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没找他,她把他当成什么了?明明她现在需要他,都不肯求他,甚至还这么敷衍,终于知道把他放出来了,就发一条消息,还虚伪地喊孟总。没一点求人的态度,她可真够厉害的。
她找他,他就要回?
孟嘉珩漠然地回了几个字:【你哪位?】
方知漓发完消息就被叫走了,忙得根本没时间看手机,一直到晚上处理完其他的工作,才看到这条被忽略的消息。
她盯着这三个字许久,干脆直接点了视频通话过去,没想到他居然接通了。
两人就这么忽然对着镜头干瞪着,僵持了两秒,她毕竟有求于他,干巴巴地找了个话题:“你还在公司?”
他领结微微松开,没什么情绪地睨着她,嗓音寡淡:“你什么事?”
“.....”
她也不装了,开门见山地问:“那只手机对我真的挺重要的,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我进去拿?”
“我家不会让外人进。”
一句疏离的外人,令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极点。他却察觉不到似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漆黑的目光睥睨着她,淡漠地说:“以前是我愿意把你带回去。”
“现在,说说看,我凭什么答应你,或者说,你又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答应你?”
方知漓在思考他的问题,这期间,郝淑雪进来给她送水果,见她这么忙,郝淑雪没有多打扰,只是在走之前,轻声说:“漓漓,照片找不到就算了。”
郝淑雪这几日情绪不太好,方知漓知道她是在乎的,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应该可以找到。”
等人离开,她看向镜头里的人,他依旧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也应该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她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和他谈工作而已:“我没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但你要什么,我会尽可能地答应你。”
孟嘉珩的确听到了郝淑雪的声音,他盯着她的视线,如同尖锐不近人情的钩子,想要将她这颗冷硬的心剜开来,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才能让他恨到这种程度。
“如果我不让你进去的话,会恨我吗?”
方知漓避开他的目光,咬了一口水果,橘子的酸汁在口腔蔓延,她低垂着眼,语气毫不在意:“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怎么样了?”他刻薄至极:“是觉得我无理取闹,还是故意为难你?”
“....”
她没有回答,却忽然将镜头反转,对准了那又黄又饱满的橘子,摆明了不想面对他。
孟嘉珩盯着橘子,是真的气笑了,“你幼不幼稚?”
镜头那边沉默两秒,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橘子被人拿走两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很轻的叹息,她声音含糊片刻,应该是咀嚼完橘子了,语气有些无奈:“好吧。”
“算我求你了,行吗?”
“.....”
孟嘉珩气得心底堵成一团,他松开领结,命令她转过镜头:“还有,明知道我最讨厌吃橘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
小的时候,如果实在不想和他吵,或者吵不过他,方知漓会直接把橘子塞进他嘴里。
或者是另一种精神胜利法,画了一个橘子,上面写着孟嘉珩的名字,背对着缩在角落,弱弱地说:我错了,我孟嘉珩是罪人,我再也不和方知漓吵架了。
他盯着这莫名其妙又很蠢的头像,命令她换回来,她还不乐意。
而后每次她换上这个头像,他就知道她又不高兴。
方知漓也愣住了,她会做出这个举动,是条件反射的。
但很快,她虚伪的顺从消失的一干二净,虚张声势地骂道:“你有病啊?这么喜欢挑刺怎么不把全世界仙人掌的刺给挑了?恨恨恨,恨你行了吧。”
“......”
他气笑着喊她的名字,“方知漓。”
她也倔着,不肯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两人僵持许久,他自嘲般一笑:“说好和我划清界限,现在甚至甘愿说求我,你的清高呢?你的自尊呢?”
“你求我的时候,我答应过你。”
“但我求你的时候,你从没答应过我。”
他深深压抑着胸腔翻涌的情绪,漆黑盯着她的眼如一望无际的冷夜,不甘的,憎恨的,又冷漠地说:“你觉得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什么都顺着你的心意?”
橘子的酸汁似乎死死黏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方知漓明白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在曾经,她第一个利用的人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他,可第一个抛弃的,也是他。
的的确确,像是在被她玩弄。
“我答应你,只要拿回手机,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就算工作室在他公司对面,大不了,她避着走。
“我是真心想请你帮忙,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对我妈妈很重要。”
“那我呢?”镜头里,他凝着她的黑眸里毫无温度,“我就这么不重要?”
一次又一次地被你丢弃。
方知漓唇瓣翕动,还没有反驳一句,只见他似是嘲讽地扯了下唇:“我不重要,行,那你呢?”
她的心像是轻轻被掐了下,变成那一掐就流出酸汁的橘子。
“你自己也不重要吗?”
他视线睥睨,冷漠又高高在上:“每一次都是因为别人,撒谎装作洒脱,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其实很差,你知道你自己很痛苦吗?”
橘子炸开的汁水渗进了四肢百骸的血液里,被挤干、被看透的橘子会烂掉,像是她那颗猝不及防被人揭穿的腐烂心脏,她克制着忽然涌上鼻腔的酸意,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涩的厉害。
“你真是莫名其妙!”
她指尖掐进手心,声线异常的冷漠,如同竖起了愈发坚固的防备,虚伪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尖锐反击:“你算得上什么啊?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凭什么揣测我?”
“我当然重要!我的心里,没有人能比得过我自己。”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很自私,你不是知道吗?”
“你不过是我当年攀上的高枝,你是不是觉得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其实一点也不。”
“你别想着用这些话来激怒我。”
他沉沉打断她的话,她也不甘示弱,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嘲讽道:“激怒?我为什么要激怒你,我说的是实话。”
“难道你如今还放不下我?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这么爱我。”
“我敢承认是,但你敢承认你对自己根本不好吗?你敢亲口说,你已经放下我了吗?!你敢再一次说,你根本没喜欢过我吗?”
他厉声止住了她所有想说的话,激烈的争吵陡然跌入冷寂,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他说的话就这么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很想说,她敢,她有什么不敢的。可喉咙似乎被抑住了呼吸,什么也说不出来。
孟嘉珩情绪失控,他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胸腔,似乎有一天火在燃烧,令他不断地失去理智。
再次看向镜头,他又变回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呢,嗓音冷漠:“手机我会去找,如果找到了,我会联系你。”
“所以,你最好别再删微信。”
“.....”
他挂了视频,方知漓却低垂着眼睫,保持这个姿势许久。
她怎么可能觉得自己不重要,她明明那么坏,那么冷漠,她明明一直在蜕变,一直在向上努力,她怎么可能不重要。
爱情在她的世界里,是最不重要的。她只是放弃了一个,没有那么重要的人罢了。
她只是放弃他而已,这算什么——
“我敢承认是,但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
她喃喃着,对自己说,“我很好。”
“我一点都不累,我也根本不痛苦。”
“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
“我也....不后悔当年,丢掉你。”
你不重要.....你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
方知漓不会让自己陷在情绪的漩涡里,她没有特地等孟嘉珩的电话,工作的事情,让她忙得根本没有闲情。
有时刷到小周的朋友圈,他们估计也挺忙的,一直在出差。
偶尔,她下楼买咖啡会遇到十九楼的白领,那天还看见了Leo,两人在咖啡店聊了一会儿,身后忽然有人喊她。
方知漓回头,只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Leo却悄悄凑到她耳边说:“是华科的营销总监Lindy徐。”
方知漓终于记起来,以前庄敏还没有从S.L离开,和她一起去见客户的时候,遇到过徐雯迪。
当时那个项目被庄敏拿下,徐雯迪还阴阳怪气过。
方知漓疏离和她颔首,没有要多谈的意思,徐雯迪却喊住她。
Leo知道这位徐总监平日行事嚣张,再加上她和孟董的隐秘关系,他有点担心,方知漓却对他说了声没事。
Leo离开后,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徐雯迪的手抚着小腹,动作有意无意地表露出什么意思,方知漓安静喝了口咖啡,压根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徐雯迪扯了下唇,先提起了庄敏:“她快要生了吧?”
“还没。”
方知漓回答得很冷淡,徐雯迪却听不见似的,话里话外带着些嘲讽:“当初她从S.L离职,我还以为她跳到了什么好地方,到头来,居然是打算自己创业。”
“不过她离开后,我一直以为有一天能和你见上一面呢,毕竟我觉得你比庄敏要顺眼许多,但可惜啊。”
她话音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方知漓依旧毫无波澜的模样:“徐女士,你在华科是不是被架空了?”
女人的笑一滞,只见面前的女人气定神闲:“要不然,你应该也不会坐在这喝咖啡消磨时间。”
徐雯迪眼底浮现躁意,她的的确确,被夺权了,就连一个小助理,都能越过她汇报。
“我听说,方小姐和孟总从前认识?”
她试探性地切入话题,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孟总这个人啊,过于桀骜,和孟董一见面就吵。”
方知漓不轻不重地放下咖啡,抬起眼,暖黄的光折射在她的侧颜处,清眸被盈得愈发冷淡,令徐雯迪有一瞬间的心颤,仿佛面对的,是孟嘉珩。
“徐总监和我说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