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这一长串,叶裴修只道,“你在家?”
“嗯。”
“我在附近,正好也有事想麻烦你,”叶裴修说,“我顺路送你过去。”
他说也有事要麻烦她,夏清晚总不好推辞,“……好,那麻烦你稍等我一下。”
“不着急,”那边顿了一下,“你过二十分钟再出来。”
不是说在附近吗?
也许他手上还有事要忙,夏清晚说,“好,我也不急,你忙完了慢慢开车,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夏清晚把这事儿讲给喜奶奶,让她宽心。
喜奶奶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下次一定多注意。”
左右也是干等着,夏清晚就在侧厅坐着闲看书。
等了十多分钟,夏清晚决定出去迎一迎,在大院门口跟他汇合,也省得他还要过岗哨。
午后太阳大,夏清晚上楼拿了副墨镜,跟喜奶奶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从家到大院门口要走十分钟,她走到半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拿出手机,想给叶裴修发条信息让他在大院门口停就好,还没打字,就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
大院里禁止鸣笛。
她下意识抬头看。
隔着一道矮矮的铁栅栏,对向车道上一辆奥迪停了下来,是叶先生的车。
副驾驶车窗降下,她把墨镜推到头顶,弯身通过副驾驶车窗往里看,驾驶座的叶裴修弯身跟她说,“就在那儿等我。”
夏清晚点点头。
她以手遮眉,望着叶先生的车开到前面栅栏尽头,调头过来,徐徐开到她身边。
上车系好安全带,夏清晚扭头看他,想说,“麻烦你了。”话还没说出口,两人视线相对,叶裴修轻轻笑了一下,她莫名觉得脸上发热,一时讷讷,连要说的话也忘了。
“冷不冷?温度要不要调高一点?”
“不冷。”
她说。
叶裴修半开玩笑,“最好是实话,车程挺长的,冻感冒了我可不负责。”
这人……总是连客套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那就调高两度吧。”
“我要开车,自己摁。”
夏清晚找到空调控制面板,摁了两下,调到27度。
她收回手的时候,叶裴修偏头看了她一眼,“穿的这件衣服?”
她身上穿着正好是他和梁奶奶上次带来的那袭绿裙,“嗯,感觉很衬这个天气,就穿了这件。”
“心情不错?感觉比之前几次见你要轻松一点。”
夏清晚惊讶,小声说,“这都能看出来?”
转过一道弯,车子往南行驶,叶裴修伸手把她那边遮阳板放下来,笑说,“所以是什么事让你心情这么好?”
“期末考试考完啦,我大睡了一觉,”夏清晚说,“七月份之前都是自由时间,想想就心情好。”
“考试很难?”
“倒不是难,就是要背的东西很多,”她扳着指头数,数古代文学那些华丽繁复的词汇词义,“背的我头昏脑涨。”
叶裴修从她一串词汇中挑了一个,问什么意思。
夏清晚解释给他听,末了,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政治经济。”
叶裴修漫不经心说,“挺无聊的。”
夏清晚也挺好奇,问这个专业学些什么。
两个人间,没有谁的话掉地上过。
真怪。
平日里,即便是跟哥哥夏明州或者朋友时小雨在一块时,夏清晚都不是多话的人,她自己都没察觉,跟一个大她八岁的叶先生,竟然会有这么多话要讲。
不大会儿,到了目的地。
之前一直听梁奶奶说裁缝、裁缝铺,夏清晚就下意识以为是个开在老胡同的经年店铺,没成想,却是开在上京最繁华的东三环闹市区。
周围高楼大厦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
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叶裴修带她上了电梯。
电梯上行到一楼,呼啦啦进来很多人。
正逢暑假,上京游客很多,景点和闹市区都变得比平日更拥挤,夏清晚往后退,叶裴修就圈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身后。
人却像是源源不断似的,还在往轿厢里挤,大约是被挤到了,叶裴修也不耐烦起来,干脆转过身,面向她,一手撑在她头顶上方护着。
夏清晚连呼吸都屏住了,完全不敢抬头,只低着眼睛看他的西裤和皮鞋。
这样看着,视线不由自主又接触到他腰胯的线条,他没系皮带,西裤裤腰极合身,双腿笔直修长,白衬衫里面的腰腹稍稍凹陷,劲瘦。
在叶裴修的视线里,也不知是不是轿厢顶灯的缘故,她整个人白得发光,两条细瘦修长的胳膊往后贴着轿厢,单看那张脸,其实是美艳的长相,只不过她神情气质总是疏离,所以给人以清冷感。
娇艳的脸蛋儿,配以清冷的气质,凝神时还有股沉静的书卷气,杀伤力太强,让人心痒。
那长长的折扇一样的睫毛好半晌都没动一动。
不知在发什么呆。
“想什么呢?”
头顶响起这道低低的声音,夏清晚下意识抬起头。
视线相对,叶裴修眼睫半垂,黑眸深沉,一眨不眨看着她。
夏清晚的脸蛋儿腾得红了,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怔怔地与他对看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叮。”
电梯到了四层,乌泱乌泱下了大半数人。
叶裴修突然觉得,还是人多点好。
他收回手臂,转过身,抬手扯松了领口。
夏清晚站在他背后,无声捂住脸,轻拍了拍面颊。
脸上还是发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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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裁缝铺在次顶层,面积很大,站在门口乍一看,不像定制服装店,倒像是宋韵的茶室。
浅褐色调,罗马帘低垂,午后的阳光经此一滤,唯落下浅淡的光影。
中厅横着一张长桌,大肚窄口瓷瓶里插着一枝横斜蜿蜒的桃枝,旁边一套茶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简洁典雅。
一个穿着宋锦短衫的老太太从侧边推拉门里走出来,慈眉善目的笑脸,“叶先生,请坐下喝杯茶。”
话没说完就看到夏清晚,眼睛一亮,说,“这是上个月赶出的那件裙子?”
夏清晚点点头,笑说,“谢谢您,穿着很舒服。”
“您贵姓?”
“免贵姓夏。”
大约是自己的作品被穿在合适的人身上,老太太上上下下仔细欣赏了她一番,转而问叶裴修,“叶先生,今儿是来?”
叶裴修在圈椅上坐下来,“我奶奶上次让你做的几套衣服,今儿过来取。”
“好,”老太太马上反应过来,“是夏小姐跟我来拿?”
“对。”
夏清晚跟过去。
老太太带着她进了侧门。
里头窸窸窣窣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叶裴修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王敬梓,“我看着阿姨把园子里打扫完了,那我就走了啊?”
“嗯,你忙你的。”
那边王敬梓意味深长地问,“刚才看你走得匆忙,是有什么急事吗?需不需要我过去?”
叶裴修本来闲坐在园子池塘边看书喂鱼,给夏清晚打了通电话之后,他拿起车钥匙就走,原本带着清洁阿姨过来的王敬梓就被撂在了那里。
叶裴修笑骂他一句,“明知故问?”
王敬梓也笑起来,“看你心情不错我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叶裴修闭目养神。
新官上任,这阵子工作多的如山倒,他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今儿周末,生物钟使然也早早就起来了,健身洗澡喂鱼看书,心却静不下来。
“叶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