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那几天,贺京遂依旧来,不过也真的跟小桃说的那样,陈盏没有回来。
给她打电话没接,发短信也不回。
整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但贺京遂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在躲他。
晚上十点,start酒吧。
贺京遂坐在软垫卡座里,手里捏着一只空酒杯,四方形状,在昏暗的光线里微闪着光。他目光冷沉空洞,就那样颓的盯着某一处。
他在想陈盏,却又想不明白陈盏。
将杯子搁到桌上,他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将里面剩下的酒水全倒进了杯子里。手指漫不经心的攀上那只酒杯,他送到嘴边,仰头喝尽。
酒吧里到处都是躁动的音乐声,唯有他形单影只的这方圆几里,空气冷得快要冻死人。
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没有停顿,也像是忘了时间,甚至没在意周围那对他抛来的蠢蠢欲动又带着情.欲的目光。
“不是吧,你这到底啥情况啊?”蒋谦南赶来的时候,桌上的酒已经被他喝了个大半。他看了眼桌上那些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有些不忍直视的扭头看他。
卡座里的男人懒懒的窝着,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影影绰绰的勾勒着他的眉眼轮廓,冷淡得只剩下嘲意。
他轻扯了扯唇角。
蒋谦南见他这副没什么人气儿的样,索性也不管他,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拿起桌上的干净酒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的喝。
“她跑了。直到贺京遂又突然开口。
正要把酒往嘴边送的手一顿,蒋谦南下意识扭头就问:“谁跑了?”
问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贺京遂说的是陈盏。
“……”
那杯酒最后被蒋谦南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他将空酒杯放到桌上,然后扭身问贺京遂,“你没追上吗?”
这无异于是在给贺京遂的伤口上撒盐。
他冷冷的瞥来视线。
蒋谦南却笑了,慢条斯理的调侃他,“贺京遂,没想到你还有这天呢?”
“怎么?”
“你羡慕?”
蒋谦南哈哈大笑,“我可不羡慕。”
“我老婆难追。”贺京遂坐直,给自己倒酒,声音没精打采,“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还没追到,老婆倒先喊上了,”蒋谦南肆无忌惮的调侃他,“贺京遂,你还要不要脸?”
“过过嘴瘾不行?”
蒋谦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
蒋谦南陪着贺京遂喝闷酒。
喝到中途,贺京遂用腿碰了碰蒋谦南。
蒋谦南扭过头来看向他。
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影影绰绰的光影里,贺京遂的眉头轻皱一下。
“帮我想个办法。”
“什么?”
“追人。”贺京遂扭头看向一脸懵的蒋谦南,几乎掰碎了脸面,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
蒋谦南没想到他已经无力到这一步,这说出去谁信,曾经京北体育大学的天才射击手,世界冠军,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走下神坛,甘愿匍匐,做她的裙下之臣。
“贺京遂,你没救了。”
贺京遂仰头灌酒,在一片灯红酒绿的光影里,想起陈盏的那张脸。
他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的承认。
“是没救了。”
……
陈盏一周后才从A市回来,回来时还给小桃带了礼物。
小桃满眼欢喜的接过,声音轻快的跟她说谢谢,“盏盏姐,我太喜欢了!”
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很受人喜欢。
“喜欢就好。”
陈盏走后的这些天,都是小桃在管理工作室,她这一回来,小桃就跟她汇报工作室里的日常工作。
“这些天有买家过来询问订画,个人信息我都记录下来了,盏盏姐,你这几天要是有空,就可以跟他们沟通了。”小桃说:“线上销售的情况也还不错,也有买家过来询问价格。”
“嗯,”陈盏点头,下意识问:“还有吗?”
小桃摇头,“没有了,一切运转良好。”
“那他呢……”
这句话说出了口,陈盏才开始后悔,因为小桃已经注意到,“他?”
“谁啊……”
小桃好久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噢——盏盏姐,你说的是贺京遂吗?”
陈盏眼神躲闪,也深知无法掩饰,只好承认,“嗯……”
“他……应该没有经常来吧?”
小桃说:“你刚走的那两天倒是时常来,后来我让他别来了,他还是来,但他好像昨天没来……”
小桃努力回忆,“昨天好像真的没来,估计是相信了我说的,你不在这儿才不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小桃这样说,她心里也没有开心起来,反而空落落许多。
她有些失神。
“盏盏姐?”直到小桃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陈盏颤了颤眼睫,“嗯……”
“贺京遂对你这般穷追不舍,你都不心动吗?”
怎么会不心动。
陈盏视线下垂,纤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翻涌的浓烈情绪。
微蜷的指尖就是她心思松动的最好证明。
小桃说:“我觉得他对你真的太用心了,而且他还长那么帅……”
从小桃的话里,陈盏大概知道贺京遂应该对她已经死心了,这样也好,他不用再继续想着自己,想着他们的过去,他也终于可以去拥抱自己崭新的生活。
只是,她还是好难过。
陈盏缩进被窝里蜷成一团,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他发来的那么多条的信息,忍不住红了眼眶。
声音难过,“贺京遂,再见了。”
之后的那些天,正如小桃说的那样,贺京遂没有再来陈盏的工作室,花也没再送,午饭也没来陪她吃。
事情发生得太快,这样的变化好像就在一瞬之间,陈盏有些适应不过来。这种极度的落差感让她引起了身体不适,在某天夜里,消化系统紊乱引发了肚子疼,她形单影只的拖着难受的身体去看了医生,又拖着难受的身体回了家休息。
那几天,她都一直窝在家里。
小桃担心她的身体想来照顾她,却被陈盏拒绝,有气无力的声音很虚弱,她跟小桃说:“我没事儿,小桃,吃了医生开的药,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来照顾我。”
“那就好,盏盏姐,你在家一定要好好休息。”小桃很担心,但又很坚定的跟她说:“你放心吧,工作室这边有我在,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你在家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知道啦。”陈盏笑着弯了弯唇,声音很温柔。
两人聊了几句就没再多聊,陈盏挂了电话,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身子蜷缩成一团,缓缓闭眼,沉睡过去。
吃了药,她睡得很沉。
甚至又梦见了贺京遂,梦见了他们还在一起,相拥着热吻,肆无忌惮的喜欢着对方。
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她真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
贺京遂已经很多天没有去陈盏的工作室了,也没给她发信息打电话。他每天都很难熬,但蒋谦南跟他说追人必须得熬。
他一点也抓不到她的信息,打电话问贺时宜也是无果。
“我最近来我爸妈这儿了,忙都忙死啦。”贺时宜身处异国,很无语他哥这火急火燎的一通电话,“你怎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人还没追到?”
这事儿是蒋谦南跟她说的,她知道贺京遂在追陈盏,没追到不成,人还跑了。
当时贺时宜都快笑岔气了。
贺京遂此刻的默认,也成了她笑话的好时机,“不是吧哥,你现在怎么都混成这样了?”
她声音略带调侃,“你以前不都随便勾勾手指头的事儿吗,怎么现在不灵啦?”
“……”
被蒋谦南调侃完又被贺时宜调侃,贺京遂的面子碎了一地。
没理睬她的话,贺京遂绷着声音,“行了,没你的事儿了,我挂了。”
说完也不等贺时宜出声,贺京遂就径直挂断了电话。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手机随意的扔在了沙发上,他整个人也坐了下去。
双臂张开,他懒懒的靠着,脑袋稍扬着看向天花板,下颌凌厉,喉结滚动。
他感觉自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无望的等待。
捞过手机,他就要给她打电话时。一条陌生的手机号码抢先着蹦出来。
本地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