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向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自取其辱的问题。
商呈玉沉静看她,似乎已经做好被她羞辱的准备。
容向熙话说得委婉,“我会站在公理那一边。”
她对傅召棠是毫无原则的偏袒,对他,就要考虑公理的影响。
商呈玉神情依旧极为克制沉静。
他的神情并没有明显的波动。
但总有一种感觉——笼罩在他身上的光,陡然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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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召棠没有带容向熙出海。
傅漫云代替傅召棠来到昆仑苑,饱含歉意说:“二哥他有事要忙,晚上大概能回来。”
容向熙礼貌招待了傅漫云,并说自己不在意。
她刚好也有事,“我要去一趟分公司。”
她直接告诉傅漫云自己的行程。
傅漫云微征。
在傅家这个地方,很少有人会主动交代自己的行程。
因为确定的行程就代表稳定的袭击目标。
“好的。”傅漫云说:“我会告诉二哥您的位置。”
容向熙抵达分公司是下午。
分公司CEO尽职尽责为她汇报,“矿源开采得很顺利,无论是傅老板还是小傅老板,都没有对我们的工作有任何阻拦,唯一需要考量的是,南境的主政官员要返京,一些人脉关系网可能要重新搭建。”
CEO口中说得傅老板是傅三叔,小傅老板则是傅召棠。
容向熙知道这件事,谢敦源被查办,他空的缺要有人来补。
名额落到南境主政官员上。
南境不同于京城,地方政策对生意的影响几乎是决定性的。
即使是坤泰这个的庞然大物,来到南境,也不得不塌下身子,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搭建人脉关系网。
“听说下一任由南境本地官员出任,而且,这一位,跟傅家关系颇深。”CEO说:“傅老板想为您引荐他,愿为坤泰在南境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可以。”容向熙说:“你已经接了傅老板的帖了?”
她的眼里有审视的光。
CEO不敢怠慢,严谨说:“一切等您的吩咐。”
容向熙说:“那就见见吧,顺便帮我重新订一家酒店。”她不紧不慢将傅家旗下的酒店全部排除掉,“我的酒店要在这些之外。”
CEO有些惊讶,“不是您说,我还不知道傅家旗下的酒店这么多。”
容向熙说:“我也是有贵人相助。”
要没商呈玉那份邮件,她也不会知道这么清楚。
晚上的宴席里,来接待容向熙的只有傅召棠。
容向熙没表现出诧异。
傅召棠也没主动透露。
正事谈完,包厢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冷静一整场应酬的傅小老板露出无奈的神情,“早上的时候,三叔的车子出了事故,他现在在医院,赶不过来了。”
他的神情显得很遗憾。
容向熙猜测,他应该是遗憾傅三叔没有被炸死。
据商呈玉的人告知,容向熙知晓,傅三叔出事是因为刹车失灵。
而且,傅三叔入院后,警方严格检查他的座驾,并没有发现炸弹的痕迹。
显然,商呈玉到底不想让傅召棠赢得太容易,在背后帮了傅三叔一把。
“好遗憾。”容向熙顺着他口风说
“好假。”傅召棠轻轻笑起来。
他伸手,捏了下她脸颊。
他身上有很淡的酒气混合着沉水香的味道。
容向熙瞥他,“像你一样假么?”
傅召棠笑意加深。
“好吧。”他一手虚虚搂住容向熙肩膀,微微俯身,眼睛凝视她,“是我做的。”
“为什么告诉我?”
“不知道。”傅召棠温声说:“理智告诉我,我该对任何人保密,可是我的心——”他扣住容向熙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他蓬勃跳动的心脏,“我的心告诉我,我该告诉你。”
容向熙的心猛得漏跳一拍。
但不等她回味这次心动,傅召棠温文尔雅说:“容小姐,正事已了,陪我去跳舞。”
“跳舞?”
“是的。”傅召棠含笑说:“你这个京城里的娇小姐应该没有来过我们南境的舞池,去见识一下。”
容向熙看着他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总是蛊惑她尝试一些之前从不愿尝试的东西。
譬如跳舞。
在之前,容向熙只觉得跳舞是一项应付宴会的社交礼仪。
但在幽暗昏沉的舞池里,在他扣住她的腰翩翩起舞的时候。
这项本该令她厌烦的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现在有点喜欢了吗?”傅召棠搂住她的腰,凝望她的眼睛。
在舞池如此昏黄的光晕下,他的眼睛温润流光,胜过最名贵的珠宝。
容向熙说:“依旧不喜欢,但我喜欢跟你跳舞。”
她喜欢看他的眼睛,喜欢他蛊惑的眼神。
傅召棠眸光顿了下,掌心微微发潮。
他该游刃有余,却被她不知是真是假的话撩动心弦。
浪子并不是那么好扮演的。
他微微避开视线,没有回容向熙这句话。
接下来,他一连跳错几个节拍,差点踩到容向熙的脚。
心境不稳,舞步也不稳了
回到吧台,傅召棠一口气喝了很多酒,似乎在压抑胸腔中的某种冲动。
容向熙同样违背自己在外不碰酒的原则,握着小瓷杯,慢慢品酌。
他们有很多次机会接吻,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全部错过。
容向熙的酒量不及傅召棠好,只是喝了几杯,便熏熏然。
傅召棠夺了她的酒杯,“大小姐,我们回去睡觉。”他体贴得像骑士。
CEO重新为容向熙订下的酒店就在他们翩翩起舞的舞池楼上。
这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刻意安排。
容向熙不去在意,理论上,她该很醉了,一个醉鬼不该想太多。
到了顶楼,暗色地毯吸去一切噪音,午夜的走廊格外寂静幽清。
容向熙走得有些踉跄,差点被鞋带绊倒。
她穿着一双裸色系带高跟鞋,长长的精致鞋带迤逦在金丝纹地毯上。
傅召棠扶住她肩膀,“我帮你系鞋带。”
他俯身垂眸,修长的手慢条斯理为她系鞋带。
这不该是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子该做得事情。
容向熙并没有受宠若惊,垂眸静静看他。
系好鞋带后,傅召棠没有急于起身,他抬手,轻抚她藕荷色薄纱长裙裙摆。
他该起身,但掌心却留恋在她的裙摆上。
容向熙微微眯了下眼睛。
傅召棠抬头,以一个仰视的姿态看容向熙,“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么?”
月光倾洒在他面孔上,他俊美无铸。
“想做什么?”似乎怕惊扰深夜的幽静,容向熙神情柔和,声音同样放得低柔。
她微微俯身,凝视他眼睛。
傅召棠笑,指着她的裙子,“想沿着你的脚踝吻上去。”
“可以啊。”容向熙低头,长发蜿蜒垂落,属于她的香气已经浮在他鼻尖。
傅召棠抬起脸,直视她。
容向熙不闪不避,跟他对视。
他们越来越近,鼻尖都要触碰在一起。
在更近的那一刻,傅召棠微微偏头,避开那近在咫尺的吻。
气氛暧昧而沉凝,他看向窗外融融的月光,轻声说:“昭昭,你知道吗?昆仑苑是整个傅家最适合赏月的地方,那地方幽静又清凉,床边就是通透的海棠窗,你在床上微微侧眼,就能看见最干净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