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认知在看到座位上商呈玉时更加深刻清晰。
群群挤眉弄眼,脸色急得发红——老板没回她消息,她担心露馅!
怎么说呢?
虽然她急吼吼想推方珏上位为部门谋福利,但也不想得罪老板的正牌老公啊!
两头吃才是成年人的智慧。
好在自家大老板自带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buff,永远一副风轻云淡的从容模样。
老板的目光只是微微顿了下,下一刻,脸上绽放出更加柔和温婉的笑容,“来得好快。”
她坐在商呈玉身边位置上,轻声慢语说。
似乎商呈玉过来吃饭是他们夫妻俩商量好的,她为丈夫的提前到来感到惊讶又欢喜。
商呈玉静静看她演戏,过了片刻,接了她的戏,“不来早一点怎么行呢?心底总是发慌。”
他意有所指。
刚刚过来的方珏脚步微顿。
出于礼节,方珏撑起笑,跟商呈玉打招呼,“商总。”
不管未来如何,商呈玉此刻的地位都是高于方珏。
他完全可以蔑视他,完全以傲慢姿态回他的礼。
商呈玉却起身,身姿颀长挺拔,伸手,温文尔雅,“方助。”
方珏本来没想跟他握手,只是场面寒暄。
没想到商呈玉如此郑重其事。
他顿了顿,手掌与他轻轻交握。
心脏紧提起来。
不知是否错觉,他疑心,商呈玉那双深邃含笑的眼睛里闪过极其细微的轻蔑的光。
但他回神时,商呈玉已经收回手,安然坐在容向熙身边。
容向熙也奇怪他今日的转性,不过她没说什么,尽职尽责在外人面前跟他扮演恩爱夫妻。
餐前菜是一道青瓜海胆刺身。
海胆被青瓜环包裹。
容向熙记得商呈玉不吃青瓜,细心将他餐盘里的青瓜用公筷夹到自己的餐盘里。
商呈玉抬手将剥好的栗子仁喂给她,温声在她耳边说:“如果想表现亲密,不适宜用公筷。”
容向熙说:“哪里有表现?我对您,完全是真情实感。”
商呈玉轻笑,长指顺势捋起她鬓边碎发藏在玉白耳后。
众人并没有发觉两位BOSS之间姿态暧昧。
一是菜品惊艳,作为打工人饿了一上午,很难察觉出除了吃之外的事情。
再是,两位老板之间的举动暧昧却隐晦,不一直盯着他们看,实在瞧不出他们除了认真吃饭之外还做了什么。
只有方珏看见。
一餐饭,苦不知味。
吃完饭上车之后,抵达私密空间,容向熙丢掉温婉动人的面具,神情显出一种面无表情的冷淡。
倒不是她多么厌恶商呈玉,实在是上班太累,还要处理容家宗族的各种事情,她累得连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
连郁小瑛都好奇,“为什么非得做理事长的位置?”
捏住坤泰集团,就是捏住容家命脉和容氏家族所有青年才俊的上升渠道,做了坤泰一把手,实在没必要再去争理事长的虚名。
这个职位除了表面风光,实在很鸡肋,容韶山都懒得做,直接丢给副手,容向熙倒好,真塌下身来,处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容向熙的理由无法对人言说——理事长的位置确实很鸡肋,但有一个好处——这个位置可以批准家族内部人士的离婚申请。
是的,容家家族内部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离婚自由。
你想离婚,不仅要你们夫妻同意,还要家族理事会同意。
只有家族理事会认定你们夫妻关系破裂不会影响到家族利益,你的离婚申请案才会通过申请,申请后,再经家族理事会董事们商讨评判之后,才能正式去民政局离婚。
你当然可以不遵循这样繁琐的一套流程。
很简单,自主放弃理事会的权柄,你将不受任何束缚。
为了加速跟郁小瑛离婚,容韶山便辞去家族理事会的职位。
容向熙却不能这样做。
容韶山屹立云端几十年,树大根深,自然可以不惧任何力量阻碍,她则不同。
位置还不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把她掀翻。
尽管能不能离婚还要放在家族理事会上讨论。
暂时,她想离婚,必然要经过合情合理的流程。
她还不具备蔑视规则的力量——
容向熙漫无边际想着,身体歪斜,靠在座椅上睡着。
即使睡了,她的姿态也是十分优雅端方的,乌润柔顺长发垂坠在胸前,双手交叠在腰腹,纤长眼睫轻阖,呼吸没有半分波动,静谧得如同午夜的风。
商呈玉看她一会儿,从隐藏柜里拿出薄毯盖在她身上。
毯子服帖覆在她身上后,商呈玉抬手,手指顿在她颈侧。
她这个姿势醒了之后恐怕会落枕。
想为她调一下。
容向熙眼睫轻颤,似乎有所觉察。
她眼神朦胧睁开眼,“怎么了?”她望见他的手,还停在她颈侧,“要掐死我呀?”
商呈玉收回手,“靠在我身上睡。”
他并不是随心说这句话,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容向熙有种被他目光攫取之感。
她慢慢挪到他身边,头倾斜靠在他肩膀上,她的长发柔顺如瀑,丝丝垂在他服帖整齐的西装上。
容向熙控制着力度,免得他被压疼,惹得他不悦。
商呈玉自然意识到她没有把身体的重量交过来,侧眸瞧她,刚要开口让她把身体重量全部倾靠过来。
容向熙仰眸轻声:“是我太重了?”
商呈玉敛眸,意识到——他没有给他的妻子心安理得倚靠他肩膀的安全感。
他有一瞬无言。
他想说得任何缓和的话,在前尘往事的叠加下,只会显得虚伪讥讽,甚至带有威胁含义。
“并没有。”商呈玉顿了几秒,说:“昭昭,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理,好吗?”
容向熙诧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商呈玉用“好吗”来问询她。
还没等容向熙诧异完,他又温声讲,“你想让我帮你理吗?”
原来,她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容向熙不知他吃错什么药,餐桌上还风雨欲来的样子,现在又如此温风细雨,她抬眸,”我可以说不吗?”
商呈玉顿了几秒,收回手,“当然。”
“那我可以不靠你的肩膀吗?”容向熙继续问。
“也可以。”
容向熙直起身,挪回自己的位置,专注望窗外的雨。
她又一丝目光不愿意分给他了。
商呈玉从来都是耐得住寂寞的性格,却耐不得跟容向熙相处的沉寂。
他希望她跟他讲话,身体贴住他,明亮的眼睛全神贯注看着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车厢静寂,她只关注窗外的残风冷雨。
“太太,你的行李已经送到檀园了。”商呈玉语气又变沉冷,昏暗光线下,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容向熙回眸瞥他一眼,不懂他态度为何转换如此突兀,“嗯”了一声。
她向来不爱在这种小事上跟商呈玉计较。
回到檀园后,容向熙没有急于收拾行李,先到浴室洗澡。
她不喜欢餐馆的气味黏腻在身上。
商呈玉随着容向熙的身影上楼。
行李还没收拾,几只行李箱整齐码在入口地毯上。
阿姨站在门边,“先生,太太去洗澡了,我帮忙收拾出来?”
阿姨知道先生不会让她动太太的东西,她这样讲,只是表达关切的态度——
即使这对顶顶尊贵的夫妻只是豪门联姻,感情一般,但她们也丝毫不敢展露出对女主人的不尊重——
前任管家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呢。
那还是从商宅抽调过来的老人呢!
如她所料,男主人清淡拒绝,“我来收拾。”
他垂眸摘掉腕表,折起袖口,轻车熟路将容向熙的行李归纳收理到衣帽间。
容向熙从浴室出来时,便望见商呈玉为她整理行李的一幕。
她步伐微顿,穿着黛蓝色长裙的身形窈窕细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