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勾着薄薄的笑,不达眼底,裹藏坏意。
这才恍然,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坑是自己挖的,陈盏有些悔不当初,手心里全是汗。
玩不过他,陈盏刚张唇想要跟他解释清楚,殊不知他却直接抬手,将那支烟塞进了她的嘴里。
陈盏震惊得瞳孔放大,却又在下一秒,尝到唇间的丝丝甜味。
这不是烟。
是糖。
她抬手取下,拿在手里打量,那是香烟形状的糖果。
“这不是烟,”陈盏抬眼看向面前的贺京遂,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微惊喜,“是糖。”
她的眼睛被灯光照得澄澈透亮,也没了刚刚那样的局促紧张。
鲜活了不少。
还算满意“捉弄”她的效果。
贺京遂舒展眉眼,那一身懒散被光泡得劲头十足,笑着故意问她:“烟好吃吗?”
光影里,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炽热的。
知道他这话是用来打趣她的,陈盏心虚的抿了抿唇角,腼腆的笑被唇线压得很紧,脸颊透着薄红。
手指捏着那支烟糖,她声音很小,“糖比较好吃。”
“知道还骗我烟?”他继续笑,有问责的意思。
陈盏脸红心跳,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跟他解释自己情绪上头的真正原因。
他似乎也没有想听的意思。
跟她教育起来,“烟这个东西,也是坏学生才有的。”
“好学生不能碰。”
“那你呢,打火机和烟你都碰了,你是坏学生吗?”她真心发问,眼里求知若渴,覆一层水雾那样温软。
贺京遂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忽的躬身弯下腰。
他的气息逼近,往她鼻子里钻。
陈盏眼睫一颤,在他落下阴影笼罩的那片昏暗里,精确了角度对上他黝黑的视线。
怔愣的同时,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你想知道吗?”
心跳加速冲刺,像是要一鼓作气冲上云端。
打断这种刺激感受的,是不合时宜响起的电话。
陈盏从那种轻飘飘的心情里清醒过来,她后退一步,主动拉开距离,手忙脚乱的去翻薄肩挎包里的手机。
是江遇打来的电话。
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低着声音,“喂?江遇哥?”
江遇问她在哪儿,陈盏没有如实回答。
贺京遂就在离她不远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儿薄瘦的背影,听她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撒谎。
他抱着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掀起眼皮往她背影打量。
纤薄的肩背,盈盈一握的细腰,乌黑的长发顺在脑后。
一看就是老师同学家长口中常夸的乖巧典范。
乖巧典范也有叛逆期的时候,语出惊人想抽烟也就算了,面不改色的撒谎也能驾轻就熟。
“啧。”
叛逆的乖乖女。
这是贺京遂对陈盏的第二印象。
电话里的江遇在催她赶紧回去,陈盏也知道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以免让人担心,于是挂断了电话,转身重新回到贺京遂的面前,跟他说再见。
“我要走了……”
贺京遂表示了解,“送你?”
陈盏摇头拒绝,“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再见。”贺京遂抬手挥两下,灯光笼罩他的眉眼,张扬难驯的五官散漫的很。
陈盏按捺住悸动与依依不舍,弯唇也跟他说再见。
跟他道过别,她转身离开。
可身后那道存在感依旧强烈的身影牵着她的脚步,她还是转过了身来面向他。
漆黑夜,朦胧光。
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车流汽笛。
灯火阑珊的街道,他的身影在光下影影绰绰。
周遭一切都是声响,她的世界也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占据。
她看着他,盈盈目光满是炽热。
陈盏想起,她还有话没回答。
“贺京遂。”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想知道的答案,是好学生。”
包里的手机在继续震动,江遇给她发了信息。
这下她不得不离开了。
陈盏转身,忙回着江遇的信息,一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裙摆飘飘荡荡,那抹白色最后消失在贺京遂湛黑的眼底。他品味着陈盏说的话,低低轻笑。
自言自语的好笑问她,“那你呢,”
他咬牙切齿,意味十足,“骗子。”
陈盏没走几步路,就在转角路口看见了江遇的身影,她朝他走去。
“江遇哥。”
江遇也朝她招了招手,“盏盏。”
裙摆随着步伐的频率飘飘荡荡,陈盏在他面前停下,“你怎么在这儿?”
“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出来找你。”他眼眸温和,笑意柔软,像春风拂过细腻的雨。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照顾。
陈盏有些无奈,跟他解释,“江遇哥,我已经成年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是我太担心我们盏盏。”江遇伸手,下意识想摸她的头。
却被陈盏巧妙的躲开,跟他说道:“那个……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她们等太久。”
并没有得逞,江遇蜷了蜷手指,尴尬的收回去,弯唇答应她,“好。”
他眼底有泛滥的涟漪,可陈盏垂着眼眸却未曾看见。
失落情绪转瞬即逝,江遇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灯光下的颀长身影。
光线昏暗,距离稍远,他看不真切,可却又能感觉出他并非普通人,五官优越,身姿卓绝,甚至连他身上那种无形存在的散漫气质,都在提醒他。
他们不是一路人。
江遇眼神里情绪缓动,回忆起刚刚看到的刺眼的那一幕,温和的眼眸沉了色度,却又在陈盏看过来时的细微之间,包装柔软的色彩。
吃完饭,陈盏和楼颜就回了家。
母女俩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顿饭缓和,楼颜一直保持不让步的状态,陈盏也是。
针尖对麦芒。
这样的氛围让偌大的房屋更加冷清。
陈盏并不想要这样的,好几次她抬眼看向她,试图从她的眼色里看到好转的柔和,可现实总是在打她的脸。
楼颜从来不会给予她柔和。
国庆七天假,陈盏只在家待了三天,第四天贺时宜出院,她去医院接她。
她到医院的时候,只有蒋谦南陪着他,后来听他们聊天才知道,贺京遂最近为了参加某个比赛,在忙着训练。
特地拜托了蒋谦南,来医院给贺时宜办理出院手续。所有手续办理完毕,蒋谦南打车送贺时宜和陈盏回学校,三人在校门口告别。
和贺时宜回到宿舍时,季淼淼和陶以然没在,宿舍里安安静静。陈盏卸下行李,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递给贺时宜一杯。
两姐妹坐在板凳上稍作休息。
一口温水下肚,贺时宜精神饱满,迫不及待的开始好奇陈盏回家发生的趣事。
没什么好隐瞒的,陈盏跟她分享:“没什么有趣的,就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吃了顿饭。”
和有趣沾不上边。
“那上次那个什么哥呢?”贺时宜最好奇的在这里,睁着一双饱满的大眼睛看着她。
什么哥?
陈盏皱了皱眉,没反应过来贺时宜说的是谁。
直到她又提醒,“就是上次在医院里,你接电话被我不小心听见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陈盏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偷听你接电话的。”
这样解释,陈盏就明白过来。
正要跟她说那个哥是谁时,贺时宜又匆匆急切的问起来,“他是不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