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心意而已。”他笑笑,不以为然。
桑芙也笑了笑,她看了看电子显示屏的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出发吧。”
庄墨闻说:“好。”
……
到家的时候正好上午九点。
桑芙和庄墨闻进了家门,一块帮衬着坐年夜饭。
无论是他家还是她家,做饭都是男人是主力军,金琼平时在公司里雷厉风行,一年到头也不会进一次厨房,完全是听从桑成的指挥,于是桑芙和金琼就打打下手。
“这段时间怎么样?”金琼主动问她。
“挺好的妈妈。”桑芙又问,“你和爸爸呢,公司的事情都顺利吗?”
“还行。我听说你前阵子在剧组里?”金琼择着菜,依然板着张脸,语气也硬硬的,“你那身体能经得起折腾?自己找个时间去医院好好体检一下,身体是自己的,病了痛了别人可替不了你。”
桑芙垂着眼,乖巧地应“好”。
“今晚在不在家里住?”金琼把择好的菜放在水下冲了冲,“前两天我让阿姨过来打扫了一遍。”
桑芙小声说:“不了妈妈,晚上我们就回去。”
她倒是没想别的。
只是目前和庄墨闻共处一室的话,她还是会很紧张,还不如回锦园,还可以各睡各的。
金琼就没说什么。
夜色渐深,他们才起身告别。
辞旧迎新的日子,城市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我还以为你会想留下来。”人行道前,庄墨闻稳稳地踩下刹车,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红色数字,“他们不是很久没回家了?”
坐车的时候,桑芙常常都是看着窗外出神,听到他的声音才慢慢回过头,对上庄墨闻的视线,桑芙问:“你也觉得我很奇怪吗?”
和父母很久不见,好像应该更黏他们才对。
但是如果是一直很久不见,就会产生脱敏反应了。
她还是会想念,很爱他们,但依赖感却很少,她想这应该也不矛盾,这只是经年累月的习惯而已。
庄墨闻看着她,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有人觉得你奇怪吗?”
桑芙顿了一下,“有吧。”
刚读大学那会儿,她最开始是住宿舍的。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经常和家里人打电话,在宿舍里打着打着就哭起来了。
只有她,几乎没什么电话,每次接起来也很平静,其她人就会感到有点奇怪,问她一点都不想家吗?她说想的。
“一点都看不出来诶,感觉你好坚强好厉害啊!”
桑芙耿直地说:“因为想也没有用啊。”
又回不去。
她们:“……”
车子朝前驶动。
庄墨闻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心里难过吗?”
“什么?”
“很久见不到面,心里难过吗?”
她想了想,说:“现在不会了。”
庄墨闻点头:“那就不奇怪。”
桑芙偏过头看他。
他继续说,语气温和:“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是委屈自己,一点也不奇怪。”
哭不奇怪,不哭也不奇怪,觉得别人奇怪的人,才奇怪。
桑芙的心很大,大到把很多事都尽量不放在心上,只遵循自己的准则。
但是她的心也很小很小,小到他的一句话就可以把它填满。
半响,她才“嗯”了一声。
……
桑芙路上又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车子好像停了下来,她睁开眼,身侧的门已经被人拉开。
庄墨闻俯身自然地给她解开安全带,微光攀上肩头,他的脸庞温柔深刻,背后是熟悉的锦园。
“到了。”他温声说。
吃过才回来,一点都不饿,也给初一留了足够的粮,回来时碗里一点没剩。
金琼和桑成给她们也带了春节礼物,桑芙把东西放了,和庄墨闻一起去遛初一。
他们很久没有一块去遛初一了。
满打满算,这还是第二次。
上一次还是刚入冬没多久,这一次却是冬天即将过去,临近春天了。
除夕夜,风里都裹着浓浓的年味,现在很晚了,公园广场上聚集着不少人,两边数个摊位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少的笑声不绝于耳。
以往的除夕夜,桑芙基本都不会出门。
小时候吃完了年夜饭,她就回楼上房间,坐在书桌前完成寒假作业,或者看看书。
霖城市区内禁止烟花爆竹,只偶尔在规定的时间内,能远远地看上一场烟花秀。
她其实对烟花不太感兴趣,不过每次烟花的亮光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课本上时,桑芙还是会怔怔地抬头,盯着天空那一簇簇的绽放的烟花,发很久的呆。
可能是因为她的世界总是很安静的缘故,所以一点声响,就可以吸引走她很多注意力。
这会儿天空中尚没有烟花,视线里却仍有星星点点闪耀着的光火。
定睛一看,是仙女棒。
小朋友几乎人手一根,高兴地到处晃悠,其余的都在旁边的父母手里,年轻的爸爸妈妈开怀大笑,简直玩得比孩子还开心。
庄墨闻转过头,就看到桑芙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了然于心。
“想玩吗?”
她看向他,顿了顿,“想。”
……
桑芙牵着初一,在人群外踮着脚看了很久,因为摊位生意火爆,想买的人太多,庄墨闻刚排进去,后面就紧跟着围上一圈。
要不是庄墨闻够高,桑芙都差点找不到他人在哪儿了,半分钟后,庄墨闻手握着两袋仙女棒,终于从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摊位周围挤出来。
她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庄墨闻这辈子顺风顺水,恐怕从来没有挤过这么拥挤的队伍,他向来得体整洁的衣裳被挤得有些皱,看起来竟多了一丝丝平日里不易见得的狼狈。
他却浑然没有在意,朗眉星目,大步朝她走过来,然后把纸袋拆开,抽出两根给她。
等她拿好了,他掏出赠送的打火机,看她一眼:“准备好了?”
她紧抿着唇,神态异常认真:“好了。”
“呲——”
火焰挨到仙女棒的那一瞬间,星火迸发四溅,烧得噼里啪啦,火光刹那间照亮了她怔然的脸,为她的脸颊蒙上一层暖色调光辉。
她的神情松动一瞬,眉眼柔软下来。
又是“呲”的一声。
桑芙抬起眼,顺着那支新燃烧的仙女棒向上,看向庄墨闻。
花火肆意,光影明明暗暗,他的眉梢眼角都好看得不行,眸子漆黑如浓墨,望着她时,却缓缓洇开些笑意。
相视良久,她唇瓣轻抿,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姐姐,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两人愣了一下,低头看过去,只见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一个小屁孩,握着燃烧到尽头的仙女棒,正贼头贼脑地冲他们笑。
桑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木木地看了庄墨闻一眼,他望着小孩,倒是笑意懒散:“嗯。”
“我爸爸说男女朋友就会亲嘴啵啵,我爸爸和妈妈也会亲嘴啵啵。”小屁孩捂着半张脸,一副“不知羞羞”的表情,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哥哥你会亲姐姐吗?”
说话间,小屁孩又引来好几个同龄的孩子,估计都是他的“同伙”,几个孩子一人抱一条腿,把他们团团围住,盯着他们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不谙世事。
你一言我一语。
“是呀是呀,会不会亲呀?”
“你是傻瓜吗?肯定会亲的呀。”
“那他们现在为什么不亲呢?是害羞吗?”
“你说的不对,明明是小孩子才会害羞,大人才不会害羞啊!”
庄墨闻顿了一下,眼睫微抬对上桑芙的目光,笑:“这得问姐姐了。”
大脑宕机的桑芙,硬着头皮回答:“我……都可以吧……”
她到底在说什么?
“好耶,”小屁孩们登时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一个两个都在拱火:“亲亲,亲亲,亲、唔——”
直到孩子家长们一路跑过来,大抵也是觉得颜面无存,每个人都是面红耳赤地一把抄起自己小屁孩,顺便捂住他的嘴,对着两个人连声抱歉过后才匆匆走了。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桑芙才松了口气。
手里的仙女棒早就燃烧殆尽了,剩下的只能扔掉,手腕被人拉过去,桑芙低下头,庄墨闻正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将她掌心的那残余的半截仙女棒拿走。
光线昏暗,他低着眸,去拉她另一只手,语气也很随意:“什么叫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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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都可以随心而动,不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