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算了,她并没想过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身败名裂?算了,容佳身败名裂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绕来绕去,就总能回归一句,“我是恨她,我想报复她,但我没想好。”
陆城把玩手里的短匕首,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闻言,对她笑了下,“这有什么想不好的?报复这种事,不就是快准狠?”
匕首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顾纱纱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后背冒出涔涔冷汗。
杀人放火这种事,或许对陆城来说很简单。但她不是陆城,也无法成为和陆城一样的人。
想来想去,顾纱纱连夜制作了送给容佳的“礼物”*。
当她把东西摆在陆城面前的时候,陆城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个跳着舞蹈的小女孩,一只腿被掰断了。掰断的地方涂了染料,看起来有点血淋淋的。
顾纱纱认真解释道,“没记错的话,马上就是容佳的生日了。这份礼物,我必须要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你猜她会不会害怕?”
陆城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后,他扔掉手里的的烟,直接伸手在她头顶用力搓了一把,他问她,“看不出来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话一结束,动作也结束。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
这种举动不算亲密,但意义非凡。
顾纱纱当下确实有点懵。
良久,陆城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站起身,语气冷硬地丢给她一句话,“帮你送这些可以,但是别打歪心思。我警告过你很多次的,一旦被我发现……”
“我没打什么歪心思。”顾纱纱对着他的背影急匆匆开口。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她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些,“我只想报复她,吓唬她,没有别的想法。”
“我既然选择留在你身边不离开,就不会轻易改变。这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的想法。”
“而且,我最大的歪心思,也只有你。”
陆城脚步一顿,他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她似乎总能从他故作冷漠的语气中,瞥见他别扭的神情一般。
“随便你吧。”
说完这句话,陆城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顾纱纱一人,对着他离开的背影,悄然勾了下唇角。
-
容佳生日的邀请函,的确递到了陆城手里。
以往她这种角色,这种人物,他一般都是会拒绝的。但是这次却破天荒的答应了。
陆城看了眼身旁的顾纱纱,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既然她每天因为这点事情不开心,那不如就让她开心开心,反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生日当天,容家办了生日宴会。
到场的人不少,陆城本想带顾纱纱放完礼物就离开,却没想到在现场看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言朔。
在这种场合,偶遇“老朋友”,陆城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叙旧的机会的。
这边安顿好顾纱纱,陆城起身朝言朔走了过去。
一边是“叙旧”,另一边是对这场生日会蓄谋已久。
顾纱纱身边始终有两位保安尾随,她不甚在意。只要自己不做出格的事,身边的人便不会出手干扰她。
一场宴会进行到一半时,顾纱纱这边放下酒杯,找准时机,再次尾随了容佳。
她也没想做什么,单纯想知道,容佳看到自己的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她没想到,在通往厨房的那条走廊里,她窥见了容夏和容佳的对峙。
没错,确实是容夏。
顾纱纱的尾随计划临时更改,她退后,躲在一棵树后面,静静听了两个姐妹之间的谈话。
话很内敛,但是她作为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多多少少能猜到两人的争执所谓何事。
原来,当年出现在工厂里,与她对视后又出事的人确实是容佳。只不过出了事之后,偏心的父母因为媒体认错了人,将计就计给容夏安排了一场“假死”,抹掉姓名后,送走了。
确实是一个无情到令人发指的故事。
看样子,容夏这几年,过得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偏偏替妹妹过着舒心日子的容佳,看到容夏时一脸惊恐。非但没有承认自己是对方的姐姐,还说出那种决绝的话。
“我的妹妹容夏,早就已经死了。”
顾纱纱作为旁观者,只觉得血液被凝固住了,气的双手都发凉。
可想而知,容夏这么多年以后,亲眼目睹姐姐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容佳情绪崩溃,发疯大闹,又晕倒在地。徐景祁闻声赶来,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旁观的人最好的举动就是默默离场。
顾纱纱原本想要默不作声地离开现场,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
随后便是手机照相机自带拍摄结束的声音。
她猛然抬头,循声看过去。
原来,和她一样同样在围观的人,还有陆城。
两人在偷窥好戏中相遇,顾莎莎有一刻的尴尬,但很快她恢复了寻常模样。
平静解释道,“我只是路过,随便看看,我没想做什么。”
陆城却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很明显的,他难得见到了令自己感兴趣的事,给他暂时平静的生活终于增添了一些色彩一般。
“你没想做什么,但是我想。”
他笑了下。
-
容夏改了名字,换了身份。现在叫向念,是C大计算机系的学生。
从一场校内演讲后,一直跟在言朔身边。大概是借着言朔的身份,来参加了容佳的生日宴会。
顾纱纱表面继续给容佳送恐吓礼物,实际上在送的途中,听司机讲了不少这其中的事。
陆城对她没有防备后,他身边的人更是对着她毫无戒心。只要她问的,人家恨不得开一场大讲堂讲给她听。
从这种种复杂的人物关系中,顾纱纱清楚又准确地提取到了几点信息。
第一,向念和自己一样,想要报复容佳。
第二,她只要接近向念,就可以接近言朔。一旦对方有想帮助她的意思,她就获救了。
顾纱纱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还能想得出逃离陆城身边的计策。
她开始从司机口中套出陆城的行程安排,什么时候,去哪里。
往后的几个月里,她经常提出要跟在陆城身边。
只有几次,陆城拒绝了。
顾纱纱思考了一下,都是在他去高尔夫球场的时候,会对她说拒绝的话。没猜错的话,他为了和言朔做对,又开始对向念下手了。
只是怕她身份暴露,或者动其他心思,所以一直不肯带她一同前往罢了。
但是他不带,不代表顾纱纱自己没长腿。
“我去给容佳送东西。”
顾纱纱丢下这句话,带着司机出了门。没有人多想,她开了导航,拜托司机,一路将自己送到了陆城常打球的球场旁的酒店里。
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和向念,她身边坐着徐景祁,面对陆城时,脸色有些凝重。
顾纱纱买通服务生,端了酒,走进包房里,亲自为陆城倒了酒。
起初陆城只是惊讶,但在向念多看了顾纱纱两眼后,那种惊讶转为愤怒。
他冲着顾纱纱大喊,“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声音很大,震得顾纱纱都有些耳鸣。她心里虽害怕,但还是垂着头匆匆离开。只在路过向念时,也同样多看了她两眼。
她和容夏关系虽不如和容佳亲近,但上学的那几年,始终是一起玩的。经常要到对方家做客,虽然过了十年,对方的样子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她能将容夏认出来,她相信,容夏也能将她认出来。
没有任何讯息,没有求救,只有简简单单的对视。
她会不会找上她,她的身份会不会被发现。以及剩下的一切,顾纱纱决定交付给命运了。
当然,当晚回家,她那些小心思到底还是被陆城窥见。难免逃不掉一场责骂。
陆城久违地对她动了手。
顾纱纱犹记得,自从陆城吃了镇定情绪的药之后,他对她向来很温和。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很多时候会纵容她去做很多事,
但是今天,辱骂,殴打。虽然力道不重,但她的膝盖在过程中实实在在磕到了浴缸上。
恰好磕到了有棱角的地方,出了血。剧烈的疼痛,让她克制不住地流出了几滴眼泪。
而陆城就在看着她通红的双眼时,默默松开了手。
“抱歉。”
他脱口而出两个字。
说完之后,自己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竟然在和别人说抱歉的话,他竟然向顾纱纱道歉了。
当一切事情都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当他想自信收回手中的那条绳子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方早已断了线。
那种无力和不知所措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有些难以名状的对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还带着点慌乱。
两个人在偌大的空间内,各自沉默了良久。
顾纱纱只是红着眼,盯着腿上的伤口,没有哭。
她听见陆城冷静开口,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所以早就说过了,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你以为,言朔会帮你吗?他都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