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盏并没有过于打量他的房间,走到床边扯过他的被子和枕头,正准备抱着离开。可视线一晃,她看见了书桌上立着的一个相框。她放下怀里的被子和枕头,走过去将那个相框拿起,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她穿着漂亮的裙子,领口系着白色的蝴蝶结,眉眼温柔的看着镜头笑。
那笑容和贺京遂有三分像,陈盏猜想这应该是他妈妈。
关于他妈妈的遭遇,陈盏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她不知道该以哪种表情来安慰他,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陪伴了。
将那个相框放桌上摆回原处,陈盏看着相框里的女人,即便嘴里不说心疼,但这份牵动她心绪的情感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陈盏将杯子和枕头抱下了楼,她将枕头垫在贺京遂的脑袋底下,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
好烫。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
掌心往他额头一探,滚烫的温度叫陈盏心下一沉。
他发烧了。
将被子给他盖好,陈盏又忙忙碌碌的去了卫生间打水,毛巾拧干了水,她依旧双膝跪地,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脸。
他嘴唇有些干涩,一张一合的呓语,像是被拖进了某个梦魇。
拧干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陈盏又去找来了面前和水杯,用棉签沾了些温水,她一点一点的给他擦着嘴唇。
倾身离得近了,她终于听清他嘴里的声音。
“妈,别离开我……”
被噩梦缠住意识,贺京遂紧皱着眉没松,额头冒着虚汗,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陈盏心疼,小心翼翼的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无意识拖去了胸口十指相扣,被他抓得很紧,掌心与掌心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别离开我……”
他低低的声音脆弱无助。
陈盏不忍心的卸下心防,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很轻很轻的回应他,“好。”
……
等贺京遂醒来后,客厅里已经没了陈盏的身影。
头疼欲裂,他感觉脑子像是快要炸开,皱着眉缓了一阵儿,他动了动身子,额头上的毛巾滑下来,他用手抓起看了两眼,又被他扔到了一边,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从他脑海里飞快的闪过,模糊不清且抓不住。
手臂撑着沙发坐起来,他掀开被子下地踩上拖鞋,距离自己十分近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粒药,水杯下面还压了张便利贴。
贺京遂倾身拿过,两根手指夹住那张便利贴看了两眼,上面的字迹清秀。
[你发烧了,记得吃药。
厨房里有粥,记得吃。
下次,别再这样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忽然想起了那些零碎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人是谁。
手机显示着现在是晚上九点。
贺京遂将茶几上的药乖乖服下,又去厨房里舀了一碗粥,软糯香甜的米饭很好下口,他一口气喝了两碗。
饱腹感让胃里变得很暖,将碗简单的唰了唰,贺京遂重新走到沙发坐下,他懒懒的靠着,解锁了手机。
手机里躺着很多个未接来电和消息。
忌日那天,贺靳洲和陶玲出现在叶清翡的墓前让他十分难以忍受,特别是当他听见陶玲说她已经怀孕了的那一刻,他感觉他的世界似乎又崩塌了一次。
他无法忍受贺靳洲带着陶玲来他妈妈的墓前,那张脸上惺惺作态的和善与温柔,只会让他觉得作呕。
那些记忆卷土重来的冲击着他的大脑,贺京遂捏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几乎快要咬碎后槽牙,眼里发冷。
“嗡嗡嗡……”
手机震动,进来蒋谦南的电话。
贺京遂翻面看了眼,随手点了接通,沙哑的声音里,那颇为不爽的情绪还未消退。
“喂?”
“我靠,哥们儿,你终于接电话了!”蒋谦南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传过来,震得贺京遂耳朵有些疼,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皱着眉头“啧”一声。
“有事儿说事儿。”被他这样咋咋呼呼一吵,贺京遂有点烦躁,他皱着眉,模样有些不耐。
“你还知道有事儿啊,哥,都消失两天了,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我踏马找你都快找疯了!”蒋谦南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正在关键时期,请假出去就算了,你还玩消失,等你回来,教练第一个批的就是你!”
他噼里啪啦的一顿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声音的不对劲,“不对,你声音咋了。”
“没事,”贺京遂轻笑着懒懒出声,他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蒋谦南,“出了点意外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就回来,等着吧。”
瞎聊了两句,贺京遂就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客厅里又立马陷入了安静,他并没有立刻就把手机放下,手指七点八点点进了微信界面里。
他一眼就锁定那个头像。
挑了挑眉梢,他点进去,上面还躺着对方急切寻找的信息。
记忆模糊,但他能想起来那道在自己身边忙忙碌碌的身影,眼里的那抹不耐缓慢的褪去。
他给她发信息。
【贺京遂:醒了。】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半,陈盏靠着床头在看书,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小巧白皙。
手机就在她身边,她拿过翻开看。
贺京遂的两个字,足以让她心脏咯噔一跳。
紧接着又来了信息,“嗡嗡”两声。
【贺京遂:谢谢你的药,还有粥。】
陈盏这才鼓起勇气回复。
【陈盏:不用谢。】
消息发过去宛如石沉大海,陈盏也没跟以前那样抱着手机等着贺京遂的来信,她将手机放到一边,沉沉的呼了口气。
跟不受控似的,那些在他家里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
脸红红的。
陈盏希望贺京遂不要记得。
但贺京遂还是让她失望了。
【贺京遂:你什么时候走的?】
【陈盏:傍晚。】
其实她很早就想走了,只是当时她的手被他很用力的拽着,她挣脱不开。
他的话似乎就像是一个个简单的提醒词,她总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宽大的掌心,温热的胸膛。
手心手背都是他的温度。
心跳声紧锣密鼓的敲打着,陈盏有些不平静。
这样的不平静一直延续到了她的梦里。
依旧是在贺京遂的家里,那个昏暗无光的客厅。
少年灼热的体温几乎快要融化她的心脏,摇摇欲坠的沙发,他们亲密的接吻。
他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微躬的身影里,她模模糊糊的看见他缓慢滚动的喉结。
她大胆的用手指去拨了拨,指腹沾湿了他皮肤上的汗液。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时,她感受到他的凑近。
贺京遂抓住了她的手,用一种满是欲念的声音勾引她。
“想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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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折某:虽然只是做了个梦,但这也算给大家提前吃口饭,谈恋爱的贺京遂,我只能说一句,稳如老狗。
第37章 “他敢动一个试试。”
这对陈盏来说, 几乎是一种慢性凌迟。
梦里的她大胆的迎了上去,就在她快要触碰到那喉结时,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胸脯上下起伏, 那存在于梦里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身上。
灼烧着她的心跳, 似乎要将她融化。
“盏盏,快点!早八要迟到啦!”
床帘布被人拉着晃了晃, 扇进来一些微凉的风。扑向温热的脸颊,陈盏回神,出声回应:“…噢。”
她抬手拍了拍脸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下床离开。
双脚刚踩上拖鞋, 一旁的贺时宜就咬着牙刷走了过来,嘴边还有许多泡沫,用眼睛认真的打量她,“盏盏,你昨晚失眠了?脸色好差。”
“啊?”陈盏眨了眨眼, 下意识抬手摸脸, “没……没有吧。”
贺时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点点头,“有。”
“你憔悴好多。”
陈盏不敢告诉她是因为她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心虚的说着没事。
与此同时的京北体育大学已经早早开始进行体能训练,贺京遂前两天不见踪影, 来学校他特地赶了个早。
他懒洋洋的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等着,黑T黑裤, 头戴一顶鸭舌帽,早晨的浅浅阳光落在他身上。
身体并没有回复完全,闷声一道咳, 震得他喉咙口发痒,他虚虚握拳抵住嘴唇。
双肘撑着后背依靠着的阶梯,贺京遂抬了抬帽檐,他悠闲自在的翘上二郎腿,视线落到很远的天边,金灿灿的光线射过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唇角懒懒的勾着一道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