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怀倒台,拖垮太多人,汪家是牵连最深的那一批人,尤其是汪家家主,恐怕有牢狱之灾。
为了兄弟,汪明漪不得不下山见商呈玉。
“你爷爷要壮士断腕,你也要跟他一起六亲不认吗?”
商呈玉想起几个月前容向熙对他的评价。
——讨好他得不到好处,伤害他同样没有损失。
很正确。
这则规律,在汪明漪这里是生效的。
不然,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对他口出恶言,却还有胆量找他帮忙?
“母亲似乎说过,宁愿没有我这个儿子。”商呈玉心情不佳,淡淡说:“既然如此,您就当我已经死了。”
“死人当然是不能够帮您的忙的。”
汪明漪微微瞪大眼睛,她没想到商呈玉把前尘往事拿出来说。
这话她确实说过,但他怎么能当真!
她蹙紧眉,还是不肯嘴软,“当初,我果然不该生你!”
“您不生我,大哥就该没命了,您舍得?”商呈玉似笑非笑说。
从前这种事,他从不放在心上,总之是他不在乎的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可现在——
脑中回忆起容向熙清冷无波的面庞。
他的心情实在太差了。
他这样不快,又怎么会让别人好过?
见他真的生气,汪明漪不禁气虚,“你吃枪药啦!”
他没吃枪药,他只是吃了容向熙的闭门羹。
不过,汪明漪既然这样讲,他便应下来,掀眸,“是,所以您还要求我给舅舅办事么?”
他的眸光沉静无波,却无端让人胆寒。
“不了,不了。”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尤其面前的是她从没有好好对待过的二儿子。
汪明漪告辞后,陈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面开始彻查,江凛的资金链告急,他在黑市上大肆出售当初您送给容二小姐的财物,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些珠宝房产什么的——”
商呈玉淡淡道:“起诉秦越。”
陈澍诧异,“BOSS,这事儿跟秦越有什么关系?”
商呈玉:“他未经我允许,使用我的信用卡刷走大量资金用于购买财物,难道不值得我起诉?”
陈澍忍不住为老同事开脱,“但您说过,让他用那张卡照顾容二小姐。”
商呈玉淡淡道:“但我没有明确授权他刷走如此巨大的金额。”
大老板竟然用了“巨大”这个形容词!
在陈澍印象里,大老板收购行内的独角兽企业也没说是“巨大金额标的物”。
“好。”陈澍不敢违背大BOSS命令,只好通知法务起诉秦越。
“恐怕没有二十年,他很难出狱了。”
商呈玉掀眸说:“把钱还了,他一年牢也不用坐。”
“这恐怕很难。”陈澍还是很了解秦越的,“就算坐牢坐到死,秦越也不会舍得给容二小姐要东西的。”
商呈玉脑中浮现出秦越跟容逢卿私密幽会的模样。
的确是郎情妾意。
容逢卿是个脑子和心眼都不大好的姑娘,唯一的优点是乐于享受。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偷偷跟秦越来往。
不过他并没有挑破这件事,因为容逢卿并不会为此感到不妥,只会理直气壮说:“怎么,你不碰我,还不许我找别人?”
在这点上,她跟汪明漪一脉相承。
.
在坤泰集团和中恒集团强大的公关团队下,市场对容向熙和商呈玉离婚的反应渐趋平静。
容向熙托人转达商呈玉领离婚证的消息。
她托的人是汪尔雅。
汪尔雅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看他,“二哥,你给个话啊,我答应昭昭姐了。”
虽然父亲锒铛入狱,但汪尔雅依旧不减贵千金风范,原因自然是因为她表哥是商呈玉,而且商呈玉对她颇为关照。
这点关照,让她在圈内依旧风头无两。
但在商呈玉面前,她只有低三下四的份。
商呈玉垂眸把玩手中的白玉吊坠,漫不经心问:”你怎么跟她碰上的?”
据他了解,容向熙的行程没有那一件是跟汪尔雅这种贪玩大小姐对得上的。
汪尔雅挺直身体,认真说:“在保利春拍会上,我碰见她了,打了招呼,然后她就跟我说了这件事,还拍了一条翡翠佛珠手串送给我。”说着,她撸了袖子,露出手腕上碧莹莹的手串。
汪尔雅自小体弱,汪家找大师为她批八字,大师神神叨叨,让她吃斋念佛,只有佛祖才能救她。
汪家人对此深信不疑,商呈玉只觉得荒谬。
容向熙倒是很尊重汪尔雅的信仰,每次过生日,她都送给汪尔雅有“佛缘”的礼物,不计价值,只看心意。
他又想起半山上那位温老爷子。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她也费心准备了礼物。
只可惜,那是注定让她伤心的晚上。
汪尔雅瞧着表哥神情变幻莫测,由沉冷慢慢变得温和。
他说:“让她挑时间吧。”
言下之意,他会去。
汪尔雅喜不自胜,任务达成,刚要告辞,又想不能这么绝情,坐下,故作关怀道:“二哥,你怎么又搬回檀园了?你在[露华浓]的大平层不住了吗?”
“太吵了。”商呈玉淡淡道。
“哦~,大平层确实不如别墅安静。”
“我是说你,太吵了。”商呈玉抬眸,沉静道。
汪尔雅:“……”
呵!傲什么劲!连老婆都留不住还有脸傲!
汪尔雅脸上跟泼了油彩似的变化多样,过了会儿,脸上揉出一个谄媚的笑,“抱歉哦,天性如此。”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关于秦越的。”
商呈玉耐心耗尽,淡淡道:“去问陈澍。”
汪尔雅:“……”
汪尔雅走了之后,庭院恢复了一贯的清净。
商呈玉放下吊坠,垂眸拨通容向熙电话。
近三年夫妻,他们通话的次数寥寥无几。
上一次不掺杂任何商业利益的通话,还是他在布达佩斯出差的时候。
现在,中恒集团驻布达佩斯电子信息基地已经落成。
“喂。”她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很符合她说要把他当陌生人对待的承诺。
商呈玉说:“想领离婚证,该直接跟我说,你托了汪尔雅,还多付一份酬劳。”
她沉默一会儿,回话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轻柔笑起来,很赞同的语气,“说得也对。”
她客气有礼,似乎又回到初见时刻。
商呈玉挂了电话,目光看向庭院。
他们结婚时,是寂寂秋日,百花落尽。
此刻,寒冬凛冽,万物凋落。
此时此景,与彼时彼景,恍若如一。
第66章 风雪 看她渐行渐远。
领离婚证的日期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只是双方工作较为清闲可以抽出空余到民政局的平淡一天。
当日大雪纷飞, 路面冰封。
环卫工人在费力扫除地面上的积雪。
商呈玉提前抵达,车子缓缓停到路边。
开车的司机是三年前那一位,望着民政局前寂寥寥的空落, 叹气说:“今天跟您领结婚证时差不多, 都没怎么有人。”
商呈玉脑中很轻易回想起三年前领证的那一幕。
或许是记忆太好, 很多他直觉不重要的记忆也长久印在脑海中, 清晰如昨。
领证的日子是容向熙精心挑选的黄道吉日。
比原预定的领证时间提早一个月。
她给他的理由是,容韶山身体不好,她想早早领证为他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