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住她的侧腰,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可是被他触碰的地方似是还残存着他温热大手的热度和力道,她一颗心扑通扑通。
这时候他还不放心似的,又曲指抬起她下巴,微低头仔细看她的脸。
夏清晚脸被稍稍抬起,眼睫却半垂着,完全无法与他对视。她都难以想象,自己的呼吸是乱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候老板小跑着过来。
叶裴修发了大火。
他虽高高在上,对待这些服务人员倒一向随和,不拘小节。
罕见这么动真格。
老板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点头称是,“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派车把他送走。”
“是是是,”老板急忙指挥派人去办,又犹犹豫豫为难地看向夏清晚,“……夏小姐,不知把夏先生送回哪里合适?”
虽说夏长平也是后院的常客,可所有人都知道夏长平很少回家,对儿子的私事更是不管不问。
“送我家吧。”
夏长平家没有人,夏明州自己的家也没有佣人照顾,让一个喝醉的人独自待着未免太危险。
也只能送回大院夏家老宅了。
第23章
会所的车子载着夏明州跟在后面,前面迈巴赫后座,坐着叶裴修和夏清晚。
叶裴修似是还有点不放心,隔着扶手箱,轻握住她的肩把她身体扳过来,“有没有吓到?”
夏清晚摇头。
也是没办法。
奶奶不在家,夏长平靠不住,林向榆他俩又分了手,她是唯一能管的人了。
“……倒是还麻烦你,跑这一趟。”
她说。
叶裴修失笑,手从她肩膀上抬起来,刮了下她鼻尖,“还跟我说这些?”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做这样的动作。
他说话的样子和神态,很像是在表达,他当然会照应她,无需言说。
夏清晚有点怔怔的。他的手已经收回去好一会儿了,她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自己鼻尖。
好像那里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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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前一后驶到门岗,会所的车子在岗哨做了登记报备,开到夏家老宅门前。
会所老板亲自搀着夏明州,几个人一起把他弄进主屋客厅。
看见夏明州软绵绵被架进来,喜奶奶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晕过去。
夏清晚又忙上来搀住她老人家。
夏明州被放进一楼卧室,会所老板鞍前马后,帮着看护小萱一起熬醒酒汤。
忙着给夏明州喂下去了,会所老板这才颤巍巍道告辞。
安顿好了这些,喜奶奶又忙着招呼叶裴修。
“叶先生,太麻烦您了。”
“不妨事,您坐着吧,不用招呼我。”
“喜奶奶,您快坐着吧,”夏清晚道,“拄着拐来回跑,待会儿不小心摔了,还得照顾您,我就不够用啦。”
喜奶奶笑眯眯坐下来,“诶诶。”
又叹气,“明州这孩子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
天还没黑就在会所喝得烂醉。
夏清晚去卧室看了眼夏明州,又回到客厅给喜奶奶拿来脚踏,服侍她老人家把脚放好。
沙发上的叶裴修眼瞧着,“清晚,你去休息一会儿。”
“嗯?”
“去休息一会儿。”
“哦,好。”
经他这么一说,夏清晚想起来自己之前还在上网课,现在网课直播应该已经结束了,她得赶紧看看回放,看教授留了什么作业。
这么想着,她道,“那我去侧厅上会儿课,喜奶奶,有事您喊我。”
夏清晚在侧厅奶奶常用的黄杨木长桌上打开电脑,戴上耳机。
听到回放后半段,她点开备忘录记下作业,认真审一遍题,随手就打字记录下来做作业可能需要的教材文献和作品。
这时候感觉有人在她手边搁下一杯水。
她抬头看过去。
叶裴修微抬抬下巴,“喝点水。”
夏清晚喝水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随手翻看书桌上散着的书。
好巧不巧,手边正摊着一本《红楼梦》,是前几日她做作业时候拿来的。
叶裴修拾起这本书,走到不远处沙发上坐下来。
侧厅有一面书架,下面一半摆着各类物理教材书籍,上面一半则是夏清晚的地盘,满满摆着常用的古籍资料。
她一边查资料一边写作业,叶裴修就在沙发上坐着看书陪她。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夏清晚以为是夏明州醒了,正要起身过去看看,迎面却有一个男人自客厅向侧厅走来。
“清晚,学习呐?”
来人正是夏长平,脸上挂着诡异的温和笑意,如此熟稔亲切,仿佛他和夏清晚之间,一直是亲厚的伯侄似的。
走过视线盲区,夏长平看到了沙发上的叶裴修。
他一下怔在原地,那愣怔很快转换为了一种堆叠起的惊喜笑容,“叶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说着,他紧步上来,双手抬起做出要大力握手的架势。
叶裴修坐在沙发上没动,微微点头致意,“夏总。”
夏长平像没事儿人一样,把双手背回身后,脸上笑容几乎纹丝不动,“难得您大驾光临,家里我母亲不在,招待不周了。”
正说着,拄着拐杖的喜奶奶紧赶慢赶从客厅走过来,解释说,“明州在会所喝多了,叶先生正巧在场,就差人把明州给送回来了。”
“还有这等事,我那儿子实在不成器,劳您费心,劳您费心。”夏长平说,“等他酒醒了,我让他当面向您致谢。”
“举手之劳。”
叶裴修客套说。
“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那儿子虽说脑子笨,让他帮您跑个腿,也是他的福气了。”
“不必了,”叶裴修微微笑着说,“我不缺人手。”
喜奶奶给夏清晚使了好几个眼色。
夏清晚也有点紧张,夏长平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宅了,没成想今儿竟突然杀过来,和叶裴修撞了个正着。
这一切猝不及防。
稍稍平静下来观察,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一开始看到叶裴修时的愣怔和惊喜,都是夏长平故作出来的样子。
在北官房胡同那样的地界儿,叶裴修抛下中堂的宴会,在侧厅罕见发了一通火,如此举动不可能不惊动人,夏长平必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自己儿子被叶裴修带回了夏家老宅,这才紧赶着过来——
他一直求见叶裴修而不得,此时有这样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能够搭上话,他岂会放过?
她把书一合,不动声色道,“大伯,我带您去看看明州哥吧。”
夏长平已经在叶裴修对面坐下,正准备掏烟,闻言,动作一顿,脸上笑容的褶皱更深了一层,道,“叶先生,您先坐,我去看看明州。”
起身之后又对喜奶奶道,“怎么都不给叶先生上杯茶?老太太不在家,家里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吗?”
早在叶裴修到的时候,小萱阿姨就泡了茶端上来,一直搁在客厅茶几上,叶裴修看都没看。
不过这些话,喜奶奶也懒得同夏长平解释,一叠声应了,转身去忙。
夏清晚带着夏长平来到一楼卧室。
人已经带到,夏清晚正要扭过身回避,一抬眼,却见夏长平正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夏清晚面不改色,说,“您看看明州哥吧。”
说完转身要走,夏长平却压低了声音,笑说,“你奶奶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和叶先生的关系。”
夏长平还是笑着,以一种笃定而又平静的神气。
“我跟叶先生有什么关系?”
“没必要跟我装,”夏长平笑了声,“圈里都传遍了,说叶先生养了个女大学生,不偏不倚正好是明州的堂妹。”
“明州可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堂妹?”
这时候,夏明州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小榆小榆。
念叨了几声名字,又呜呜哭起来。
夏长平分神往床上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了不得,明州的小女朋友巴结上了盛先生,你攀上了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