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菡说:“是一起住的但同学去洗漱了可以打。没事不急我再听两分钟,我想报报被撞之仇,被夺企鹅之仇,被追杀之仇。”
秦译:“……”看上去是很恨了,以前一听打电话就很开心会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的。
秦译耐心等她,不再劝了。
忽然电话里传来虞菡的一句话,但声音传播的方向不是对着手机说的。
是向外的:“别吵了,你们影响我睡觉了!!再吵我男朋友揍你们!”
话落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关窗的声音,落荒而逃生怕下一秒被谋杀的样子。
秦译震惊:“……”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脚步声传了会儿,接着是爬上床的声音。
拉扯被子把自己埋入被窝后,舒服地吁了口气,虞菡拿起手机问:“你在吗?”
“你要完了。”秦译难以置信地说她,“你怎么敢的?”
“嗯嗯没事,因为我男朋友本来就被吵到了,影响他和女朋友打电话了。”
“……”秦译无奈得再次失笑,弯下腰手靠在了膝头,举着手机笑了一会儿,“你真是,胆大包天,一个人在外面还敢这么胡来,要是人上楼来找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不
开门就好了,已经反锁了,打死我都不开,有本事把门拆了,那老板该急了。”
“……”倒是学聪明了。
他叹息,安抚她忽视掉那些声音,有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跟他说、跟家里人说,然后再转移话题跟她聊他今天的行程,他这会儿在酒店呢,晚上再出门去。
曼谷和莫斯科时差是四小时,等小公主聊天聊困了,说要睡觉了,那会儿秦译才准备出门。
…
他们运气非常好,刚到摩尔曼斯克的郊区一会儿就看到了极光。
董揽伊被美得完全说不出话,看到的那一秒就只记得抱起相机狂摁拍摄键。
秦译跟在姐姐身后,慢条斯理地散步欣赏。
宛若遮天蔽日的绿光像一席顶级绸缎,被冷风吹开,在天空轻荡。
无与伦比的一帧画面。
董揽伊站停下来找机位拍摄,秦译就自己往前走。
拍摄完自己想要的,董揽伊正想喊秦译给她拍呢,转头看到身边少年走远了,正站在十米开外的雪白天地间看风景。
很安静的背影。
董揽伊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很像,因为年少破碎的家庭环境养成了安静的性格,超乎同龄人的沉稳。
以至于他人在外面也不像个旅游的人,看到什么都很平静,像他们在莫斯科大教堂,他就宛若一个当地人般安静凝神地看画。附近的女孩子看一眼就好像喜欢他,两人交头接耳说听到他讲中文了,所以想去试探性要微信。
她及时说他有女朋友。
像今早在酒店莫名其妙地在昏黄的光下做数学题。
哪怕此刻站在极光之下,也是一种极致的沉静,就好像他只是陪她来。
但他又会对某个女孩子表现出异常明显的热情,耐心十足雷打不动地打跨国电话,一打就是一整年。
她把镜头对准他的背影,咔嚓拍下一张。
秦译回头发现姐姐朝他走去了,知道她要拍照,就往回走。
董揽伊开始拍他的正脸:“你站停我给你拍小译。”
秦译默了默,马上表示:“我不用拍。”
“不行,你停下,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拍几张回去好塞家里相册中。”
秦译无奈扯了扯唇角,原地站停。
少年把手插入黑色的羽绒服口袋,脖子围着一条同色围巾,长身玉立,伫立冰天雪地绿光星辰之间,微风拂动他额前的发丝,虽然原地不动但是在镜头里就是每一张感觉都不一样。
唯一的特点就是,带着一丝不真实。
少年好看得不像真的。
“好好看~难怪一路走来一路都是要微信的。”
“……”
董揽伊拍完几张又跑过去兴奋地拉着他往前,“在这拍。”
“……”
秦译说:“要不我们合个影,还没合影。”
“先拍你的。”
“……”
秦译被姐姐折腾着换了几个机位,最后还要合影。
半天终于摄像机落他手里,自由了。
他举着相机对准极光之下笑容灿烂的女孩子,慢慢调整参数,对焦,努力拍到最真实最好看的一幕。
拍完给她看。
董揽伊笑容更加甜美了:“好看好看,你拍照技术真好,继续。”
秦译莞尔,就继续了。
给姐姐拍他怎么也没烦,换了好几处地方。
终于完成每个景点的必要性任务后,两人找个地方坐下,安安静静欣赏极光。
秦译没有戴手套,董揽伊戴了,她脱出来拿手指碰了碰他的手,觉得冰凉彻骨,就重新戴上手套,把他的手裹在自己的双手之间。
“你真不听话,这种地方也不戴。”
秦译沉默,免得继续狡辩被骂。
四周安静得仿若世界尽头,让人对着绿油油的天光忍不住冥思。
“以前总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吃那么多苦头。”
董揽伊的呢喃声让秦译回神。
她说:“现在看来,可能是为了看点,好看的。”
秦译的思绪穿过很多年的岁月回到自己十岁的时候,那年的国庆节他第一次看到董揽伊,她十一岁,是他继父的侄女。
彼时继父和母亲尚未结婚,但一起生活在新加坡现在的家里。
董揽伊七岁父母离婚,和他一样。不一样的是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两位老人家都是地质学家,常年在外,她几乎自己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跌跌撞撞长到十一岁。
那一年叔叔董树清在中秋节回国,发现小侄女孤孤单单的,非常不爱说话,过节也不开心,他就准备国庆节带她去新加坡玩。
去之前他先跟女朋友商量。
当时秦歆和他一起回国。一听小姑娘的处境她就心疼,想起了自己独自在外一样孤孤单单的大女儿,所以说:就她自己一个人吗?那我把小译一起带去陪她玩吧?
董树清说:那太好了。
所以那年国庆节,他们第一次见面,十月一号,在机场。
到了新加坡,他们玩得太好了,董揽伊跟叔叔说:小译他会给我做饭,他会做饭。
她好神奇,因为她……做的不好吃。
以前她接受自己是年纪小不会做,但是必须辛苦地学做饭,不好吃也得吃,她不能总是无时不刻呼叫保姆下厨,保姆并不乐意。
但是秦译打破了她贫瘠单调的思维,他家里有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为他日常料理三餐,但他也会做饭,而且那会儿不到十岁的他,煮的面非常好吃。
她大他一岁多,但是在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在明明有菲佣的家里,他会说:你饿吗,我给你做饭吃,姐姐。
那也是董树清第一次听见小侄女主动对一个人说话,在别人对她的友好中,她有了表达欲,忍不住表达一个人的好。
后来董树清为她换了一个保姆,逢节假日,都会接她去新加坡玩。
第二年董树清与秦歆结婚,董揽伊小学毕业。
叔叔给她挑了个离家不算近的学校,那个学校是秦译第三年会去读初中的学校。
所以从第三年开始,初中、高中,她都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放学她可以去秦家吃晚饭,外公外婆对她比家里的爷爷奶奶要好很多很多倍。
后来的每个节假日,寒假暑假,他们大都会一起赴新加坡,偶尔没有出国,她一整个假期都住在秦家。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在她当了六年“孤儿”之后,在秦家过上了。
小时候他们每天疯玩,长大了些一起出国旅游,风景越看越远,有一天一起在这个北极圈看起了极光。
秦译把手从姐姐手心拿出来,揽上她的肩头。
董揽伊靠到他身上,回头,笑起来。
“像两只抱团取暖的企鹅……小译,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
“没关系,暖就好。”
董揽伊眼眶酸涩弥漫……
她不知如何形容他们的人生,她好多好多年没见过父母了,这些年父母不知不觉成了董树清和秦歆,但是她的小译一年到头也很少见父母,亲生父亲更是几乎也没见过。
长大后她养成了一个要为自己筹谋的性格,她挑了远在天边的耶鲁大学,在明明舍不得离开的情况下,毅然地为自己的余生做选择;
他也知道要为自己的人生喜好买单,在全部人都觉得他会选的专业里,他脱离既定而会安稳一生的圈子,忽然说他想读医学……
董揽伊在极寒的雪地里忽然明白了他的选择,和她的固执一样,没什么区别的。
人这一辈子,很少有东西长达一生地陪伴左右,只有自己的选择。他们俩都很清楚。
第30章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