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盏凑近她,小声问:“你想去?”
贺时宜点头,“反正不都是画画,况且多参加一点活动也有助于拓展自己嘛。”
说得挺有道理。
陈盏答应她,随后,两人就当场填了信息表。
绘画社只纳新了十个人,周五下午,陈盏和贺时宜准时参加了新成员入社欢迎仪式。
绘画社社团规模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正如陆维说的那样,聚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对绘画有种莫名的执念和热爱。
陈盏被他们热爱的氛围打动,逐渐放松主动融入这个小团体。
她几乎快要向他们袒露自己也十分热爱画画,如果不是在她抬眼的瞬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分享欲戛然而止。
那天在食堂里,贺京遂和秦雨瑶的事情在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晚上下训后她疲惫的躺在床上,翻看了每条帖子,下面有好多人都在说,秦雨瑶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贺京遂,经常去隔壁体育大学做客,默默喜欢了他一年多,终于等到机会告白,两人郎才女貌,应该是能成。
以及那天听讲座时,贺时宜给她看的那条配对CP的贴,秦雨瑶的照片也在其中,温柔小意的女孩子和肆意张扬的少年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养眼。
她后来还是躲进被窝里忍不住翻看了那条贴子,评论区七嘴八舌的留言让她酸涩得手抖。
此时再次见到她,那些酸涩又再度涌来,让陈盏有些措手不及。
有些待不下去,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水龙头被拧开,白色水柱刷啦啦向下冲伏,陈盏弯腰洗手。
抬眼的瞬间,她看见面前镜子里的秦雨瑶,下意识一怔。
两人在镜子里对上视线,后者朝她弯了弯唇角,然后自然大方的走过来。
她走到她旁边,陈盏无法忽视,便跟她打了招呼。
“见到我,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秦雨瑶拧开了面前的水龙头,也弯腰冲了冲手。
她利落的动作让陈盏察觉到,跟上次在食堂里看见的穿白裙乖巧温柔的她似乎有些不同了,下意识拧了下眉,总觉得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样子。
回想起上次,她似乎显得有些刻意的矫揉造作。
是为了吸引贺京遂的注意力才故意那样做的吗?
陈盏的语气不咸不淡,显得生分,“学姐为什么这么讲?”
她没有告诉陈盏为什么,只是两手一摊,声音里有种懒散的无奈。
“好吧,”她似乎放弃了某种打算,轻叹一声,“还以为你见到我会很惊讶,看来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她关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渐止。
安静的过分,陈盏甚至能从很远的外面听见有笑声传过来。
秦雨瑶朝她伸手,友好的做自我介绍,“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秦雨瑶,绘画社副社长。”
她突然的热情让陈盏毫无头绪,但还是跟她握手,简单的回应,“我叫陈盏。”
“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学姐。”
“谢就不用了,”秦雨瑶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唇角的笑容颇有深意,“但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陈盏不明白,直到她说:“之前看你跟贺京遂在一起,你们认识?”
像是有所预感,心一顿,又听她十分期待的问:“你能把他微信推给我吗?”
错愕片刻,她几乎有十分的庆幸在心底无限蔓延,她没有贺京遂的任何联系方式,以至于拒绝秦雨瑶的请求时,能心安理得。
“抱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可能,”秦雨瑶显然不信,“我都看见你们在一起吃饭了,你们不是朋友吗?”
应该还不算朋友吧。
陈盏踌躇的在脑袋里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犹豫却被秦雨瑶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里显然没了刚刚那么多的好脾气,脸色微变,“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给我?”
陈盏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磨磨蹭蹭的干嘛,不是这意思就给我啊。”她没了耐心,连装都懒得装,双手环胸,与刚刚与她握手友好欢迎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真的没有贺京遂的微信,陈盏又这么说了一遍。
得来的是秦雨瑶不屑的轻哼,“嘁,不想给就算了。”
她生气的转身离开了那里。
陈盏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心情五味杂陈得厉害。
没有贺京遂的联系方式,此刻她既开心,却又失落。她开心自己能以合理的理由拒绝那些想要通过她靠近他的女生,却又失落他们之间,好像除了那场军训以外,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交点。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那你加我个微信”
可是慢慢的她开始发现,好像失落的情绪更多一点。
那种没由头就冒出来的失落情绪像海水浸湿她的整颗心脏。
倏地,电话铃声响起。
陈盏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清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妈。
她手一顿,随后按了接听。
声音平静,“喂……妈妈。”
电话里传来楼颜的声音,语调很淡,“上学这么久了,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陈盏,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她的语气并不柔软,甚至有训斥的意思。陈盏眼睫轻颤,喉间漫上酸涩。
回想起来美院报道的那天,她拖着行李箱出门,转身跟坐在沙发上的楼颜挥手说再见时,楼颜只黑着脸冷漠的看她几眼。
当时的她已经抬起了手,可雀跃开心的那句“妈妈再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么久不给她打电话,是她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况且,楼颜应该暂时也不想见到她。
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可冷静了这么久,楼颜似乎依旧没有妥协。
“我没有……”陈盏莫名低落,手指用力的抠着手机壳边缘,她闷声说心里话,“我是觉得,您应该还在生我的气,还不想见到我……”
电话里传来楼颜的轻哼,“你要有这份自知之明,就不会瞒着我放弃京大了。”
她果然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陈盏咬着唇,“妈……”
“对不起,放弃京大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为这个决定负责的。”
“负责?”大概是这个词刺激到她,电话里的声音高了一个度,楼颜逼问:“你能为你的未来负责吗?”
若继续往下说,或许母女俩又要避不可免的吵架。楼颜及时停止了这个话题,“算了,今天先不跟你说这个。”
“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你江遇哥国庆会回国内,记得回来一起吃个饭。”
“江遇哥回来了?”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提起,再次出现在耳朵里时,陈盏有一瞬的惊讶。
“嗯,你江遇哥工作繁忙,这次回国来也是为了工作,”楼颜说着说着,声音里不知觉就透露出许多羡慕,“要是你之前听我的报京大该多好,京北大学怎么说也是江遇待过的母校,让他帮衬帮衬,学校领导对你重视有加,说不定,你也能和他一样,出国留学。”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陈盏蹙着眉头,打断她的话,“妈,说好了不说这个的,况且,我没有要出国留学的打算,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胡闹!”楼颜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激动,“陈盏,你已经犯过一次错了,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神经。反骨的情绪在此刻疯狂上涌,她冲动的挂断了电话。
身上好似背着一把沉重的枷锁,从她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死死的把她锁住了。
脊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重重的粗喘着气,陈盏闭眼冷静。
楼颜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就被她安排的妥妥贴贴,穿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上什么样的学校,交什么样的朋友,甚至是有什么样的兴趣爱好。
她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随着慢慢长大,她发现自己像是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做什么事都让她觉得无聊。
直到后来,她开始对绘画感兴趣,可是楼颜却告诉她,画画不是她应该追求的东西,并且直言让她放弃。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贺京遂,她或许就真的放弃了。
手心里的手机“嗡嗡”的振动两声。
是贺时宜给她发来的信息。
[贺时宜:盏盏,你去哪儿啦?社长要开始点名啦。]
陈盏打字回复,[陈盏:在卫生间,马上回来。]
会议结束后,陈盏便和贺时宜离开了那栋大楼,半路上,贺时宜跟她提起秦雨瑶,“那个秦雨瑶居然是副社长。”
贺时宜扭头问她,“盏盏,你还记得她吗?就上次在食堂里跟我哥表白的那个。”
陈盏有些心不在焉的,慢半拍接上她的话,“有点印象……”
她不想承认自己记得比她还清楚。
“她上次穿白裙子好漂亮,人也温温柔柔的,我还以为她就是温柔学姐呢,”贺时宜还能回想起刚刚在绘画社里再次见到秦雨瑶的反应,简直让她大跌眼镜。
和上次在食堂里见到她时温柔小意的装扮不同,她今天的打扮更轻熟风一些,整个人透着干净利落。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贺时宜觉得,她们完全是两个人。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我觉得,今天的她更好看一点,上次感觉有点太端着,你觉得呢?”她认真分析,“估计是为了跟我哥表白故意那么打扮的吧,也算她有心了,不过,我哥的心思比女孩子还难猜,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那你呢?”陈盏忽然问她,“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