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贼心虚,不敢直接从正门进,悄摸从下沉花园进去。
下沉式客厅里,灯光明亮,一道清隽修长的身影坐在沙发上,他德语纯正,似乎在开会,姿态散漫。
会议结束,容逢卿腿都站麻了,“你不是醉了吗?”
夜深人静,两人独处,她不自觉就有了几分脾气。
商呈玉没说话,像是完全忽略掉她这个人。
容逢卿几步走到他身前,“我知道我妈妈找你的事情了。”
“你一直对我很好,从没占我便宜,她找你,是她的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她屈膝半跪在地毯上,仰眸看着他,姿态盈盈。
她知道如何最大程度上展现自己的美,眼眸适时涌出通透的泪水。
她鼻尖微红,“你是最纵容我的人,我永远记得,你因为我的一句戏言,在维港上空放烟花。”
望见她的泪眼,商呈玉眸光微顿。
冷不丁想起容向熙。
想起他掀起盖在她脸上的书,泪痕残留的模样。
她平静说:“做了一个噩梦。”
心脏在彼时留下的抽痛感在此时依旧残留。
容逢卿还在说,“我姐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圣诞,每年她生日,大舅舅都会在维港放烟花,我对你说,我也想让维港的烟花为我而放。”
那年她生日,他果真让维港上空升起烟花。
“我记得,你因为我最喜欢粉钻,拍卖了世界上最贵的粉钻送给我。”那枚项链叫“粉红之星”,她只在晚上,夜深人静时才偷偷戴一戴。
她说了很久,那些纵容宠爱她的小事永远印在心底。
本来她是装哭的,后来越来越委屈,泪流不止。
商呈玉眸光平静淡漠。
容逢卿直视他,“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会因为我提了分手就舍得五年不联系我,为什么会因为我拒绝你的结婚请求就娶了容向熙,你的爱这么轻易就消散吗?”
商呈玉漫不经心道:“当然是因为不爱你。”
“那你爱谁?爱容向熙?”
商呈玉眼也不眨,“当然不是。”
容逢卿不敢相信,“你说谎,你爱我的!”
商呈玉鲜少有耐心,温和道:“你知道商宅有一只叫娜塔莎的小猫吗?”
容逢卿茫然摇头。
商呈玉道:“我为它花的钱,不比为你花的少。”
那是一只得了罕见病的小猫,为了治疗它的先天病,他曾组织过上百次专家联合会诊,把它两年不到的寿命硬生生提到八年,至今,商家旗下的慈善基金会,有一个项目还是专门以它的名字命名的,为的是救助那些患了同样罕见病的小猫。
“卿卿,那不是爱,真正的爱不该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审视你,不会让你患得患失。”
容逢卿嘴唇颤抖,“你也知道我患得患失?”
商呈玉温声:“你的任何情绪,都是摊开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你很简单,单纯而天真,有一点小心机,小虚荣,小野心。”说到“野心“这个词,商呈玉轻轻勾了勾唇。
他想起商载道对所谓野心的评判。
——如果某个女人的野心是得到某个男人,那根本不是野心,那是情趣。
所以,容逢卿连野心都没有。
这样的人,连跟她计较都不至于,她太脆弱了,经不起随手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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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向熙来到别墅,陈澍看到她,眼神闪过一瞬惊慌。
容向熙捕捉到,“除了你们商先生,还有其他人?”
陈澍低声,“二小姐也在,先生特意把她放进去的。”
容向熙很识时务立在原处,“我该进去吗?”
她说:“我不想来的,妈妈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们商先生喝醉了,让我过来陪他。”
如果电话是商呈玉打的,她会毫不犹豫挂断,但来电人是汪明漪。
她还是得顾及着联姻面子的。
结束加班,匆匆赶过来了。
陈澍为她让开道路,“您请。”
正厅是一间简单的会客室,容向熙意识到还有一间下沉式客厅。
她从最深处的旋转楼梯拾阶而下,冷不丁有只毛绒绒的生物撞向她的高跟鞋,容向熙俯身,下一秒,动作顿住。
视线穿过楼梯旁的流苏水晶灯,她望见商呈玉跟容逢卿亲密交谈的场景。
容逢卿屈膝跪在地上,仰着脸。
而商呈玉俯身,微微垂眸,显得十足温和有耐心。
客厅太大,他们声音很低,模糊极了。
容向熙也没有意向听清。
小猫眨着大眼睛,刚要“喵呜”叫出来。
一双纤细柔软的手捂住它嘴巴,轻缓抱起它。
小猫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不动了。
第24章 玉镯 太太,你的眼神不干净。
商呈玉察觉到容向熙的到来。
不知哪股夜风从菱花窗里飘过, 送来她身上清幽的香气。
商呈玉敛眸笑了笑,眼也未抬,“太太。”
那道纤瘦挺拔的身影蓦然停住脚步, 沉香色裙摆在旋梯间影影绰绰。
顿了几秒, 容向熙侧过脸, 雪白莹润的面颊朝向他, 轻笑,“我记得你不喜欢猫。”
这是她给出的刚刚离开的理由——她并不是刻意离开,只是把猫抱走。
商呈玉掀眸, 说:“你现在可以过来了。”
容向熙过来, 最难堪的是容逢卿。
她低着头,嘴唇都要咬破,脸颊红成虾子。
“对不起, 姐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容向熙,只有一遍又一遍道歉的份。
容逢卿这样道歉, 容向熙却不能接受。
容家不能承受姐妹争夫的丑闻。
事情没有发生到最后一刻,任何人都不该背起这份骂名。
容向熙抬手抚了抚她发顶, 柔声将事情摘出, “没有你的事, 你的小姐妹还在外面等着你玩呢,回去好好睡一觉, 一切都过去了。”
容逢卿鼓起勇气,“姐姐, 你真的不能——”
真的不能把商呈玉让给她吗?
她话还没有说完,容向熙便冷声打断,“不能!”
语气之凌厉, 让商呈玉都微微挑眉。
容逢卿走了之后,容向熙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意向。
她根本不想探究关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事。
商呈玉叫住她,“不是来给我送醒酒药的么?”
他抬起眸,漆黑的眸清醒通透。
他说:“太太,我还醉着。”
容向熙顿住脚步,坐回到沙发上。
商呈玉牵起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摩挲,“这样才对,留在这里,总比去前面应酬省心得多,再说了,你跟汪主任也合不来。”
容向熙:“你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跟汪明漪不合,还知道什么呢?
商呈玉的眸光一贯沉静从容。
似乎所有事情,他尽在掌控,所有事情,都在按照他的设想前行。
包括他身边,即使捉奸了也不敢声张还会为他保守秘密的女人。
容向熙刚刚的做法很聪明。
打断了容逢卿的话,禁止她的话作为证据说出口。
那么,她跟她姐夫的传闻便只是一些无根基的谣言,即使传到圈外也无伤大雅。
如此,容、商两家联姻的体面便可以保住了。
体面么?
容向熙淡淡想着,她现在似乎,也只有表面上的体面了。
夜色深沉旖旎,车子停在庄园外,商呈玉先让容向熙上车。
他缓步走到汪明漪座驾前,轻敲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