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荒唐的早晨又在夕桐脑海中重现,被填满的酥麻感和事后磨得生疼所以悔不当初的酸疼仿佛还未消退。
白嫩的脸红了大半。
“啧啧啧!我看你没救了,嫁了吧夕桐,不亏!别说车库里的跑车,这酒店一样的房子都是你的。你说,力和集团和海城集团如果合并了,你会不会就成全国首富了?”
“不要不要,我是为了这么一点小钱就出卖自己婚姻的人吗?”
铺着厚毯子的走廊里,夕桐和苏璐瑶的胳膊交叉着,两人紧紧地靠着彼此,走得东倒西歪。
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恍惚间,这对相互依偎的身影和十年前在B大后的鹿鸣村重叠。
大学外的小路,晚上九点,手推的流动摊位一个接着一个,烧烤,炒酸奶,水果……昏黄路灯的光被茂密的树叶分成好几份。
“瑶瑶,我好好奇你谈恋爱以后是什么样啊?我根本无法想象!”
“哈哈哈,我也不能想象,估计会很奇怪吧!上了大学后,我基本就没有跟男生说过话了。”
“你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很好,很理解你的人,可千万别像我一样……”
“虞思邪不是挺好的,就是太直了一点,你给他调教调教应该还可以吧。”
“真不行,太难受了,我们根本没法彼此理解。”
……
陆景咖啡店。
夕桐搅了搅玻璃杯里的珍珠奶绿,她点的是小说女主初遇男主时喝的奶茶——绿色的相遇。
“所以,你喜欢温晏明什么呢?”
她问。
“就是一种感觉吧?心动的感觉,”苏璐瑶垂眸,“就像小夕你一直说的,没谈过的人就是不懂这种滋味,我总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但它真正到来的时候是猝不及防的。”
“甚至说得夸张点,你都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我明知道他喜欢你,还是选择了表白,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
“其实,我也没有真正地去理解他,就算他答应了我,那是真的爱吗?我爱的只是我强加在他身上的我渴望的‘那个人’罢了。”
苏璐瑶细细地剖析自己,夕桐认真地听。
在听苏璐瑶的故事时,她也在反思自己,她一直觉得虞思邪不懂自己,不是真心的爱自己,但自己呢?
二十岁出头的自己是不是也和莽撞的苏璐瑶一样一头扎进了自己幻想的爱情中。
她预设了一个男友,而虞思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她想象中的人物重叠。
所以,她总是会觉得受伤。
虞思邪是做得不好,但她是不是也做错了什么?
“哈喽,小姐姐们。”
一个穿着棕色围裙的服务生打断了苏璐瑶和夕桐的思绪。
“我看你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了,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需要再来点食物吗?”
“咕噜咕噜——”苏璐瑶的肚子比嘴先回复服务生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三人纷纷大笑。
苏璐瑶捂着自己的肚子,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悲伤还是此时的欢乐,“确实饿了。”
夕桐敏锐地发现,服务生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苏璐瑶,“你和瑶瑶认识?”
服务生小哥点了点头,“这位小姐姐经常来这里,所以我就记住了,其实我也是《西西弗的爱情故事》的忠实粉丝!我一直很想和这位小姐姐加个联系方式,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相比小哥的激动,苏璐瑶有些不好意,但落寞的眼睛里此时因为小说熠熠生辉,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哈哈,是吗?”
小哥并没有因为苏璐瑶的不自然而退缩,他的眼睛睁得圆鼓鼓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小泰迪,“没错没错!我们交个朋友吧?好吗?”
坐在一旁的夕桐默默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眼底,“我去上个厕所。”
空间留给两人。
忘记一个人的最快方法是认识新的人。
……
水晶吊灯将无数光点倾泻而下,在大理石地面上流淌,又被女士曳地的长裙搅碎,散作满室浮动的星芒。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的味道——香槟的果香、雪茄的木质醇厚、高级香水的后调,以及一种更无形的东西:权力与资本交织的气息。
衣香鬓影只是一个注脚。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流向大厅前方略微高出的平台。那里是权力的微缩图景。
虞思邪和夕桐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腕表在举杯时不经意地滑出袖口,折射出冷静的光芒,那光芒的价码足以支撑一个小家庭数年的开销。
而身边的夕桐就像是一场金色盛宴里流动的瑰宝。
丝绸、天鹅绒、缀满细碎水晶的薄纱,包裹着上帝精心雕琢的身形。
她的笑声更为清脆,像珍珠滚落银盘,但眼神同样锐利。
海城集团的总部虽然在W市,但是业务的范围非常广,除了避免和力和集团合作,和京市的一些老牌的公司都有过交集。
一些生意人对夕桐并不陌生。
但引起他们兴趣的不是夕桐今晚出现在这场一年一度的高端晚宴上,而是她和虞思邪挽在一起的手。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合体出现在重要的场合。
难道前段时间的那段综艺是真的?不是夕总找虞总为了挽回声誉,演给大众看的一出戏?
话语在此地拥有多重释义。
一句“最近怎么样?”询问的可能是公司的股价;“真是个美好的夜晚”或许在暗示合作愉快;“我们得找个时间聊聊”则几乎等同于一笔潜在生意的邀约。这里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废话,每一个音节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平台上,虞夫人被几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围住。
“怎么回事呀?思邪真的和W市那个野丫头在一起了?不是一直传你很讨厌她吗?”
“是不是怀了?那出国生下来就好,不用这样做戏,和这样没有教养的人在一起,思邪得多难受。”
“这姑娘估计八字不行,克父母,不能娶进家门。”
见虞夫人没反驳,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虞母不会允许夕桐嫁进虞家,晚宴内的氛围瞬间变了调。
看向虞思邪和夕桐的目光从惊诧变成了调侃。
几个从自家夫人那里得知虞夫人不喜欢夕桐的老总来找她交谈,态度极其恶劣,上下打量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件已经被遗弃的商品。
有甚者,直接将手伸向夕桐。
这些出格的行为自然都落空了,陪在夕桐身边的虞思邪就像是一堵大墙将所有的伤害挡了回去。
男人周遭的气场愈发低沉,就在他想带着夕桐离开时,慈善拍卖开始了。
“没事。”
丝毫没有把这些伤害放在心上的夕桐,挑了个不太打眼但又舒服的位置坐下。她还挺喜欢这场晚宴的会场布置,加上心情不错,想继续留下。
拍卖会一开始进行得非常正常,空气里漂浮着些许慵懒的富足感,直到那件翡翠项链的出现。
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玻璃展柜的灯光精准地打在它身上。那不是普通的绿,是极地冰川下沉睡了万年的幽绿,光泽浓烈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每一颗蛋面翡翠都饱满圆润,毫无瑕疵,用细密的钻石围镶着,众星捧月。它是来自某个没落皇室的旧藏,底价高得足以让场内大半人悄然息声。
竞价在几位藏家之间平稳攀升,数字优雅地滚动,像一场心照不宣的绅士游戏。
然后,她举了牌。
不是微微抬手,而是手腕平稳地扬起,指尖优雅地虚点。主持人的声音立刻捕捉到她:“虞夫人,出价有效。”
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偏移了。
虞夫人坐在最前排,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头发挽得一丝不苟,耳垂上两颗不大的珍珠温润生光。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志在必得的锐利,也无炫耀财力的张扬,平静得像只是拍下一盆合眼缘的花。
有人加价。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举牌。幅度、姿态,与上一次分毫不差。
价格攀升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竞争对手是一位以收藏珠宝闻名的富豪太太,她再次举手,脸上已带了点较劲的意味,看向虞夫人的方向。
场内静极了,香槟杯停在唇边,无人交谈。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无声的、逐渐绷紧的弦。
虞夫人没有回头去看那位竞争者。
她只是微微侧过身,看向坐在角落的夕桐。
捕捉到夕桐眼里看珠宝的欣赏眼神,虞夫人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宠爱。
她转回头,在主持人询问“还有没有出价”的尾音里,第三次举起了号牌。
她没有直接报出一个更惊人的数字,只是用那平稳的手势告诉全场:无论对方出多少,她都跟,并且碾压。
这是一种绝对的、沉默的霸气。
竞争对手放下了号牌,笑了笑,表示放弃。或许觉得不值,或许是被这种姿态所慑。
槌音落下。
“成交!恭喜虞夫人!”
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热烈,掺杂着惊叹与窃窃私语。
虞夫人这才缓缓起身,仪态万方。
她并未第一时间去办理手续或查看那件天价珠宝,而是走向了夕桐。
聚光灯追随着她,全场目光也追随着她。
虞夫人走到夕桐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清,语气温和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这颜色很衬你。年轻人,就该有些亮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