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你的心思我会帮你一点一点掐灭。既然你想寻求言朔和向念的帮助,我就提前帮你帮他们毁了。”
“这样好不好?你觉得呢?”
陆城丢下这句话,当天晚上离开家门,之后几天里,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顾纱纱被关在家里,被没收了所有的通讯设施。有保姆和门口保安的看守,她插翅难逃。
所有人又和从前一样,对她抱有戒备了。
但又和从前不一样,包括陆城的心态。
从前他们都是怕她会做有损陆城的事情,是去报警,还是回去找原来的父母。只要她离开这座房子,就极有可能会坑到陆城。
而现在,却并不是怕她报案,而是怕她离开。
意图和改变太过明显,顾纱纱心里忽然有种得逞的痛快。哪怕她挨了打,受了罚,看到陆城对她克制又克制的模样,她只想笑。
为这几年受过的苦,为这么多年来全部的隐忍。
陆城再次回到家,是半个月以后。
当时顾纱纱正坐在沙发上织毛手套,在家里的时间实在太枯燥无聊了,她只能做些消遣时间的事。
陆城见了她,起初没说话。随后陆陆续续有人往顾纱纱的房间里搬礼物。
顾纱纱见到了,也并未说什么。
她知道,陆城没谈过恋爱,做出这样的举动多半是在哄她。也是在为之前突然对她动手而道歉。
虽然她并不想接受,但还是笑盈盈地看向他,问,“送我的?”
“不然呢。”
陆城用下巴指了指顾纱纱手上的东西,反问,“织完了送我的?”
顾纱纱学着他的样子反问,“不然呢?不送你,还能送谁呢?”
陆城难得地勾了下唇角。
那日的事,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过去了的插曲。两个人对曾经发生的矛盾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都回到了她出现在球场前,和陆城那种透明又朦胧的状态。
只是,她没能出去,没再偷偷潜入陆城房间,给他换过药。
但是陆城却始终对她较为温和,而且一天比一天更温和。顾纱纱心里想着,看来药效还不错,比较持续。
被向念找上那天,就连顾纱纱都很意外。
对方委托徐景祁递了张字条给她,要求见上一面。
顾纱纱对着这张便条犹豫了很久,她知道这是她逃离陆城身边唯一的机会。同样的,她也知道,她耳朵上还装着陆城安装的追踪器。一旦此次前去没有谈妥,面对着她的将是什么,她有些不敢想象。
但她还是去了。
她想着,怕什么呢,算什么呢。这么多年的恐慌,不安,折磨,她都已经撑过来了。
如果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她都没有把握住。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坦然接受。
所以,顾纱纱还是应了约,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悄悄溜出了门。
与向念的见面没有所谓的叙旧,对方开门见山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扳倒陆城,你想要的,言朔会帮你。”
那一刻,像是被阴霾盖住了多少年,终于重见阳光的草木一样。
顾纱纱忽然间很想哭。
她抓住向念的手,只说了三个字,“救救我。”
-
她见过向念,与向念一拍即合。
约定了她这边提供证据,向念和言朔派人保护。她只需要在陆城家拿到一些证据即可。
取证的那几天,很忐忑,对顾纱纱来说,也很折磨。
但幸运的是,陆城似乎注意力并不在这里。有关那天顾纱纱与向念见面的事,行程定位发生变化,陆城从未过问。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运给了顾纱纱这次可以彻底逃离,惩治恶人的机会。
那么她务必要好好把握。
她每一步都做的更加仔细,小心。将收集来的证据,复印成两份,拷贝两份,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而平时,她不动声色,照常与他相处。没有任何异常。
终于将证据搜集完,快件寄给向念的那一天,顾纱纱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家里,等待最后的通牒。
就快要入秋了,这几天天黑的很早,空气中也若有若无地带着几分凉意。
这天陆城下班回来的很早。推开门的时候,还能看到门外的晚霞。
顾纱纱穿着整齐,端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头也没偏。
自然也就没看到陆城手上拎了东西。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扔到沙发上,她一回头才看到,袋子里面装的是小猪形状的奶黄包。
顾纱纱整个人都僵住了。
良久,才笑着问他,“哇,你买的吗?”
陆城语气冷冰冰的,随口答道,“路边捡的。”
买,可能还真买不到。
还是上次他无意间在路边撞了的那位老奶奶,家里人带她特地到公司前台来找陆城,想要表示感谢。
来人手上拎着礼品,嘴上不停念叨着,“医药费给多了,我们给换了些礼物过来,陆总可真是个好人。”
按理说,这样的人,陆城一般都不会见的。
但这天,他见了。不光亲自去见,还开口对人提了一个要求。
“礼物我就不收了,能麻烦您做一屉奶黄包吗?小猪形状的,就和我上次见到的一样。”
委托好了之后,陆城回到办公室。
身后仍然是老人和儿子的交谈声,一口一个“陆总真是个大好人。”
陆城特别想笑,谁能想到呢,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唯利是图的他,有一天也能只朝别人索要几个奶黄包。
而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谁而改变的呢?
顾纱纱拆开袋子,捏了一个在手里。还带了点温热,她犹豫了一下,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和外面卖的不同,是手工包出来的。带着熟悉得味道,这味道让她瞬间眼睛一酸。
但是她却强忍着没有哭,反而冷静的,一个一个往嘴里塞。
她一连吃个五六个,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才擦擦手,对着陆城丢了一句,“谢谢,很好吃。”
陆城见她吃饭了,把平板塞到她手里。
顾纱纱定睛一看,页面上还是婚纱设计的页面。
高端订制,价值不菲。
顾纱纱有一瞬间的怔愣,陆城在旁边解释,“先前你过生日不是想要件婚纱?”
他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顾纱纱沉默片刻,把话接过来,“我说的不是要婚纱,是……”
“嫁给我,可以啊。我同意了。”
陆城坐到她正对面,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认真,以至于顾纱纱差点以为他也确实很认真。
“等到开春的时候,和我结婚,怎么样?”
顾纱纱一时语塞。
陆城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笑了。
他将手松开,站起身,丢下句,“看你这样,你还当真了?”
“我是不可能娶你的。”陆城背对着她,笑着说着,“这天地下可没人能配得上我。”
狂妄自大,无法无天。
顾纱纱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下,无声比了个嘴型,“幼稚。”
那天晚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陆城喝了很多酒。
他在家里收藏了很多,放了很多年的名酒,他眼睛眨都不眨,说开就开。
开了还要顾纱纱陪他一起喝。
顾纱纱婉拒,他也不强求。
两个人坐在阁楼上的露台,就这样无声地喝起了酒。陆城很少喝醉,顾纱纱再清楚不过。但是这晚,陆城确实是醉了。
比如他会做很多平时不会做的事,不会说的话。
夜风正凉,陆城摸上顾纱纱的头顶,将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胸膛前。
开口说话时,胸口前震动着。
他说,“我没有什么家人要拜访,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回去陪你见见你爸妈,带些父母都喜欢的礼物。”
“蜜月的地方我来选吧,你个小丫头长这么大估计也没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听说,女孩子都想去爱琴海自驾游,你想不想去?”
他碎碎念,一直没停下来过。顾纱纱也一直没搭话。
后来他喝不动了,顾纱纱和保姆一起将人扛回了房间。
顾纱纱亲自替他盖被子。
动作很轻。
陆城醉的不省人事,可偏偏醉成这样的人,在顾纱纱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