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她在笑,唇瓣在上扬,眼里却没有一丝半点儿笑意。
她根本就没有开心。
酒店,顶楼,巨大落地窗外夜色浓稠。
房间里安静,只有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百褶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房间笼在蒙蒙暗色中。
谢京鹤坐在床边,静静地凝着女孩素净的睡颜,冷白眼皮低敛,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京鹤以为只要把人锁在身边就好,不开心就带她出去玩,她总能被哄好的。
但这次,他好像失策了。
沈霜梨,哄不好了。
她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
他们的距离好像变得很远很远。
原来人在他身边不是最重要的,她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谢京鹤看了她好久,直到手机传来震动声才将他思绪唤回。
谢京鹤拿起手机出了外面。
摁下接听键,那边问,“少爷,楼昭确诊精神分裂症,送精神病院还是?”
谢京鹤脸色没变化,“疯了?”
“嗯,疯了,而且疯得不轻。”
“关牢里。”
说完,谢京鹤挂断了电话。
沈霜梨一觉睡醒,发现谢京鹤染了个粉毛。
餐桌上,沈霜梨在吃早餐,谢京鹤看着她吃,自己不吃,也不说话。
很诡异。
几天后,沈霜梨才知道原因。
谢京鹤抱着她在腿上接吻。
接吻、床事,谢京鹤向来都是占上风的。
会哄但绝不停。
喜欢把人吻到窒息。
沈霜梨喘不过气,往后退,他追逐上来。
不经意间她咬到了个东西。
抱着她的男人低哼了声,粉毛下,那双黑润眸子泛起湿漉漉的薄红,眸色委屈,看着很娇,
“坏姐姐,你咬到我的舌钉了,好疼……”
口吻似在控诉。
染了粉毛那天后,他很少说话,也不再接吻,平时一天起码要嘬嘬嘬地亲个一百回。直到今天,他才重新开始吻她。
她以为谢京鹤要腻了。
原来不是。
是因为他打了舌钉。
谢京鹤问,“宝贝,知道我为什么打舌钉吗?”
“不知道。”
“服务你。”
男人薄唇轻扬,笑得痞坏,“试试舌钉面壁思过。”
第160章 你赢了
荷兰。
碎银般的落日霞光倾洒在成片成片的郁金香花田上,
轻风掠过,成千上百朵郁金香接踵摇曳,掀起彩色的浪潮,美到叫人窒息。
清甜淡雅的花香随风争先恐后地侵入鼻腔,沁人心脾。
沈霜梨看着眼前浪漫美景,心里却是掀不起一丝儿欢跃。
很平静,内心似一汪死水。
似乎又回到了重度抑郁那段时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腰间拦过一条遒劲结实手臂,谢京鹤搂入沈霜梨到怀里,低头噙上她温软唇瓣。
夕阳西下,郁金香前,相拥接吻。
男生身形凛冽颀长,衬托着女孩身形很纤细娇小,两人看着非常养眼。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们都像对缠绵的爱人。
唇瓣分离的时候,谢京鹤坏心地故意吮出很重很响的“啵”的一声声响,俯首在沈霜梨耳畔,懒懒散散地笑了一记,
咬字缱绻暧昧,“郁金香哪有姐姐的浴巾香。”
从郁金香花海离开后,谢京鹤带着沈霜梨划船,顺着河道一路往前。
荷兰羊角村被誉为童话小镇,天空蔚蓝,绿树成荫,河水清澈见底,
在日光下泛着涟漪,波光粼粼,走近这里,就像走进了画里。
空气里似乎都是自由的味道,清新又治愈。
沈霜梨坐在船上,半垂着眼帘,面容寡淡清冷,静静地凝着水中,盯着某处出了神。
河底水草摇曳,小虾小鱼自由自在地穿梭在碧绿水草间,尽情地嬉戏玩耍。
看着看着,沈霜梨唇瓣无意识地弯了下。
见状,谢京鹤惊喜得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么多天了,她终于主动笑了一次。
但好景不长,到了深夜,沈霜梨的抑郁症再次复发。
两条纤细的手臂抱着双腿,蜷着身子埋头在膝盖上,身子在微微发抖。
抑郁症复发伴着轻微的躯体化症状。
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流出来,浸湿了真丝睡裙。
夜里静悄悄的,她哭得也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儿声音。
灼热身躯拢上来,谢京鹤将女孩整个人抱起,沉缓嗓音无奈又带着心疼,“姐姐怎么又偷偷哭了?”
自从那晚后,沈霜梨似乎老做噩梦,总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流眼泪。
在感受到女孩发抖的身体时,谢京鹤脊背倏地一僵。
一个想法在脑子里钻出来。
她的抑郁症复发了。
刹那间,谢京鹤大脑一片空白,喉头艰涩发不出任何声响。
片刻后,他滚了下喉结,将沈霜梨搂紧几分,说道,“我给姐姐找医生。”
将沈霜梨哄睡后,谢京鹤出了卧室外面抽烟。
靠坐在沙发上,修长指尖夹着一点猩红,薄唇间吐出烟圈。
冷白眼皮低敛,淡色的唇轻抿着,神情极冷淡颓靡。
来荷兰玩,她非但没开心,反而是抑郁症复发了。
头发染了,舌钉打了,新花样玩了,也带着人儿出来玩了。
但她始终不开心。
心里很难受,比姐姐联合池砚舟逃跑那晚还难受。
谢京鹤仰头望向天花板,眼神放空。
第一次感到了浓重的无力感。
脑袋传来阵阵尖锐的钝痛,胸腔也跟着汹涌上来一股浓烈的躁意,仿若不停息的潮水,一阵一阵地袭来,几乎要将他泯灭。
躁郁症再次复发。
沈霜梨要出国那天复发了一次,她联合池砚舟逃跑那天又复发了一次,而今晚是第三次了。
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寸寸收紧,薄白手背上迸起狰狞青筋,用力到指骨泛起了青白色。
病情发作的时候,谢京鹤会极其狂躁,会忍不住踹东西砸东西。
砰的一声巨大碰撞声响骤然响起,打破了夜里的寂静,谢京鹤抬脚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打开了,发出咔哒的轻微声响。
而那被踹翻的茶几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恰巧摔在了沈霜梨的脚边。
极近的距离。
谢京鹤听到开门声抬眸看过去,便撞入女孩那双微微颤栗的眸子。
她秀眉轻蹙起,微微瞪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往后不受控地退了一步,两步,
直到第三步,她才停止后退。
她眸中的惧意似根尖锐的针般狠狠地刺入谢京鹤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