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宗墀,我明早要听会个多学科研讨,很重要。”
有人一下子僵在那里,像似听进去了又像似失落的委屈求全,片刻,滚到一边去了,重重出一口气,“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这么抛下了。”
贺东篱瞬间成了罪人。一米五宽的床上,睡两个人委实有点窄巴。她主动提了句,“等我放假去看张新床吧。”
“不用了,你看你们医院有没有那种上下床淘汰下来的可以买一个。又窄又不占地方,一人一床,多好。”
贺东篱听着笑得不行。
然而人高马大的人拿背朝着她,她即便脸上有点松口,他也看不见。
她干脆顺着他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睡下面,我怕你掉下来压死我。”
有人一下翻身过来,他现在就压死她,重重地。他气得不行,满口怨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拿乔,故意折磨他,再怪她,吃饭的时候说的体力哪去了,打人的时候明明力气那么大,一到床上就跟个豆腐似的不能碰了!
他说着就来解她的纽扣,并拿前话噎她,说了不要穿、浪费时间。
贺东篱作不配合地揪住自己领口,关键时候她一堆问题,“你说看我视频的事……”
“当然,要我演示给你看么。”
“臭家伙。”贺东篱骂了声,却任由他摘开了自己的手。她没有那么娇气,反而需要的是士气,更像军心,她做重要事之前一向清心寡欲。可是今晚她成了那个昏庸的君主,被狐媚到了,被引诱到了,被可怜到了。
被他一次再一次的去而复返蛊惑到了。
明明是再幼稚的把戏,他总能认认真真把它履行成情趣,甚至一往情深。
他一只手握住她的心房,口里再轻佻地说着什么,和她商量的口吻,喝一口,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了,好不好?
可是等到他丢开她们再去别处时,贺东篱再女儿姿态地骂他,骂他你刚才说好的保证呢。
宗墀脸一抹,什么都不认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刚才那不是我说的,西西。”
贺东篱骂他,“不要脸。”
下一秒,他的卑劣好像才真正开始。他从她腰间再要往下,贺东篱敏锐地觉察到了,腿才要合拢的,他捉住她一只脚踝,头都没抬地问她,为什么不肯?
“宝贝,让我看看你。”
说着,连同他的这句话一齐亲吻了上去。
贺东篱从这一刻后悔了,一切撼动军心的确实需要摒弃的。她害怕宗墀这样的撼动,这比直接舔舐她的骨血还叫人一溃再溃。
像春雷勾起的地火燎过的青草痕;
像夏季过境那一遍遍狂击在门上的风;
像秋海棠抖落横陈在上蓄满池塘的雨;
……
没有冬天,冬天他回来了。胸膛像那烧得正盛的壁炉,噼里啪啦地蹦出些火星子,被揽入烈火中的她,唯有化为灰烬。
他跟着倒塌下来的时候,贺东篱的手在他脊背上,来回摩挲时能感到他因快慰而起了一层最直观的鸡皮疙瘩。
那细微的反应,酥酥麻麻地爬进了贺东篱的脑海里。她怎么也抹平不掉。
*
即便出了些汗,贺东篱也没高兴再去冲澡。
宗墀起来投了条热毛巾来给她擦,于是她就监督着他,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你手里那条是擦身体的,不准擦那里,得分开。”
“事真多。还有力气说话,那就起来自己去洗。”
有人学他的糙,就这么糙着过吧,“不洗了,这是我自己的床和四件套,我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宗墀笑骂,“傻瓜。”
“我好像忘记有件什么事跟你说了。”
“除了你爱我,其余我不想听,快睡吧,姑奶奶。”
“那你快点,收拾好,把灯关掉,不要吵了,小池。”
忙活半天的人愣在那里,哭笑不得,最后手里的毛巾和盆也不高兴端回头了,就那么搁在边上,爬上床,拉了灯,把她牢牢逮在怀里,“都是你问我答,最后我成吵吵鸟了,是吧!”
“你本来就吵。”
吵吵鸟睡前最后一个问题,“刚才打多少分?”
“再多说一个字,作考试结束继续答题的取消成绩处理。”
室内归于黑暗的静谧,静不下来的唯有同频的呼吸与心跳。
*
次日一早,贺东篱的闹钟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她今天得早点到。
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吵醒了睡在外口的人。他跟着坐起来了,问她为什么不开灯,贺东篱开了外面的灯,站在床边换衣服,“太亮了。”
听后,他什么都没说,伸手去摸台灯的拉绳,不熟悉位置,摸索着,贺东篱的手过来,帮他扽了下。
房里一半角落亮起了灯,靠在床头的人一脸惺忪,最后搓搓脸,“所以住这么近,也没见你多睡多少啊。”
“今天特殊,起早了。”床边的人利索换好衬衫,扭头朝他,“你继续睡吧。”
“你早上想吃什么?”
贺东篱怕他起来又给她弄白人饭,婉拒道:“不想吃吐司配牛奶了。”
宗墀光着上身趴在她枕头上闷闷地笑,“你还记得那会儿订牛奶的笑话么?”
她爱喝玻璃瓶的鲜奶,宗墀就给她一直订奶,结果有阵子她太忙了,空瓶也没放进奶箱,送奶的师傅隔了一天,发现前一天的奶还在奶箱里。联系订奶的电话也不复call,奶箱里的玻璃瓶都快放不下了,师傅着急地报了警。
那阵子他俩在冷战。贺东篱不想接他的电话,宗墀气得给她发消息,说她再不回去人家送奶的师傅连你埋哪都想好了。那天贺东篱连忙跑回去,跟帽子叔叔解释也跟送奶的师傅抱歉,宗墀为这事特地回国了趟,为了感谢送奶师傅的好心,特地把他们总部那年的中秋员工福利明细里添了项鲜奶订购券。
他问穿戴整齐的人,“现在还订奶喝么?”
“不高兴,没空天天拿天天放。”
“订吧。我帮你拿帮你放。”
贺东篱匆忙把夜里的盆和毛巾端回卫生间,并不信他的话,“等着你,人家师傅又要急着报警了!”
宗墀掀被下床,随便翻了件卫衣套起来,跟着她来到卫生间,他要她别不信,“我说了来陪你住,就绝不是住酒店的态度。”
贺东篱不理他,怪他,“你爬起来干嘛!”
“送你上班。”
“别闹了,我走过去更快。”
“那我陪你走过去。”
台盆前刷牙的人有条不紊地赶时间,“宗墀,我是去上班,不是去上幼儿园。”
“我知道啊,我送你去上班,一点没错啊。酒店那里可以送,挨得近就不能送了啊。”
“这么近要送了干嘛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贺东篱满嘴泡沫地朝他抱怨。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要送的,小孩子那叫监护,是义务,我想送你,是你同意赋予我的权利。”
“宗墀!”
“我想把这些年欠你上下班的时间趁着我有空档,都补给你。”
贺东篱站在那里,像一盏老式的钨丝灯泡,明明通着电的,一下子就憋掉了。她由着宗墀拿着牙刷牙膏去厨房的水龙头赶时间地洗漱了。
没一会儿,她一边涂抹着面霜一边想起什么事来告诉洗脸的人了,“我昨晚忘了跟你说了,东笙和新朝要过来。”
贺东笙是做项目监理的,他们这回这个项目要在这边驻扎两年多,妻子陈媛是做奢侈品销售的,夫妻俩早几年就有调到这边的打算,这回阿笙的项目时间够长,也就叫他们下定了决心,连同孩子一同跟着陈媛的升职落户进来。
大人的工作都好适应安排,就是新朝借读的事,赶在学期末,一中附小的借读名额本来就紧俏且卡分数很严,贺东篱也是焦头烂额,好学生也有躲懒的时候。阿笙夫妻俩一心想儿子上最好的学校,实则安家且学籍借读都没怎么劳烦她们,但是新朝这趟过来并不大愉快,阿笙要东篱作姑姑的以过来人的求学心态劝劝侄子。
贺东篱朝宗墀牢骚,劝学哎,你说多要命的差事。说着,她把虎口处多余的一豆点面霜揩到他脸上去了,指使他抹匀了。
宗墀听得迷迷糊糊,“新朝是阿笙他们的儿子?”
贺东篱点点头,他们当初一起参加过阿笙的婚礼。现在新朝都七岁多了,“我和阿笙名字都是我爸爸起的,轮到下一代,他们也想我给起一个,那时候我们要么吵架要么聚少离多……”贺东篱也忘了,忘了她有没有跟他提过阿笙孩子的事。
“贺新朝。不愧是你们贺家的孩子。”宗墀一点没介怀她当初到底有没有告诉他这桩家务事,眼下知道也不晚。他夸她爸爸两个名字都起得很正,轮到她给她的侄儿起,更正,“好听又好记。我都有点舍不得给别人家的孩子用了。”
贺东篱不想一大早听他的癫话,摆出一副不想搭理白痴且要出门的不耐烦,“你好了没,我要走了。”
“还没吃早饭。”
“我去买油条豆浆,医院边上有家现炸油条的摊子,你要么,要的话,可以拿个杯子去,打杯热豆浆回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想到什么说什么又着急忙慌地出了门,直到贺东篱买完两份早餐,一份她带走,一份嘱咐着交给一大早陪送过来反而给她附加麻烦的少爷手里,“热豆浆,保温杯打开的时候注意点,别崩脸上。”
这话有点耳熟,宗墀一只手从牛仔裤口袋里伸出来接她手里的早饭,他站在嘈杂喧嚣里,眉眼倨傲甚至鹤立鸡群,浓情从眼底里涌出来,出口的话,淡淡地,“我说一大早对我这么好的,原来是想报复回来。”
贺东篱没空理他那满脑子的黄废料。她要他就送到这吧,“回去,衣服该洗的洗,该收拾的收拾。”
他难得的点点头。再出口的话,已经满是成算了,“既然东笙过来安家,我们帮他们接风吧,孩子上学的事包在我身上,当年你上一中我没能给你出到力,现在你娘家的侄儿,我说什么也要管一管。他还是你亲自取名的孩子,就冲这一点,我也得另眼相看。”
贺东篱愣在那里。
宗墀笑吟吟再道:“那我的孩子跟你姓,你取个什么名啊?”
一愣再愣的人,想起夜里那阵他问她打多少分的事,他就是有这种本事,把荒唐的事合理化,也怂恿着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和他一样:荒诞且剑走偏锋,“贺新郎。”
宗墀闻言,一点没恼,而是再甲方不过的嘴脸,挑挑拣拣,勉强能用的咋舌道:“新郎多难听啊,新朗吧,女儿就叫新游,就这么定了。”
贺东篱嘴里的脆油条瞬间不香了。什么定了,定什么了?
第56章 圣诞互换礼物【作话国庆小剧……
贺东篱一连几天都很忙, 平安夜那天更是在医院值班,她25号这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大变样了。
最点眼的是院子里的一棵圣诞树, 是当真砍了棵松树,搁在院子里装点起来,有闪烁的圣诞星在顶上, 有点缀的氛围灯,这事有人从前干过, 树是他们家花园里栽种的, 砍树还要请专业的设备把树上抖落干净,不然收获圣诞礼物的同时也会收到甲虫和毛毛虫。
圣诞互换礼物的传统最早要追溯到的附中那会儿, 只不过那会儿是班级集体活动且有金额限制, 贺东篱第一年带到班级的互换礼物是妈妈买给她的一双红色连线的羊绒手套, 当然她的手套里有她的隐藏兑换卡。
英语角汇报话剧结束后,英语老师给他们组织了互换礼物的节目。
贺东篱坐在位置上, 伸长脖子想看看谁拿到了她的礼物。结果没多久,宗墀把她的红手套扔回她桌上, 说这么土的东西, 狼外婆戴了都不想出门了, 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