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他言简意赅。
容向熙沉默了,不再说话。
商呈玉说:“是你的密码设置得太简单。”
容向熙简直被气笑,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
“可以闭嘴吗?”
商呈玉勾了勾唇,“中午,你可不是这样讲,你很喜欢——”
他话没有说完,便被容向熙紧急打断,“我错了,不要说了!”
商呈玉轻笑,眼前已经浮现出她的表情。
因为愤怒,她的眼眸会更加明亮有生气,红唇会抿住,勉力克制着呼吸。
是跟平时的镇定自若,完全不同的模样。
商呈玉自然知道容向熙没有意向跟他叙情,在察觉到她勉强敷衍的话语后,他说:“好了,我有事要做,就到这里。”
他听到容向熙明显上扬的语调,“好啊,有空再联系。”
秦越站在旁边,注视着顶头上司的神情从温和到淡漠的转变。
见他清冷不近人情的目光看过来,秦越立刻汇报,“投资招待局的西雅尔多先生在犹太区为您准备招待宴会,您要过去吗?”
商呈玉说:“具体地址。”
秦越说了个布达佩斯有名的销金窟和风月场所的名称。
他解释,“不是正式宴会,以放松为主,也可以理解。”
商呈玉道:“既然不是正式宴会,便没有去的必要。”
“好的。”
抵达下榻酒店之后,秦越跟布达佩斯方面官员打电话,告诉他们商呈玉拒绝今晚到犹太区参加宴会。
布达佩斯官方语言是匈牙利语,秦越用娴熟的匈牙利语跟电话对面的人交流,“是的,地点不合适。”他说:“我们老板是传统的华国人,顾家又爱护妻子,他不喜欢您所选地方的氛围,更不想让在国内的太太伤心。”
官员说:“那我们换一个清净的地方。”
“好。”
挂断电话,秦越面无表情。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老板真的爱家庭护妻子,这不过是一个说辞。
所谓“old money”家族的人习惯为自身打造顾家人设,这不过是一种作秀的手段,提升股民和大众的好感度。
之所以拒绝这次的宴会,秦越猜想是利益原因。
布达佩斯方面给得诚意不够,大老板便懒得跟他们多加纠缠。
两个小时后,官员将新更换的宴会地址发过来。
地址在布达城堡区、马加什教堂附近,临近总统府。
这样的位置,先天性便与声色犬马四个字绝缘。
他到老板套房汇报这件事。
商呈玉在套房书房中接电话。
他精力强悍,从不需要在长途飞行后倒时差休息。
飞机落地之后,依然按正常的生活轨迹办公健身。
秦越猜到BOSS是在跟陈澍打电话。
出外差时,陈澍往往是固守家门的那一个,国内有风吹草动,他都马不停蹄汇报过来。
三分钟后,电话结束,秦越穿过屏风,告诉商呈玉改换地址的事,询问他是否过去。
“可以。”商呈玉白皙指节在桌面轻点,“你做好准备,一些事情今晚便可以谈。”
秦越脸上笑意微涩,“您着急回国?”
不然三天后的事情为什么提到今晚就要做。
他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三天的工作压缩到半天做完,命都得陪进去一半。
商呈玉没讲要回国的原因,慢条斯理说:“文件送到我这里来,我亲自审查,你负责查与会人员信息,我不希望今晚的接待会上,有什么不速之客。”
任务瞬间移走,秦越沉舒口气,接着又满含担忧,“辛苦您了。”
商呈玉漫不经心点了下头,目光扫了秦越一眼,眸光微顿。
“你这个眼神——”他勾了勾唇,“假得跟我太太一样。”
都是表面担忧,内心窃喜。
像那天中午,他问她会不会想他。
她唇角下意识扬起,下一刻,又抿唇,眼神不舍,“会很想。”
她的演技差到可以提名金酸梅奖。
秦越的心一紧,见老板没有怪罪的意思,松下心弦。
国内的事情一直是陈澍负责,他还没见过老板太太,只听说她系出名门,是容礼仁的孙女、郁正国的外孙女,在家世上,跟他们老板势均力敌的女人。
“我还没见过太太。”
商呈玉并没有顺着话说引荐他给太太认识,淡淡道:“有缘自会相见。”
到晚上,商呈玉如约赴宴。
宴会场所很沉寂清幽,包厢装修成西方人眼中的中式模样。
梅兰竹菊琴棋书画的中式元素放置在巴洛克风格的包厢里,显出不伦不类的混搭感。
包厢内,布达佩斯方面官员用德语交流。
商呈玉精通多门语言,自然听得懂德语,可他没有动尊口的意思,所有言语都让随行翻译传达。
秦越已经习惯了。
毕竟大老板连英语都懒得说,有人问原因,老板气定神闲,“因为请得起翻译。”
谈判陷入僵局,中恒集团给的报价压缩了布达佩斯方面所有的利润空间。
包厢内陷入沉寂,秦越隐隐听得到窗外雪花落地的声音。
入冬了,布达佩斯的冬季可以看得见很漂亮的雪景。
到底不愿意得罪远道而来的金主,布达佩斯方面表示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商议,商呈玉闲散靠在一把梨花木圈椅上,微微抬手,准确而清晰用他们的官方语言说:“可以。”
说完,他起身,秦越为他拎起外套。
随着他踏出包厢,包厢外的走廊也空了一半,密布的安保人员随行在他身侧。
布达佩斯冬季凛冽,多瑙河已经结冰,从马加什教堂旁边驶出,铜绿色的建筑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
大雪纷飞,街边晕黄的街道上,却有人寻衅滋事。
似乎几个东欧青年在欺负一位东亚女孩儿。
黑色宾利从满铺厚雪的街道上飞驰而过,透过车窗,秦越望见那个女孩儿的脸,讶异。
她怎么会来这里?
.
容逢卿没想到会遇到麻烦。
她是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容家小小姐,怎么会有人来为难她?
但此时此刻,面对几个高大青年的逼近,她也只能攥着裙角,身体瑟缩着往墙角里躲。
她完全不会当地语言,只能轻渺渺说着“help”。
但没有人搭理她。
大雪纷飞,路人都忙着赶路回家,不会有谁有闲心见义勇为。
容逢卿外强中干,“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容家的人!你们国家最大的化工厂就是我们家援建的!你们惹了我,不会有好果子吃!”
青年们笑着耸肩,听不懂她蹩脚的英语,慢悠悠将她围成一圈,逼近她。
在他们恶心的手即将碰到她时,一辆漆黑的宾利停在街口。
宾利前门打开,下来一位西装革履充满精英感的男人。
这并不足以让匈牙利青年们警惕。
直到后面一辆SUV里,整肃有序下来几位荷枪实弹的雇佣兵。
他们立刻收了手,为首的一位笑着朝秦越走过去,看出是亚裔面孔,他用蹩脚的英语交谈,“……这位小姐在我的酒吧里……喝酒没有付钱……我们只是想替她要报酬。”
要报酬是真,见色起意也是真。
容逢卿眼圈红红,委屈瘪嘴,“秦越哥你得替我报仇!”
秦越没意向替她报仇,掏出钱夹,把容逢卿喝酒的钱付了,又驱散开这一群青年,最后他把钱包给容逢卿,“出门在外,注意留意小偷。”
容逢卿拉着不让他走,“我怕,你带我回去好吗?”她圆润的眼睛转了转,看向那辆停在街边的黑色宾利,“姐夫在车里吗?”
当然在。
秦越道:“我送你回酒店。”
“好啊。”容逢卿喜形悦色,提着裙角,就想往那辆宾利旁走。
秦越拉住她胳膊,迫使她朝向另外一辆车,“坐这辆车。”
那辆车是迈巴赫,七座商务位,是负责商务洽谈的律师们坐得,刚好有空余。
“我想跟姐夫坐在一起。”容逢卿可怜巴巴说,“我社恐,你去跟姐夫商量商量,好吗?”
她没说谎,刚刚经过这场变故,她心脏都要吓出来,清白险些不保,急需要安全感,她想待在商呈玉身边,哪怕只看着她。
见秦越没立刻答应,她呵斥,“我是容家小小姐,你必须听我的!我爸最宠我了,你能得罪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