吗？说玩具影响学习，带着孩子当童模那不是更影响学习吗？
说到底还是抠，孩子自己赚的钱都用不到自己身上，可能小小年纪一个人赚钱养全家，还要被拼命压榨。
第二天赵珺起得比较晚，十一点钟吃早午餐，刚好在酒店餐厅里碰到左丹雪，本着大家都是童星，有类似经历的想法，跟左丹雪分享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都是这样过来的。”左丹雪撇嘴，“我爸妈还不是一样，呃，我爸妈比这些人还是好一点，我也不说他们了。但是他们俩真的……愚昧。坑我的那个合同就是他们签的。”
“还有小飞，他那个合同我都不想说，比爱豆签的还差。”左丹雪显然一肚子怨气，“等他掰扯完，我问问看万总能不能把小飞签过去。”
万启飞最近在和公司打解约官司，一对情侣在同一个公司不太好，所以左丹雪想的是解约完以后看看他能不能签去万亭那里，或者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也行。
左丹雪在前公司的时候之所以被公司逼着整容，就是因为她父母签了很坑的霸王合同。
在粉丝中间经常流传的一个说法是“爱豆只能靠考公才能解约”，其实这种说法不太准确，但是对大多数公众人物来说适用，因为合同上一般只会规定此人不得再从事露脸的明星、网红一类行业，也用不着考公，只要不再做公众人物，普普通通找个工作没人能告得了。
但是左丹雪那个合同不同，她父母是她工作室的法人，这个法人没多少股份，也控制不了工作室的小猫两三只，但是公司如果想搞事的话可以送她父母进局子。
合同上对她有着相当严苛的规定，她就算不当明星了，哪怕打官司打成功解约，可以普通的找个工作，公司也可能会把她父母送进局子。
因为她小时候家里人也没谁懂这些，父母和公司签了不少合同，是她工作室的法人，还是一些乱七八糟关联商务公司的法人。
公司没有把柄也可以制造把柄，故意做些偷税漏税甚至更危险的事情，让法人背锅。
父母对她挺爱的，她赚的钱都送自己上私立学校花掉了，她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都不说能不能考公了，她也不能看着亲爹亲妈进局子。
第196章 24岁，你继续导演……
第二天又拍了天夜戏，把小演员们送回去上学，剧组里就只剩大人们和几个还没有到学龄不用上学的小朋友了。
所以赵珺安排拍戏的顺序都是乱的，这里就是电影比较重要的剧情，也是最感人的一段。
饰演爷爷奶奶的老人牵着孙女，扛着个麻袋走到货车边上。
马戏团已经表演完了马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隔壁的下一个村子。
看见老爷爷老奶奶背着袋子走过来，正靠在货车边上的左丹雪热情招呼他们：“大爷大妈来卖山货吗？我们都好价收！”
她肩膀上停着猴子，人和猴子一起剥花生，谁剥的快，剥出来两颗花生米就塞一颗进对方嘴里，分享着吃。
剥出来三颗花生米，就有一颗甩起来，蹲在地上的狗子立刻跳起来接花生米。
一边说话，左丹雪一边移动着，像是遛完狗回家在电梯里遇见了怕狗的邻居一样，把金毛挡在身后。
金毛现在可没带围脖呢！
不带围脖的金毛，那很明显就是狗子了。
金毛被控制住，那就只剩下口蘑被投喂了。
口蘑开心地蹦起来，笑纳了几颗猴子剥的花生。
不过它蹦得明显不如金毛刚才蹦的高，只是用两条后腿站起来，然后张嘴。
好在猴子扔的很准。
老爷爷把肩膀上的麻袋放下：“不是卖的，我们想托你把这些带去给我儿子儿媳。昨天我听你们说你们是京城来的马戏团，那你们年前还会进京吗？”
左丹雪和走过来看热闹的梁丽雯对视一眼，有点心虚了。
为了卖票，她们自称是从京城来的。
其实只是老家在京城边上，还边得比较远。
老人家显然看出了他们俩的犹豫，但以为是因为没给报酬，他连忙补充道：“我们给……”
他牵着的小女孩突然开口：“我有一百块压岁钱！去年过年妈妈给我的。”
老人家有点迟疑，但是小女孩都报价了，他们就不太可能再往下砍价。
这毕竟是他们提出来，求着马戏团接的活。
“对，我们给一百。”老人家说着，打开身上穿的皮夹克，夹克看着很新，硬挺挺的，一看就是很爱惜，没怎么穿过，可能是老人家的孩子给买的。
他从皮夹克的胸前内兜里掏出个塑料袋，把塑料袋打开，里面又是个一层一层叠起来的纸包
将纸包拆开，又是一层塑料袋，不过这时候已经可以透过塑料袋看见里面一小扎用橡皮筋扎起来的钱了。
老人从钱里抽出来一张崭新，但是已经被叠的有点皱巴的红色纸币，递到梁丽雯面前。
其实如果是搭顺风车，这个钱有点少了。
当做快递费的话，那是足够的。
不过也要考虑时代局限性的问题，放在当年，快递业不够发达的时候，想要跨城甚至跨省给人送点东西，没有便捷的快递渠道，很多时候只能通过跨城大巴。
和售票员或者司机提前说好，运气好的可能付半个人的车票钱，如果是比较热门的车，那得付全票，这样可以把要捎的东西放在车上，提前通知收货人到车辆的终点站接货。
大多数人应该没有坐过这种大巴，就是早上从一个城市出发，载满一车人，一路走高速，还包一顿午饭，大概率是在服务区吃得很差的饭，到晚上的时候，就跨越了省份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每天这样一班车，这是那个交通不够便捷的时代很多人去大城市打工的出行方式。
赵珺没接触过这样的车，现在铁路高铁都更发达了，也很少有人再坐这种车，她还是写公路片剧本的时候查资料才了解一点的。
这样的大巴价格并不便宜，只是可能出发地就在家附近，对于一些交通不便地区的人来说出行更方便。
马戏团收这一百块钱，甚至再高一点其实是很合理的，很符合那个时代的物流状况。
但是放在现在看，一麻袋的东西，再重，几十块钱快递费都能寄走了。
大多数观众不会考虑到物流的进步导致快递费更便宜，只会觉得这个电影背景可能是十几年前甚至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物价很低，你这个马戏团竟然收比现在还贵的快递费，坑老人小孩钱，黑心！
这部电影的主角团还是挺善良的，所以一百就一百吧，要价高了观众的关注点容易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