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叶裴修随手给王敬梓拨了通电话,打算吩咐他,下周要腾出时间加一个行程。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叶裴修甚至拿下来手机看了眼屏幕,确认有没有拨错。
王敬梓从来不会让他等这么久。
电话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叶裴修也没计较什么,把手机一撂。
夏清晚问,“没人接吗?他喝多了酒,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你还操心这些?”叶裴修捏捏她的脸蛋儿,“他家里有佣人,不会有事。”
那时候,王敬梓确实是“受制于人”的状况——
裴美珠离开叶园之后,就直奔王敬梓的家,电话响的时候,她正骑在他腿上要说法。
“最近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王敬梓醉得昏沉,手撑着额角,没睁眼,只是说,“下来。”
“你回答我,我就下来咯。”
王敬梓深吸一口气,“……我最近很忙。”
“你还能比我表哥忙?他都有空每天陪着清晚姐姐。”
“他们是男女朋友,”王敬梓平淡地解释,“有空自然要陪着对方。”
“那你也当我男朋友。”
裴美珠立刻抢白说。
“我没空谈恋爱。”
“假装呢?”
她扮可怜,央求似的。
王敬梓很热,扯开衬衫领口,放软了声音,“美珠小姐,你先下来好不好?”
“不许这么叫我!”
她生起气来。
“美珠。”
裴美珠冷哼一声,扶着他的肩从他腿上下来,她又气又急,浑身也发起热来,站起身就随手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公主风挂脖短裙,随着她的动作,莹白手腕上、手上、颈上,叮叮当当一堆珠宝窸窣作响。
王敬梓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堆砌那么多珠宝,倒也不显得浮夸,反而很衬那张脸蛋儿,有种盛气凌人的娇贵。
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裴美珠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上京CBD的顶级夜景,璀璨华丽,她却根本不想看,扭回头,气呼呼地说,“我要跟表哥告状,你今天对我态度很差,很差!”
她知道自己是在虚张声势,毕竟,一定程度内的照顾是他的职责所在,可,“骑到他腿上威胁他当男朋友”,已远远超过他的工作本分。
但,这也是她唯一能拿捏他的借口了。
果不其然,王敬梓平静道,“如果你去说了方才的事,那么明天,我会被辞退,你会被抓回上海。”
“你给我闭嘴。”
心里的顾虑被说穿,裴美珠尖声骂他。
说到底,她也并没有作天作地的资本,当个小公主,千金一掷挥霍无度,是她的日常,是许可范围内的常事,而乱交男朋友并不在此列。
就像叶裴修说的,她的婚姻甚至恋爱,也只会是家族交易。
两厢沉默。
王敬梓点了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过片刻,裴美珠爬到沙发上,手撑着身体跪在他身侧,凑近了他的脸,眨巴着眼睛问,“王敬梓,你说实话,你讨不讨厌我?”
应该没有人能对着她的脸说讨厌。
她其实算不得娇气,只是脾气差了些,大多数时候都很好哄。
王敬梓屏了呼吸,不看她,也不回答。
裴美珠当然知道自己的魅力,不说讨厌就是不讨厌。她冷不丁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歪一歪头,“感觉怎么样?”
他只感觉到她头发的香味,发丝擦过他脸颊,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偏过脸来看她。
那是静静的审视的目光。
“美珠,我没空陪你玩。”
“你觉得我在玩?”裴美珠感觉自己受了侮辱,气势汹汹从沙发上下来,大声说,“我跟你讲王敬梓,你不要瞧不起人,追我的男生可多了去了!我要玩,大可以随便勾勾手指选一个!谁要眼巴巴跑来你这里,求你看我一眼?!”
她一连串说了好多,拿起外套拿起包,走到门口。
站定在那里,又用上海话小声地骂了他几句,末了,离开时,把门摔得震天响。
-
一上车,裴美珠就拨通了叶裴修的电话。
响了两声,毫不意外被摁断了。
那时,叶裴修正在跟夏清晚说话。
他道,“正好一年了。”
主卧窗外露台上,他半靠着躺椅,她躺在他怀里,捏着他送她的满钻手镯,迎着昏黄的夜灯细看。
正是去年四月底,他们在北官房胡同游廊下狭路相逢。
“海棠是为庆祝我们相遇一周年而开的。”
夏清晚眉眼弯弯笑说。
被她这么一说,倒显得很浪漫。花啊天啊,都多情起来。
叶裴修心里深觉温暖,笑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庆祝一下晚棠盛开?”
“怎么庆祝?”
她一下来了兴致,扭过头,眼眸亮闪闪地看他。
叶裴修作沉思状,期间,目光偶尔自她脸上掠过,他的眼神总是自然含有深意,让人无端多思,夏清晚又警戒起来,“你不许说床上的事。”
叶裴修失笑,“我那么贪色?”
“你就是那么贪色。”
“那我不能白担罪名。”
说着他解开腕表丢到一旁茶几上,又抬手扯松领口,夏清晚早丢下手镯,一溜烟儿跑进了卧室去。
爬到床上,被子往上一拉,把自己蒙住。
过片刻,听到叶裴修的声音出现在床尾,笑她,“你往哪儿跑不好,还跑到床上去?”
她在被子里说,“反正我要睡觉了。”
“成,”他道,“那我去洗澡。”
话说完,他手插兜站在床尾没动。
床上被窝里的人儿蜷缩着,印出一个纤细的曲线。
夏清晚屏息凝神静等,又生怕他搞突然袭击,于是,尽量不着痕迹地,裹着被子往上蹿了些许。
叶裴修被她的动作逗笑了,一天工作应酬的疲惫在此一笑之间烟消云散。
“……夏清晚。”
她把被子往下拉了些许,只露出一双眼睛,“……干嘛?”
“等我洗完澡过来……”
他话只说了一半,剩下半截特意不讲了,只是一寸不错看着她。
夏清晚被他盯得脸上发热,尤其是他正居高临下站在床尾,那样的目光和角度,恰好是在床上最惯常的视角……
她佯装无事,“回来干嘛?”
他还是不说,只是一味看她,眼神愈来愈深,好似现在正在搞那事一样。
夏清晚绷不住了,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作出踹人的架势,“你快去吧。”
叶裴修笑着绕过床尾,过来俯身亲了一下她额头。
他去了浴室。
过没多大会儿,夏清晚正在被窝的黑暗里发呆的时候,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探进了被窝,抓住她的脚腕,把她半抱着拖了出来。
一路上打打闹闹,还是被抱进了浴室。
浴缸里放了一池热水,水面上飘着花瓣和泡沫。
好巧不巧,今儿佣人给浴缸准备的也是西府海棠的花瓣。
浴缸是圆形,全嵌入式,手边就是窗户,窗外正是露台前那株西府海棠的一个侧影。
她太害羞,叶裴修配合地关了浴室的主灯,只留浴缸台面一角的一盏点翠鎏金黄铜台灯,昏黄的光线经灯罩上的海棠花样滤过,变得朦昧迷离。
在昏暗中,夏清晚胆子大了些,又贪新鲜,于是半撑着身子,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
坐回他腿上,她小声问,“你有闻到海棠的香味吗?”
“没有。”
满以为那清幽的香味很快会飘进窗子里来的。她不死心,仰着脸皱着鼻子,像小狗狗似的在半空嗅啊嗅,叶裴修凑近了,偏过脸吻一吻她的唇角,低声问,“闻到了吗?”
“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