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河走近弟弟,意味深长:“小川,你似乎太纵容她了,继续这样下去,你真的会甘心吗?”
哪怕明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冷静,哥哥却还在不断拱火,这稍稍转移了他的愤怒:“大哥,你似乎很想我彻底失控?”
沈长河并不因为被洞察到自己的真实意图而感到难堪:“偶尔放纵一下也不错。”起码他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
沈星川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就像你曾经对大嫂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吗?”
沈长河微怔,随即笑出了声:“小川,我原以为你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他拉长了停顿,明知故问,“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帮助她们呢?”
答案呼之欲出。
许念是牵扯住姚映夏的风筝线,只要她还在哥哥手里一天,哪怕姚映夏再不情愿,也会因情势所迫,跟他产生千丝万缕的关联。
如若她肯拿真心交换,沈星川当然愿意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哪怕冒着惹怒沈长河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可姚映夏不肯爱他,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在这种情况下帮助她们母女脱困,姚映夏只会像一条被放生的小鱼,欢天喜地的扎进浩瀚无边的大海,继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沈星川再为她昏头,也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与其变成毫无关联的存在,还不如维持现状,起码仗着“小叔”的身份,他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虽然他已对现状不再满足。
想起沈清源近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快要超出他可以忍受的极限,如果这不是自己的外甥,想必此时已经下场凄惨。
可偏偏沈清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沈星川一时还没想到完美的解决办法,总不能真的逼着沈素溪发疯,将他关到戒治中心去。
沈长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了总结陈词:“小川,你默许了我的所作所为,我们是共犯。”
知情不报、袖手旁观,视为同罪。
眼下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却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外力,就能轻易摧毁这一切。
沈长河非常乐意去做那个推手。
姚映夏挑了三楼背阳的一间卧房,左右两边的房间瞬间被沈星川和沈清源抢走。
这属实在意料之中,沈长河耸了耸肩:“那我跟素溪住二楼好了,省的妨碍小朋友们交流。”
听他这样说,沈素溪瞬间看向了弟弟:“小川,你要不要也来二楼?毕竟你也算是长辈,跟年轻人凑什么热闹。”
沈星川看向姐姐,似笑非笑:“二姐,我又不是要跟他们挤一间房,大家都是独门独户,有什么热闹可凑?”
沈素溪难得没有被他激怒,也没有回呛,只是乖乖闭上了嘴,转身上了二楼。
沈长河看了下表,宣布了接下来的安排:“十二点钟开饭,大家先回房间放好东西,休息一下就可以来餐厅集合。”
姚映夏下楼的时候已经提前了十五分钟,餐桌上却只剩下一个位置,就在沈星川和沈清源中间。
她硬着头皮坐下,只希望这顿饭能够平安无事的吃完。
可因为许念不在,沈星川已然肆无忌惮,夹了块牛肉放进了她的碗中:“小侄女,吃这个可以补气血。”
姚映夏既尴尬又震惊,难以置信他竟然能当着兄姐的面给自己夹菜。她下意识的抬了下眼睛,却见对面沈长河全然无动于衷,沈素溪一脸木讷,两个人似乎都不觉得意外。
姚映夏很难想象他们究竟知道了什么,当即只敢盯着自己面前那只白釉瓷碗,同时默默祈祷他不要再做任何出格的事。
正窘迫间,沈清源又夹了颗西蓝花给她:“映夏,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她确实比较爱吃蔬菜,也感激沈清源此时此刻的解围,毕竟他做这件事才名正言顺。
姚映夏刚想道谢,沈星川又夹了块蟹肉放到了她的碗中:“天天吃蔬菜都不会觉得腻吗?”
这下无需她再想什么说辞,沈清源已经自动接过了话题:“真心喜欢的东西怎么会腻?”
沈星川轻笑:“也不一定是喜欢,只是习惯了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沈清源对他的意有所指无动于衷:“习惯总比抗拒要好。”
“抗拒可能只是因为了解不够深入。”
“就怕深入了解之后更加抗拒。”
“那也要等尝试之后再下定论。”
“何苦要为难自己?”
“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还有的苦吃。”
他们说话间手也没停,眼见自己原本空荡荡的碗已经被各类食物垒成了一座小山,姚映夏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说:“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就离开了餐厅。
楼下沉默了很久,沈长河只恨自己身处在这漩涡中央,否则这将是多么美妙的时刻,他想他一定会大笑出声。
男人就应该拼尽全力去角逐,去争斗,谁更有心计手腕,谁才能拔得头筹,如果谁都不肯轻易放手,就只能比谁更铁石心肠,若是两个都寸步不让,就要接受玉石俱碎的严重后果。
眼下他不过盼望着姚映夏被拉扯的四分五裂,许念生不如死。
与另外三个人比,沈素溪属实变成最心平气和的人了,弟弟跟儿子在她面前吵得不可开交,沈素溪甚至都没有发脾气。
姚映夏走后,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吩咐佣人送了份饭菜上去,然后招呼大家说:“今天都不饿吗?怎么都没人吃东西?”她一边往嘴里塞着沙拉,一边细心的提醒,“下午还要去爬山,不多吃点可不行。”
第40章
原本按照沈素溪的计划,他们要爬的是整个南部山区最高的山,预计三小时爬到中间一处瞭望台,然后再坐缆车下来。
沈长河听后否决了这个建议:“素溪,你不觉得这项活动太危险了吗?”
沈素溪不明所以:“景区建成以来,这里还从来没有出过安全事故。”
沈长河有理有据:“以你、小川、清源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并不适合一起爬山,特别还是这么高的山。我真怕你一时失控,会把小川推下去。”
当然也还有其他可能,比如小川“失手”推了清源,亦或是自己“不小心”推了姚映夏。
沈素溪眼神闪烁,似乎从刚刚那段话中汲取了不少灵感:“怎么会,毕竟小川是我的亲弟弟。”
看妹妹那副样子,沈长河很难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到底还是换了座山。
沈长河在群里通知了出发时间,午休后在楼下集合,到点却不见沈清源和姚映夏。
又等了十分钟,沈星川大概猜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就去了楼上。
他先在沈清源的门前站定,就听里面一片寂静,干脆连门都没敲,径直走到了隔壁房间。
果然就听里面十分热闹,小侄女正焦急地喊:“清源救我!”
小外甥似乎在笑:“就来。”
他抬手重重敲了两下门,里面瞬间变得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姚映夏推开了门,看见是他,抿了抿唇问:“有什么事吗?”
沈星川看向屋内,沈清源竟然换了套睡衣,就这样盘腿坐在了小侄女的床上,手里还拿
着游戏机手柄。
门开以后,他也不过是泰然自若地看了舅舅一眼,仿佛自己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而沈星川才是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短暂的视线交汇之后,沈清源又继续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游戏画面,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这便是正式宣战了。
耳边都是游戏里十分欢快的背景音乐,刺得他额角一跳一跳,如果不是小侄女还穿着上午那件连衣裙,床铺也十分整洁一丝不乱,沈星川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
他的牙齿都被咬出了有些恐怖的异响,这令姚映夏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此时此刻的沈星川,太像那种发现妻子出轨捉奸在床的暴躁人夫,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碎尸万段。
可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何况她跟沈清源也只是在打游戏。
沈星川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出她已经怕到极点,甚至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自认还算和善的笑容:“小侄女,大嫂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便让异性进入自己房间?”
这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小侄女兴许还不清楚,可他太清楚了。
姚映夏几乎就要被他脸上狰狞的笑容吓得魂飞魄散,她飞快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他刚刚的问题上。
她跟沈清源“交往”的事,许念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她一直觉得清源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孩子,唯一提醒过的事,就是让她做好安全措施。
这话她如何也不敢跟沈星川讲,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已经足够吓人,几乎像是要生吞了她。
姚映夏脖子僵硬地摇了摇头。
沈星川被她气的七窍生烟:“那我能进去坐坐吗?”
这听起来实在太危险了,姚映夏斩钉截铁:“你不行。”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重新看向了他的眼睛,努力将话说的委婉而又明白,“清源经过了我的允许。”
而他没有获得通行证。
心灰意冷都不足以概括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张脸上所有的愤怒都被不甘一点点替代:“为什么?”
自己靠近她的道路千难万险,他进一步她退十步,沈清源却能轻而易举?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被利器击碎一般,有什么东西要渗出来淹没了她,但凡她的心脏有任何缝隙,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姚映夏就是这般铁石心肠,她给出了自己认定的答案:“清源永远不会伤害我。”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处心不在焉按着游戏手柄的少年微微怔愣,而后抿紧了唇。
“姚映夏。”这还是沈星川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他似乎有些想笑,唇角抬了抬,最终又沉了下去,露出一个有些凌厉的神情,“我伤害过你吗?”
“你很想不是吗?”很多很多次,她都在那暗流汹涌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可到底也知道逃避没用,自己需要正面面对。
这一次她说完却有些后悔,因为沈星川万念俱灰之后,流露出了一丝释然,他连连点头:“原来我连想想都不行。”
哪怕他无数次都想过要伤害她,却也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下来,只敢在梦里为所欲为。
沈星川突然握住她的双臂,说了句令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我做实自己的罪名。”
沈星川吻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堵高墙将她围堵的密不透风,长期打拳的身体积攒了惊人的力量,姚映夏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他绞得生痛,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沈星川好像真的想要吃掉她。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如火如荼,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姚映夏被他钳住的地方很快出了一层汗,哪怕变得滑腻,也依旧动弹不得。
姚映夏终于后悔,她竟然天真到想对沈星川使用激将法,原本不过想要得到一份“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承诺,没想到他竟破罐子破摔。
她原本就非常明白男女力量上的差距,从姚启航那里,从秦勉他们几个那里,如今也不过是更加深了这一认知,只要他们想,可以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沈长河和沈素溪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奇景:沈星川和姚映夏在卧室门口吻的“难舍难分”,而沈清源正坐在姚映夏的床上微微出神。
他还在因为那句“清源永远不会伤害我”而感到心悸,继而觉得受之有愧,昨天约徐朗来家中见面,也不过是为了刺激沈素溪再推自己一把,哪怕姚映夏会因此受到伤害,也并非他亲手所为。
自己真的要辜负她的信任吗?他纠结其中,甚至没有发现旁边二人超乎寻常的进展。
直到沈素溪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沉默:“你们在做什么?!”
沈清源终于回神,继而看到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舅舅放开她的时候,姚映夏殷红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她不停后退,直到跟他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