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容韶山拍板决断,也是想借中恒集团的锋芒,剖开坤泰集团的淤塞,使他可以放开手脚,深化改革。
容向熙明了陆大公子此时向她抛出橄榄枝的原因——在此前的董事会洗牌里,空出的位置,她留了一个给陆家的人。
当时她想的是什么呢?
她想的是——未来三十年,中恒集团绝不能成为坤泰集团资本市场唯一的合作伙伴。
第35章 认错 太太把我当做谁?
容向熙跟随陆允执到后院半岛餐厅用餐。
这是一栋明透的玻璃建筑, 灯火煌煌,屹立在延伸出湖面的半岛平地中,周围绿植葳蕤, 幽清静谧。
在进入餐厅前, 容向熙瞥了眼餐厅的透明的玻璃幕墙。
这栋华美的玻璃建筑外立面没有做任何防窥处理, 站在容向熙这个位置, 餐厅内部的景象一览无余。
她能看清内部伫立的长达八米的大理石餐桌,以及摆在餐桌上,高昂脖颈开得肆意妖娆的瑞典女王。
陆允执察觉到她步伐停顿, 转头, “怎么了?”
容向熙道:“陆老爷子光明磊落,在我们家,老爷子书房前的树都是要砍光的。”以防偷窥。
陆允执说:“这只是赏景的地方, 双向透明的玻璃,能将湖上的景致看得更清楚。”他告诉容向熙,坐在餐桌主位上, 可以看到白鹭涉水而过时幽静湖面上掀起的细微波纹。
容向熙想象了下场景,笑, “老爷子是浪漫的人。”
无论是商载道还是容礼仁, 都不会为了赏景放弃安保工作。
他们眼中最美的景, 应该是无边绮丽、波澜壮阔的江山。
“我奶奶就说老爷子没有上进心。”
“老爷子宁折不弯,一心为公。”
陆允执看她, “但我没有继承老爷子的高风亮节。”
容向熙道:“老爷子为国鞠躬尽瘁,陆大哥为家砥柱中流, 家国一体,治家如治国,并没有好坏之分。”
陆允执笑起来, “昭昭到了今天,还是那么谦和会说话。”
言下之意,他觉得稳坐容家继承人之位的容向熙该更傲慢一些。
容向熙轻笑,“我是真心话。”
几句寒暄试探,陆允执猜到容向熙想法——他此前的预感是正确的,容向熙有意向在中恒集团之外另增加一个合作伙伴。
他请容向熙进入餐厅,将主座让给她,“今天不凑巧,星星没有出来,看不见白鹭涉水的场面。”
容向熙没有看到白鹭涉水,看到对岸高而茂密的林木,夜风吹拂,徐徐晃动。
她端起餐前酒,漫不经心想。
如果在那个地方架起一座机关枪,她跟陆允执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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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水杉和菖蒲繁茂生长的地方,并没有人架起机关枪。
不过确实有人暗暗注视这一切。
“谢谢你带我们过来,我们在这里等大小姐出来。”徐兰珺温和对领她跟容逢卿过来找人的秘书说。
“这儿挺冷的,您不到房子里避一避风吗?”秘书关切道。
“不用。”徐兰珺想,惨一点才能让容向熙心软。
她看准了陆在宥这个乘龙快婿,即使向容向熙低头,也要托举容逢卿嫁进陆家。
容逢卿心不在焉,全程走神,根本没听见。
在这个位置,她完全看得清餐厅里的景象。
金辉流溢的玻璃建筑中,一贯冷清不近人情的陆家大公子俯身为容向熙倒酒,她看得眼睛酸涩,似乎可以看清水晶高脚杯里琥珀一样晶莹的液体。
她紧紧捏了下指尖。
过去,一起的时候,商呈玉从未屈身为她倒酒。
他们一起用餐的时间很少,少有的几次共进晚餐也都发生激烈的争吵。
或许她真的是安全感不足,总是用刺耳的话破坏掉安宁气氛。
“你现在跟我一起晚餐,以后陪你一起吃饭的该变成我姐了,你不知道我姐是多么斯文优雅的人,我这样的私生女拍马不及。”
每当这时,商呈玉总是平静拿起湿巾擦拭指尖,淡然起身,“我吃好了,你继续用。”
他转身离开。
之后,他们便陷入漫长的冷战。
直到节日时,秦越送礼物给她,“不要再使性子,这是节日礼物。”
这些礼物跟之前送过的天价珠宝相比并不算珍贵,但多一份用心和童趣,她笑盈盈接了,主动破冰。
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骄矜自己又看上哪件珠宝,让他买给她。
商呈玉往往会答应。
她便心花怒放,彻底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此时此刻,望着为容向熙布菜倒酒的陆允执,她不禁想。
如果当年商呈玉能稍稍软下姿态,他们大抵没有那么多漫长的冷战——
她的思绪被徐兰珺的惊呼打断。
“有人把车直接开进园子了!”徐兰珺不可思议。
多么尊贵的客人,才能不顾陆家的禁令,堂而皇之将私家车开到车辆禁行的甬道?
容逢卿抿了抿唇,无比熟悉那辆挂三地车牌的迈巴赫,她轻轻说:“是商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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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机抵达京城是下午。
暮色冥冥铺满天际。
商呈玉拾级而下,秦越匆匆在他身后,语速很快,“汪主任打了几次电话过来,让您到山上看她,檀园也备好了晚餐,等待您享用,如果您想回公司办公,部长们也在准备着——”您打算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上司淡淡问:“太太在哪儿?”
“在北戴河陆家的园子里跟陆大公子吃饭。”
商呈玉:“先回檀园,准备车子,一小时后出发去北戴河。”
回到檀园,管家立刻向商呈玉汇报这段时间容向熙的行踪。
“自您出差,太太便搬出檀园,之后除了过来开保险箱,便没有再回来过。”他说了容向熙离开的具体时间。
商呈玉重复管家话中的词语,“搬出?”
管家道:“是的,太太把常用的衣物都搬走了。”
商呈玉点了点头,抬步上楼。
卧室里,衣帽间中依旧满满当当,里面的衣裙或淡雅、或华美、或简约,都是品牌方按月送往檀园的佳品,但容向熙很少上身。
出身使然,她很少穿能被人一眼看出价格的衣服。
她常穿的是出自家族裁缝专门量体裁衣的衣裙,或是出自意大利高级手工坊制作的不带logo的衬衫长裤。
现在,那些她常穿的衣服全部搬走,只留下那些她从未施舍过眼神的华美衣衫。
空气净化系统持续工作,卧室空气中漂浮着空气被净化后的洁净气息。
容向熙在时的清幽香气,似乎依然在鼻端,却终究杳然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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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向熙跟陆允执的用餐长达三小时。
夜色深邃暗沉,湖面上显现出闪烁光点的涟漪。
星星出来了。
酒过三巡,陆允执依旧谈性很浓,生意之外,他谈起大学时光,笑着说:“你在那个时候便鼎鼎有名,我导师很想招你做他的研究生。”
但容向熙彼时无意在学术上耕耘,学业结束后,她便飞回国,进入家族企业,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到了今天。
容向熙没有意向跟陆允执回忆往昔,她若无其事给方珏发了条信息,几秒钟后,清脆铃声响起。
陆允执意犹未尽,望着她,“要去忙?”
容向熙挂断,看向陆允执,“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继续。”
陆允执心底熨帖,不过还是道:“你先去接电话,我也有事情得处理一下。”
容向熙没再推辞,绕过通透的玻璃门,走到餐厅后的园林里。
她靠着一棵高大白皮松,翠盖如云,蓊蓊郁郁。
方珏问:“还有多久结束?”
“不好说,半小时后再给我打一次电话。”
“你在哪儿?”容向熙问。
“不好说。”他学着容向熙刚刚说话的语气,“可能半小时后就到了。”
容向熙弯唇,“等你。”
再回到餐厅,陆允执加快谈话进度,说起深入合作的事情。
容向熙处处有回应。
陆允执很是开怀,他示意侍应生去拿酒,“刚拍的酒拿两瓶过来。”
容向熙目光微凝。
之前他们喝得是香槟,度数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