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漓抿着唇没有说话,顾湘仪的声音却始终温柔:“那个晚上,有太多的人看你们的笑话。”
“你妈妈被放出来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她在求他们,说是她杀的,想用自己把你换出来。”
“你父亲是小珩亲自送到医院的,其实他做出这个行动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方知漓因为她的话心里堵得慌,她偏头敛下情绪,顾湘仪似是没有察觉,继续道:“他在手术室外守了很久,那几天他一直没合眼,等方闻廷苏醒后,小珩逼他给那份保释书按下了手印。”
“所以,是因为这个,我才能被放出来?”方知漓喉间涌上酸涩,顾湘仪却说:“方闻廷当时的状态不清醒,其实那份保释书不该有效应的,但后来,他亲自当着警察的面,说不打算告你。”
触及她木讷而不解的目光,顾湘仪叹了声气:“你是不是想问我,方闻廷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那样的人,应该恨死方知漓,根本不会管她的。
顾湘仪回想到那天的场景,一颗心再次惴惴涌上不安。
孟嘉珩也算是了解方闻廷的脾性,他这样总是想着往上爬,充满野心的人,是不可能想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孟嘉珩将方家公司彻底破产的消息告诉了他,以及郑家是怎么玩弄他方闻廷,引诱他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到最后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方闻廷气到差点再次被送进手术室,他不答应保释方知漓,孟嘉珩却步步紧逼,冷如冰窖的眼里却透着病态而偏执的狠戾。
他告诉方闻廷,如果不答应,他会让人一直软禁他,让他永远也逃不出去,让他想死都死不成,而他身上的债务会一直背负,让他的后半辈子,只能做一条生不如死的狗。
“你这个疯子!你这是违法的!”
最疯的还在后头,顾湘仪闯进来的时候,只见孟嘉珩拔了针头,几乎快要扎进方闻廷的眼睛里了。
方闻廷再次被送进了手术室,顾湘仪打了孟嘉珩一巴掌,他却只是求她:“妈,你能不能帮帮她。”
方知漓快要承受不住顾湘仪所说的话,她唇瓣翕动,艰难至极地道歉:“对不起....”
“你有什么错呢?”顾湘仪看着她:“当时生气,是气他做的太极端,气他失去理智,气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我的确有迁怒你的意思,可回过头来想,你从来都没错。”
方知漓拂去眼尾泪痕,她无力的,只能再次说对不起。
“你知道的,我很少会关心别人的事。”顾湘仪就是这样的人,她总是笑盈盈的,却也没到善良到谁的事情都会帮忙。
她对方知漓说:“其实一直都想找你谈谈,就是没有这个机会。”
“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感动,为了道德绑架你,我只是——”
顾湘仪顿了顿:“作为小珩的母亲,我希望他能幸福,也同样希望他爱的你能过得好。”
“过去的就过去吧,咱们得往前看。”
顾湘仪离开后,方知漓独自坐了许久。
其实这么多天过去,她已经冷静下来,明白方闻廷的事她不该迁怒孟嘉珩的。
如今听顾湘仪说了当年的事,她心里忽然觉得好难过,安安静静地任由眼泪不断往下掉,一颗心也似乎沉沉往下坠着。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这样的人,明明应该很恨她,应该任由她自生自灭,应该高高在上地看她的笑话,嘲讽她的落魄,应该转身就走才对。
可他却早在她没发现的时候,无孔不入地在她的世界留下了痕迹。
真是个傻子。
.....
工作室里的几个女孩子最近都剪了短发,聊天的时候,琪琪说:“漓漓姐,我觉得你应该也挺适合短发的。”
方知漓还真的有点心动,下班就去她们推荐的理发店剪了头发,不过没有很短,只是剪到了齐肩的位置。
她本就是偏冷感的长相,如今剪了头发,倒是显得愈发知性高冷了。
唐靳舟走之前特地拜托过她,请她帮忙照顾一下他的心上人。
于是周六,她去见了林雪弥。
方知漓之前还以为唐靳舟可能会和他的极限运动过完一辈子,倒是没想到他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的。
聊完后,她去了「不存在」。
安晴一眼看出她心情不好:“因为孟嘉珩不在?”
方知漓兴致缺缺地看着不远处的歌手唱歌,“不算。”
安晴哼笑一声:“那看来就是因为他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一个男人心不在焉的。”
对于她的打趣,方知漓没有否认,安晴过去忙了一会儿,再回来,就见她已经喝了好几杯。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安晴看着她,轻叹了声气:“如果真的很在意,就不要错过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很有主见,大部分时候都很清醒。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休息,多为自己考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吧。”
方知漓从酒吧离开,没有回家,而是鬼迷心窍的,打车去了孟嘉珩的公寓。
阿姨应该有定期过来打扫卫生,她换上拖鞋,先去看了他的几条金鱼,小鱼摇曳着尾巴游来游去的,还在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看了一会儿,她走进那间满是高跟鞋的房间,看到了那个深夜,他带回来的红底细高跟。
她喝的不算很醉,迟钝地看着那双高跟鞋许久,慢吞吞地走过去,弯腰将脚上的这双换下。
她还没有到走不稳路的阶段,就这么穿着他买的高跟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到最后,她忽地站不稳,蹲下身,从无声掉着眼泪,到最后失控地捂着脸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也许是当年推开了他,也许是狠心不承认对他的感情,也许是因为方闻廷迁怒他,如今感到愧疚,又或许....是因为他的离开。
她有点想他。
也很担心他。
情绪的发泄让她筋疲力尽,方知漓在他的卧室睡了一晚,醒来时头疼得厉害。没想到走出房间,阿姨正在做早饭。
“您醒了啊,是喝酒了吗?正好我煮了醒酒汤,可以直接喝。”
方知漓迟钝地看了过去,讷讷地问:“您知道我要过来?”
“不知道呀。”阿姨正在舀汤,闻言头也不抬:“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玄关处有高跟鞋,想着就是您过来了。”
“老板走的时候叮嘱过,如果你过来了不要打扰你。”
方知漓就这么僵滞在原地,她原本不打算吃早饭的,但阿姨已经帮她准备好,只能坐到了餐桌前。
“万一过来的不是我呢?”
她喝着醒酒汤,漫不经心地问着。
阿姨笑了笑:“老板说了,他这里,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过来。”
“.....”
方知漓心里沉沉地叹了声气,只觉得他现在做出什么她都不意外了。
睡了一觉起来,她的心态好了不少。工作生活也没有太多的影响,就是她来公寓的频率越来越高,他家里也多了些属于她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特地在等他,只是偶尔睡前也会想,会不会一醒来,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这段时间,她对那罐子的青梅酒有点感兴趣,虽然是他买的,但毕竟是她做的,尝一尝应该没什么问题。
并且,她非常不讲理地想,如果等他回来发现青梅酒被喝完了,那也只能怪他回来的太迟。
孟嘉珩回到公寓,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解开腕表,随手将外套丢到沙发上,推开卧室的门,昏暗而安静的环境里,弥留着香薰留下的无花果淡香。
他无声来到床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熟的女人。
落地后,他就联系了助理。
小周最近和康骏走得挺近,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们今天有应酬,现在应该还在忙。”
孟嘉珩在意大利这段时间没办法和外界沟通,但某个没良心的人还真的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
他自嘲觉得自己真挺贱的,第一个想法是她会不会出事了。
孟嘉珩原本打算先回公寓换套衣服再去找她,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他去外间洗完澡,再回来,很没有道德地捏了捏她的脸,力道毫不收敛,摆明了想要吵醒她。
方知漓睡前喝了点青梅酒,再加上忽然被吵醒,大脑混混沌沌的,看到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起床气压根没想忍,也完全忘了自己明明是在他家,霸占的还是他的床——
“你是不是有病?”
听到她熟悉骂人的声音,孟嘉珩却忽地笑了,他闻到了那很淡的青梅酒味,捏着她的下颌令人抬起脸来,“哪来的小偷?”
“霸占我的床就算了,还偷喝我的酒。”
熟悉淡漠的声音,以及下颌微痛的桎梏感,令方知漓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茫然地看着他许久,忽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孟嘉珩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靠近她,却没有吻下来,温热的呼吸暧昧而若有若无地与她纠缠在一起,幽深而晦暗的黑眸却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的目光。
“好喝吗?”
方知漓定定看着他,心跳忽然在冷寂的夜里重重坠动,她莫名的有点鼻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开口时,嗓音还带着点醒后的惺忪沙哑:“什么小偷,我男朋友的,不就是我的吗?”
孟嘉珩禁锢在她下颌的手一松,掌心抚住她柔软的脸颊,可凝着她的眼里,仿佛翻涌着晦暗的深邃,会拖着她一同往下坠去。
“谁是你男朋友?”他的目光,缓慢而细致地描摹着她的五官,剪至齐肩的乌发,最后,再次攫住这双潋滟着碎碎水光的眼眸,如同一击捕获她的心脏,强势的,摆明了要她亲口说:“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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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准时出现!
明天的内容可能会有一点点刻意的错别字,你们懂的[亲亲]
第52章 第五十二页
方知漓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似乎也从来没有等过谁。
这段时间,她的状态很好,照常工作,偶尔加班到深夜,回到他的公寓看一会儿鱼,随后盘腿坐在客厅继续处理工作。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她没有去想他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去想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在他的洗手间里放满了她用的护肤品,穿着他准备的女士睡袍,整个人陷进他的床上,隐隐约约嗅到了他留下的气息。
后来她发现,有点像香薰的味道。
原来他每晚睡前会点香薰,她忍不住腹诽,他真的好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