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裴修说。
“……道理我都懂,”夏清晚低声说,“不过,都过去了。也只是一闪念的阴暗小情绪罢了。”
只是一闪念。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再通透,再认得清自己的处境和位置,也免不了有那样一瞬间的情绪。
人之常情。
再完美的人,也无法爱得体面。
爱本就是贪嗔痴的毒。
“我知道。”
知道她一片冰心在玉壶,如此赤诚如此清澈,才能照的那一点小情绪都那样清晰。
磨磨蹭蹭洗完到床上。
又从床上转到沙发上。
夏清晚伏在他胸口,小声嘟囔说没力气了。
“说好的这次你来,这才多大会儿?”
他低低地说。
“我不管。”
这时候就摆出小女儿的情态来耍赖。
“说点好听的,我就依你。”
到底是脸皮薄,心里组织了半天,闹了个面红耳赤,什么出格的话也说不出。正想抬头求他,视野就猛地颠簸了一下。
她扶稳他的肩,眼眸含水地望他。
叶裴修故意拿话臊她,笑说,“夏小姐又要坐享其成。”
夏清晚又羞又恼,恨恨地小声骂他,“你能不能闭嘴。”
他低头追寻她的唇,起先是徐缓而深入的吻,每一寸都照顾到,吻得旖旎。
呼吸愈来愈急,她被他揉得受不住,挺着身子往前送,屁股上就先挨了一记。叶裴修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嘴唇本能地不停地索取,吮吻着像要把她吃掉。
周身的空气像是都被汗湿了,黏腻得能拧出水来。
第74章
这天,上完课,夏清晚挎着书包去办公室。
忙到晚上八点,天已经黑透了,赵教授走后,她收拾好东西下楼。
叶裴修接她去吃饭。
盛骏驰夫妻俩请客。
虽说,后来到底是盛骏驰自己派人联系上林向榆,把钱还了回去,并且带了一句话,但说好的请吃饭,得兑现。
“多聚一聚呗。”
盛骏驰如是说。
吃饭地点在一家老会所的顶楼餐厅。
去了才知道,盛骏驰纪疏玉把孩子也带来了。
纪疏玉说她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这儿吃过几次饭,这回,想带着孩子故地重游。
饭前,叶裴修带着孩子在外头大厅里玩了一会儿。
抱着她看夜景。
夏清晚接了一通来自奶奶的电话之后,出来寻他。
却在洗手间的拐角遇到了林向榆。
“清晚!这么巧。”
“向榆姐,你也在这儿吃饭?”
“是啊,新交了个男朋友,他说他小时候在这儿吃过几次饭,带我来看看。”
两个人好久未见,都喜出望外地,聊了几句。
末了,林向榆半开玩笑说,“你是和叶先生一起来的?他还会来这儿吃饭?够不上他的排场啊。”
“还有盛骏驰他们一家。”
夏清晚笑说。
“哦,”林向榆笑了笑,“那我先回包厢了,改天再见。”
夏清晚寻到大厅里,只见那小孩正趴在沙发上叶裴修膝头,盛骏驰半蹲在一旁逗孩子玩。
这时候纪疏玉也寻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纪疏玉道,“怎么都跑出来了。”
几个人领着孩子回包厢。
小孩踉踉跄跄在地毯上走,纪疏玉盛骏驰护在两旁,夏清晚落后两步,回头一看,落在最后的叶裴修正在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父亲叶廷文。
父子俩一年到头,互通电话不到两次。今儿倒是难得,是叶廷文打来的。
“不回来吃饭?”
“朋友聚会,不回了。”
“和谁?”
“老盛他们一家。”
正说着,前头小孩大约是跌跤了,哇哇哭起来,纪疏玉抱起来不停地哄。
那嘹亮的哭声,被电话那头叶廷文听到了。
一顿,“……盛骏驰的孩子?”
“嗯。”
聊了没两句,电话挂断。
叶廷文长叹一口气。
前阵子国庆、大会、下地方考察,连着忙了两个多月,今天难得有半日空闲,叶廷文回了趟西山老宅,正在西耳房陪老爷子喝茶下棋。
看到他这动静,老爷子先问,“老盛家那个小子都有孩子了?”
“是。”
这回叹气的换成老爷子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都老成这样了。”
身边朋友一个接一个地去,电话本里有些号码,再也拨不出去了。再见面,就是在墓碑前叩个头。
“这是说哪里话,前儿医生不还说,您身子骨硬朗着呢。”
叶廷文自小是放养,长大后又一直在地方历练,是而,跟老爷子之间,比起父子,更像是上下级关系。
对老爷子,叶廷文一直端的是恭谨敬重的态度。
“你还在给裴修物色人选?”
老爷子执子落棋,问。
叶廷文默片刻,道,“……我其实没时间操心这些事。”
“那是。经过前几年陈家那事,想必你旁观着也能得出一点教训,”老爷子说,“你先跟人家说好了吧,转头裴修有可能不同意,他那个性子,头一次、当着人可能给你个面子,做得过了,他一掀桌,你跟人家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程菲阿姨在这事儿里是外人,说不上话;雅娴呢,为这事儿当过好几次恶人了,就因为当初她跟那小姑娘私下见了一面,裴修没少给裴家舅舅那边使绊子,还是因着美珠那丫头的事儿,双方互递了个台阶,关系才缓和下来。到现在,雅娴还战战兢兢的呢,不好再让她出头了。”
“所以,我大概能体会到你的难处。”
老爷子一席话,不紧不慢说完,抬眸瞧了一眼叶廷文的神色。
叶廷文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笑说,“……确实有点难办。”
老爷子道,“建功容易守功难,我算是已经完成任务了,以后,是你们父子俩互相扶持帮衬,讲再多枝繁叶茂,核心还得是你们父子俩。”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老爷子不希望他们父子俩起什么冲突。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嗯,我都明白。”
叶廷文说着,笑起来,“您是要享清福了。”
“这事儿我管不了了。”
老爷子直截了当说,“早年在北戴河,我已经想清楚,也跟裴修讲清楚了。”
叶廷文深感,他孤立无援了。
不插手吧,叶裴修的婚事确切关乎着他的利益,他不能不管;插手吧,之前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叶裴修就跟老爷子起过大冲突,相较于老爷子,叶裴修对他更是没有多少感情,真要是出什么事,对他,叶裴修大概只会更不留情面。
真要闹得不可收场吗?
叶廷文往后倚进靠背,点了支烟,摇头叹说,“还是我早年一直在地方的缘故,跟裴修之间没有什么父子默契。”
“你这话错了,关键不在这儿。”
老爷子道。
“裴修实际上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孝顺的人。照你这么说,他跟他母亲之间亲情更是淡薄,可是,他知道他母亲夹在叶家裴家之间不好过,所以,雅娴再怎么动小心思,他也没有仗着自己如今的威势对雅娴疾言厉色过,是我下的命令,他就来找我,是裴家递的话,他就找裴家。他很拎得清。”
老爷子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叹息一般,“廷文,这话我早该对你说,对妻子,对孩子,你应该保有几分尊重,你尊重了他们,他们才会反过来敬重你,要不然,像雅娴那样,只是怕你,像裴修那样,尚且年幼的时候,已经敢跟你打架,现如今他长成了,有自己的权力自己的圈子,这时候你惹了他,他再也不会给你留情面。”
“我不是说,他一定能够扳倒你,或者你一定能够压制住他,怕的是,一家人,彼此互相存了谁能压谁一头的心。家族败落,终归是始于内斗。”
“不值当。”
“裴修这些年稳扎稳打,步步走得对走得稳,已经很难得了,这时候再娶个陈家的或者什么纪家的,其实没什么助益,反而徒增许多裙带关系,搞得尾大不掉,容易被拖累。”
说完,老爷子回头看了眼叶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