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新拿过来的酒是罗曼尼康帝。
中等度数的勃艮第红酒。
容向熙酒量一般,并不想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
她指尖敲了下桌面,“一会儿我的助理过来接我,劳烦陆大哥让警卫放行。”她说了方珏的车牌号。
“我马上安排。”陆允执看向容向熙,察言观色,“既然有人来接你,酒就不用继续喝了,我送你。”
容向熙摇头,“不用,我独自走走。”
走出餐厅,容向熙慢吞吞往外走。
她的酒量实在很差,几杯香槟入腹,脚软得像踩棉花,身形也略微不稳。
夜风吹拂,带起更深的醉意。
她心情不错,想去领略白鹭涉水而飞的风采。
刚走到芦苇荡,高跟鞋陷入微湿的泥地里。
她皱了下眉。
忽然有人从后面虚虚揽过她。
容向熙以为是方珏,挑眉笑,“胆子挺大啊。”
一道声音伴着芦苇荡的夜风吹入耳中,意味深长,“我抱自己的太太,为什么算胆子大?”
在海腥气之余,容向熙终于闻到属于商呈玉身上的清冷香气。
微弱的松脂气息伴着淡淡的清冽感。
——她认错人了。
而且,商呈玉敏锐察觉到这一点。
容向熙瞬间酒醒。
商呈玉扣住她腰肢的手很重,气息浮在耳廓,伴随着着海水的潮气,“太太把我当做谁?”
容向熙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下一秒,她放软姿态。
“当然是你。”容向熙语气平缓,仰眸看他,以表诚意,“我只是有点诧异,你会在外面抱我。”
她这个理由还算正当,毕竟,商呈玉确实很少在外面跟她公开亲密。
“哦。”商呈玉眼眸微眯,似乎在判断这个答复值不值得他相信。
下一刻,他扣住她的脸,俯身吻上去。
容向熙怔了下,启唇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很轻,商呈玉似乎只是想让她辨别出什么。
他指尖抚摸她的脸,“亲密过了,太太以后还会惊讶吗?”
他想问的不是“惊讶”而是“认错”,只不过换了个体面的表述方式。
容向熙当然明他的意,说:“不会。”
商呈玉没有再问,搂住她肩膀,“你本来想来这里做什么?”
“醒酒。”
“我以为你是童心大起,要来玩泥巴。”他垂眸看她深陷泥地的高跟鞋,“还能出来吗?”
“我脱掉,拿一双新鞋子换上。”车子上有备用鞋,换上很方便。
“我记得这双鞋你很喜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商呈玉不喜欢她这样薄幸,“我帮你。”
容向熙微微凝眸,“嗯?”
商呈玉屈膝在她身前,握住她细瘦脚踝,稍稍用力。
被风吹得冰冷的脚踝被温热掌心裹住,下一秒,踩在泥泞里的脚重获自由。
商呈玉没有急着起身,以仰视的姿态,抬眼,看她的眼睛。
她似乎笑了下,笑意晕染下,她的眼眸比星河更加璀璨。
容向熙伸手,看向他,“要我拉你起来吗?”
当她看向他,周身所有的倦怠一扫而空。
商呈玉轻轻摇头,从容起身。
手机屏幕亮了下,他垂眸扫一眼,刚刚温和眼神微深。
容向熙没有留意,她早就转移视线,欣赏湖面上垂颈的天鹅。
“走么?”商呈玉道。
他的手扣住她肩膀,不容拒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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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陆园。
容向熙坐在后座,赤裸的足踩在车上绵软的地毯上。
她侧目瞟一眼商呈玉。
他似乎倦极了,上车之后便开始阖眼补眠。
容向熙收回视线,看微信界面。
师兄:[我到了。]
容向熙:[他回来了,明天见。]她给方珏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道歉表情包,以表歉意。
“是方助。”不知何时,商呈玉已经睁开眼,因为倦怠,他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温和,不过眼神依旧如此凛冽而犀利。
容向熙疑心他长了两双眼睛,不然怎会敏锐到如此地步。
她含糊“嗯”一声,并不深入解释。
商呈玉开口,“在芦苇荡,也是把我认成他?”
容向熙微微蹙眉,她没想到商呈玉会直接把事情剖开问。
“当初,你看着我出神的时候,我并没有问,你看着我,心底到底在想谁。”
言下之意,当初,她给了他这份尊重,现在,他也不该刨根问底。
商呈玉笑了。
他眼神很冷,“太太,我不是你,我想知道的,就一定要知道。”
容向熙没说话,神情冷漠。
商呈玉凝视她,“太太,想好怎么报复我了么?”
“不会报复你。”不值得。
她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外漆黑而深邃的夜。
可是她已经在报复他了。
商呈玉淡淡想,她的目光不再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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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商呈玉第一个面见的是郁小瑛。
出长差结束后,他有一周的假期。
不用上班的日子他穿得很休闲,浅色羊绒衫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温润。
只是,这是假象。
他跟郁小瑛说得第一句话是,“母亲想找我帮舅舅,总要开出让我满意的条件。”
郁小瑛早就知道他的薄情冷性,“尽我所能。”
她不可能帮郁怀亭官复原职,但总要让他体面退场,到底他还姓郁,到底她还要伪装成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模样来。
商呈玉:“我要您在容家家族理事会的董事席位。”
郁小瑛做了二十多年容家主母,在容家家族理事会地位尊崇,容家做得所有大事决定都绕不开她,在家族理事会里,容韶山都要让她三分。
郁小瑛蹙眉,“我跟容韶山已经离婚,这个席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当然可以给你,你要这又有什么用呢?”
商呈玉垂眸品茶,青涩的苦味弥漫喉腔。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
他不想说,郁小瑛也不问,她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见好就收。
她说:“我并不想郁怀亭位极人臣,只希望他平平淡淡,安稳退休。”
商呈玉说:“母亲高看我,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气氛总算和煦一点,郁小瑛想了想,还是问:“你跟昭昭,感情还好吗?”
商呈玉问:“昭昭怎么说?”
郁小瑛道:“她说蛮好的。”
若是按商呈玉以往的行事作风,当然要告诉郁小瑛容向熙和方珏的事情,郁小瑛出手打鸳鸯远比他自己出手更为凌厉高效。
他顿了下,眼眸微垂,“我跟她的答案一样。”
他已经仁慈到近乎懦弱
郁小瑛点下头,不打算久坐,“联姻夫妻就是这样的,我跟容韶山可以凑合二十多年,你们也可以,不要对对方有太高的期望,对彼此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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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呈玉出差回来后,容向熙便跟他一起搬到商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