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一定要和李牧槐一起?”
“这是他介绍给我的工作,为什么不可以?”
“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偏偏要去拍这种照?”
“什么叫这种照?”她尖锐地反击,“又不是裸照,你的心要不要这么龌龊?”
“我龌龊?这么为李牧槐说话,你拍一次能值多少钱?”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的工作?我实话告诉你我特别讨厌你的施舍,因为你,那些人总是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样打量着我,满眼写着——方知漓到底哪里配,每次我都觉得恶心!”
对于她的愤怒,他冷漠又高高在上,“你觉得我是在施舍你?”
“难道不是吗?还是和你爸一样,想包养?”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空气似是结了冰。
她撇开头,他的视线居高临下,透着刺骨的冷意与嘲讽,“包养?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钱吗?怎么这时候又开始清高了。”
方知漓紧咬的牙在打颤,失去理智地扬手,用尽全力地甩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啪”,仿佛将两人的关系打至极点。
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掌心的震疼似是开始灼烧。
他竟然没有躲开。
没有去碰伤口,没有暴怒,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在那天之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在那虚假的乌托邦世界里,方知漓将李牧槐化为了她的同类。
他寄住在亲戚家,同样的受人排挤,同样与那群千金少爷有着鸿沟。
李牧槐也帮过她很多次,拍照是因为他的一个朋友是摄影师,在某一天看到了方知漓,觉得她很适合新主题。
他知道她缺钱,主动帮她争取了。
而拍的照,也根本不如孟嘉珩想象的那么低俗,只是很普通的青涩暗恋主题,少女偷偷看向喜欢的男生,青涩地牵手、拥抱而已。
方知漓还是去拍了,只是在最后一个场景,她和李牧槐弹完钢琴,拥抱的那一刻,她似是察觉到什么,抬起眼——
站在上方的男生脸色淡漠,他不知看了多久,黑漆漆的目光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而来,不如平时挑着戏谑笑意那般,高高在上,冷漠凉薄,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令她全身僵硬。
而他身边,站着的人是厉羽。
方知漓手心发麻,仿佛从她打了他一巴掌的那刻起,一切跌至原点。
“你怎么了?”
李牧槐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低声询问,她讷讷地张了下唇,大脑一片空白,再次望向高处时,他已经不见了。
她知道,这件事她明明没有错的。
但在那一刻,她鼻子一酸,心脏像是不断被挤压的柠檬,连眼眶都莫名发热。
那是他们冷战最久的一次,将近一个月没有说过话。
破冰是在后来的夏令营。
她发高烧,一个人在宿舍。昏昏沉沉间,似乎有人撞开了门。
那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模糊的面孔逐渐变清晰,见到是他,她堵塞的鼻子骤然发酸,心底的委屈也渐深,故意装作没认出他,低迷地喊了一个名字:“....李牧槐?”
他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她披了一件外套,将人横抱起来。
她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可心里还有气,佯装才认出他,不情愿地挣扎:“怎么是你.....”
“你的李牧槐和别人在一起。”
睨着她苍白的脸色,他语气有点冷,“看在你烧糊涂的份上,认错人的事,不和你计较。”
明明刚才是故意认错他的,可听到他这样冷淡,她还是有点不舒服,“你要带我去哪?”
“再不去医院,是想烧死在宿舍吗?”
她压抑着心底的酸涩,倔强地想要下来,“不用你管。”
“再动一个试试。”
他抱得愈紧,漆黑的眼里毫无温度,冷得厉害,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挑破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不挣扎了,却发泄似的,冲他的锁骨咬了下去。
咬得很用力,很深,他却没有阻止她。
方知漓也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委屈,明明最开始,她的的确确是故意靠近他的,只是想“钓”到他,超过他。
但逐渐的,一切都变了。
“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砸在了被她咬出来的伤口上。
他仿佛察觉不到疼,平淡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气你?你又不在乎我。”
她真讨厌他这样不冷不热的语气,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听不到他的话般,带着鼻音,委屈地说,“你带着厉羽,不就是故意的吗?”
孟嘉珩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因为她的哭腔,原本硬着的那颗心,再一次软了下去。
“都已经在冷战了,我怎么可能还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去刺激你?”
他将怀里的人抱紧,从来不屑解释的人,人生第一次,因为一个姑娘不断妥协,道明自己的所作所为,“碰到她只是巧合。”
“我是去看你的。”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生病的人,不像平时那样带刺,很脆弱,很可怜,抽噎着控诉:“你冷暴力我。”
“你真是不讲理。”
孟嘉珩想说,明明是你一看到我,就撇开视线,可她一委屈,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所有的指责。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块儿,他看着怀里的人,她烧得厉害,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行了,别说话了。”
她却听不见似的,迷糊地蹭了蹭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被她咬出来的伤口上,意识浑沌间,似是听到他说——
“下次再认错,试试。”
后来清醒了,怕她不记得事,他再次解释,当时遇到厉羽是巧合,他压根没和人说上一句话,只顾着看她了,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都不知道。
说完后,她只记得自己恶狠狠地威胁了他一句:“反正,我特别讨厌用别人来刺激我,你如果这样做了,我就——”
她话音顿住,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需要他,他没什么好失去的。
男生只是揉了下她的脑袋,语调散漫地答应道:“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但下次再让我生气,直接把你锁起来。”
“......”
-
“但我那天,是故意的啊。”
视线昏暗,不同于当时伴随着哭腔的委屈,方知漓声音冷静,“我故意喊错你的名字,气你的。”
“你这样难钓的人,总要有点心机才能到手。”
察觉到颈部渐渐收紧的力道,她反而笑了,勾着明目张胆地挑衅,“怎么,生气了啊?觉得被玩弄了?”
他没有想象中的恼怒,只是平淡地说,“你那天,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我,医生根本没把你拽开,就连打吊针的时候,都是我抱着的——”
“整整两个小时。”
空气静默半晌。
一片黑暗中,方知漓笑容一滞,随而炸毛似的反驳,“你在说什么屁话!”
甚至是恼羞成怒般,扬起手,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攥住了腕部,整个人都被他压制住,她咬着牙,“你——”
“又想动手?”
他桎梏在颈间的手松开,方知漓还没攻击一句,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动手也是你钓我的手段?”
“是我想杀你的手段!”
剑拔弩张间,楼梯口传来动静,还有手电筒晃着的亮白光线照了过来,她趁机狠狠踩了他一脚,孟嘉珩拧眉松开力道,人已经往旁边挪了两步。
“方知漓?”
来人是朱闵,见两人在这,他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反而心大地说,“孟先生你也在啊。”
“我已经找人过来修了,怕你们这边有事,就上来和你们说声。”
他的手电筒就抵着自己的下颌,脸色是真的像鬼一样白到发光,方知漓回过神,也忘了要去拿手机的事儿,“刚才我好像撞到旺财了。”
“估计自己跑上来的,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还是得找找,这么暗,万一吓到客人。”
旺财是小猫的名字,朱闵顿时啊了声低头寻找。
也是这会儿,楼下有人喊朱闵。
他把手电筒给方知漓,“你先找找,我等会儿上来。”
“行。”
有了手电筒,方知漓有安全多了,灯光扫向面前的男人,在她开口前,他先一步无情道:“自己找。”
“......”
她嘁了一声,拿着手电筒喊着旺财找猫。
孟嘉珩刷了房卡进房间,门开的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擦着他的腿闪了进去。
他蹙眉,喊了那个蠢兮兮的名字:“旺财?”
“.....”
孟嘉珩立在门口,喊不远处的人:“方知漓。”
也不知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故意,她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