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你现在情况不太好,你的手和脚都骨折了,肋骨也断了两根,身上还有很多擦伤,要好好养着,不要急着起身。”
听到爸爸这么说,贺新同总算不挣扎着起身了。
可是,他还惦记着另一个身影呢。
她呢?安全了吗?
可是如果在爸爸面前提到她,会不会对她不好?即便是他让她跑的,可是在爸爸心里,肯定是会怪的。
他不想让她被指责,而且,她本来就是因为自己卷进来的。
可是,如果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话,她真的可以逃出来吗?
不管手上扎着的针头,贺新同伸手抓住贺朗衣服的下摆。
用力到把他爸爸那套高定西装抓出很深的折痕。
“和我一起被绑的,还有一个女孩,她叫林冕,她逃出来了吗?爸爸你要救她,我求你,求你救救她。”
他嘴里还有一股铁锈味,即便发声还是很疼,可他现在都不在乎了。
贺朗一脸诧异地看着贺新同。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心脏突然跳得很厉害,厉害到他能听见这强烈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你可是那个女孩背下山的啊,你们两个倒在路边,她被你压在雪地里,如果不是路过的人看到你们以后呼救,那个女孩就危险了啊,她伤得比你还重。”
什么?!
贺新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被林冕背下山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贺新同想要撑手起来,即便手上的针管漏针让血直流,他也像感受不到一样。
贺朗阻止了他,叫来了护士。
“我想要去看看她。”
他说得并不大声,可却那样用力,好像五官都在跟着颤抖,眼眶一圈都红了。
这幅样子,让贺朗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想法很快被他打消。
他宽慰贺新同:“她现在在你隔壁病房,她妈妈在照顾她。你现在自己都没好,你过去不是让她担心吗?她救你可不是想要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啊,爸爸会处理好一切的。”
这句话让贺新同冷静下来,他也想起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一定很糟糕,如果林冕看到了会怎么想呢?她会嫌弃他吗?
这一刻,贺新同开始在意起来。
他想要能够下地以后,让她知道,她做的不是白费的。
他想要她亲眼看看,她创造的奇迹。
看着贺新同苍白的脸有了些气色,贺朗有些欣慰。
在他面前贺新同一向是小孩气的,而他也确实很包容他的小孩气,他想着继承人有了,小儿子是妻子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他当时其实是不想要的,那时候他妻子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可是她很爱这个还未见识到世界美好的腹中子,说什么也要生下来。
后面即便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也只是缓解了她身体的衰败,可最终也没能留住她。
开始贺朗是恨的,恨他自己,为什么不结扎,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他的妻子现在还陪在他身边,一家三口也很幸福。
可是他的妻子是个固执的人,被旁人用有心话鼓吹了,以为他们这样的家庭只有一个孩子是不行的,她不想失去他的爱,而后面,她又把爱意分给了小儿子。
对于这个孩子,贺朗明白他的妻子又多爱他,他就不可能不去爱这个孩子。
他抚上贺新同的头,他只希望这个孩子带着他妈妈的爱意能够长命百岁。
至于那些绑架贺新同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贺朗的眼里闪过狠色。
第38章
“咔嚓”
今年的苹果真好吃啊。
这样想着, 林冕又咬下一口。
可是她却不能忽视掉旁边那道强烈的目光。
“别看我了,你也吃啊。”
贺新同摇摇头,继续盯着林冕, 他的目光是那样强烈,如果和他对上眼睛, 那双眼只会更亮, 像是对他的奖励。
“你就让我喂你嘛。”
林冕头顶冒出冷汗, 她现在都能起身吃东西了,哪里还需要贺新同搞这一出。
自从她醒来, 贺新同就像她忠实的仆人一样,挂着吊瓶在一旁候着, 什么都要抢着给她做,好像她快完蛋一样。
林冕低垂眼帘, 看着手上一道道白色绷带,她这不是自己也可以拿着苹果吃吗,又不是人不行了, 需要人伺候。
回应贺新同的是林冕继续咬下苹果“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 以行动告诉贺新同她不需要他照顾。
贺新同失落地低下头,他是真的很想照顾林冕,即便他现在行动也不便。
本来贺新同是听贺朗话的,想要把自己养好了给林冕看的, 但在得知林冕醒了后,他说什么也要去看她。
在他的折腾下, 护士只好给他抬到轮椅上,推着他到林冕的病房。
林冕躺在床上,人都还不怎么清醒,一抬眼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看着就凄凄惨惨的贺新同, 说实话她是有点被吓到的。
贺新同的脑袋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白布,让人都看不清他五官了,加上身上裹着的那些白布,就跟木乃伊一样,林冕差点没有认出来。
直到他用委屈的声音叫着她,林冕就知道了,这对味儿了。
可现在他每天都过来,如果不是他爸压制着他,只怕贺新同早想搬到林冕旁边了。
说实话,这有点烦人了,尤其是贺新同嗓子没好,林冕算是懂了写下“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人的心理了,有点折磨到她了。
可当林冕对上贺新同的眼睛时,那些话又说不出来了。
他看起来特别难过。
眼里满是对自己的无力,又像是盛满了没能保护她的内疚。
他还沉迷于过去的痛苦而感到惶恐不安。
林冕明白这种感受,所以她说不出难听的话。
而且,他这样每天都来,林冕还能看着他因为她伤口的好转而变得稍微阳光一点,让她也能放心点。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请进”
同样嘶哑的声音,其实也没比贺新同好到哪里去。
透过门,声音减弱了些,听起来是嘶哑虚弱的。
钟玉琪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这扇门里面的林冕,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轻轻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啊,钟玉琪是你啊,你来干嘛?”
“少明知故问,蠢货。”
钟玉琪没给贺新同好脸色,元旦收假后,林冕却没来,同时缺席的还有贺新同,钟玉琪心里当时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后面联系不上林冕,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她妈才开口,不过只是把事情给她说了,没告诉她林冕在哪间医院,想着等林冕出院以后再让钟玉琪去,不要打扰林冕养病。
可钟玉琪怎么肯呢,她妈妈不告诉她也没关系,钟玉琪找了堂哥江澹帮忙,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
“哒哒”
紧随在钟玉琪后面的江澹一个健步直达林冕的床边,就着凳子坐下。
他看着林冕满手的绷带,眼里闪过心疼。
这双手可不是能这样糟蹋的啊,这可是创造奇迹的手啊,如果林冕的手因此不能弹琴,江澹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不过,他也不会放过伤害到这双手的人。
眼神上移,对上林冕平淡的眼神时,江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原来那些打好腹稿的话,在她面前他总是说不出来,尤其是林冕选择重新弹钢琴,他想办法让教他的老师成为她的老师后,他们关系似乎变得更亲密了。
在国内,有同一个老师,是相当亲密的关系了,江澹以为他们可以更进一步,他可以尽情欣赏她的天赋。
可是,不行。
一旦对上她的眼睛,他就说不出话了。
“师兄,你也来了啊。”
最终打破平静的还是林冕,把这个愣住的人唤醒。
“啊,”江澹拿出一束粉色康乃馨放到桌子上,“我听说你出事以后很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
“谢谢”,她笑起来时那双棕褐色的眼里倒影着的是他的身影。
没等江澹说话,钟玉琪走过来挤开他,她也带了花,是向日葵,包在了棕褐色的包装纸里。
“听花店老板说,明亮的颜色会让你心情更好,小冕,这有让你快乐一点吗?”
林冕抬起手,试图接过钟玉琪手上的花,钟玉琪躲开,“你手上都还是绷带缠着呢,看看就好,不要拿。”
“我想,看到它我会变得更幸福的,玉琪。”
“那我就每天来给你带一束向日葵,让你每天都能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