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说:“唱《花好月圆夜》。”
赵钰萌定睛一看,都是许翊的高中原班同学,估计也跟袁宇祥相熟。
袁宇祥扭头看赵钰萌,知道她开得起玩笑,“赵老师?”
赵钰萌:“唱啊。”
今天舞台上的两对男女,又给大家当众表演节目,献唱了情歌。
一对才子佳人,一对临时拍档,把气氛炒热到了凌晨两点。
田愿和许翊将同学安排送回家或酒店,才回到云锦花园。
三更半夜,田愿轻手轻脚进出卫生间,卸妆、冲凉,幸好公婆半夜没出主卧。
许翊的卧室装扮一新,原来读书时的家具都拉回乡下,换上新的实木家私,柜门和梳妆镜在贴了红双喜。
上床约莫早上四点,如果出发海城,这个时间该起床了。
两公婆精疲力竭倒下,谁也没提洞房花烛夜一事。
摆酒后第三天,习俗里有回门的说法,新娘携新姑爷回娘家。
胡小霜送走了所有亲戚,赤山老街热闹一天的房子,又回复往日的安静,等田愿和田望都回到海城,家里就可以养蚊子了。
田愿的卧室同样焕然一新,依旧跟旧时一样舒服,比在云锦花园更自在。
她想起昨晚江晓娜匆匆离开,跟许翊打预防针:以后春节,除夕初一去云锦花园,其他时候回赤山老街。
许翊给她逗笑,“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除非做上门女婿,男人婚前婚后都没离家的概念,无法明白女人的慎重。
田愿笑了笑,“老公说话算话。”
她简单提了昨晚江晓娜一事。
许翊错估了她的话题中心,“你想要了?”
田愿:“当然没有,先给你打预防针。”
许翊:“到时一步一步来,目前我只能想到,找个好的月子中心。”
田愿挑明问题:“出了月子谁带?”
许翊:“我妈今年54,我爸55,到时看看我妈。”
田愿:“爸还要晚几年退休,让他们分隔两地是不是不好?”
许翊:“甘蔗没有两头甜,到时看看能不能协调一下。”
田愿这边,胡小霜30岁捡的她,现在59岁,早过了退休年龄。她阿爸比胡小霜大一岁,还打算多干几年,田望读书需要钱,以后安家和结婚更需要。
两老估计很难来支援她。
田愿还有一个隐忧,“老公……我其实一直有点担心……”
许翊:“嗯?”
田愿瘪了瘪嘴,“我工作不是每天接触了很多特殊儿童吗……”
许翊眼神微变,她已经可以读出他的恍然。
他轻抚田愿后背,“概率问题,别想太多。”
胎儿如果先天发育不全,或者患有唐氏综合症,可以选择终止妊娠,如果是自闭症或者其他基因突变疾病,完全没办法避免。
她最怕就是有精神癌症别称的自闭症,无药可医,只能终身干预,养育这样的孩子就是父母一命换一命。
田愿见过太多特殊小孩,对疾病概率的感知,要比官方统计数据大上许多。
她说:“没办法不想啊……”
许翊:“我们能做的就是优生优育,把身体养好,该做的检查做了,至于结果……”
田愿:“生孩子就是最大的赌博,万一赌输了……”
许翊扳过她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
他说:“老婆,我发现你经常把问题往最坏的地方想。”
田愿:“做最坏的打算啊。”
许翊:“可是出,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人的情绪是始料未及的,很难做出计划里的反应。”
许翊讲的也有道理,田愿越发茫然。
害怕像一股辛辣的味道,刺激她的双眼,她不禁红了眼眶。
许翊将她拥进怀里,越是抱紧,那股战栗反噬得越厉害。
田愿轻轻吸鼻子,“我真的好害怕……”
许翊:“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我们在蓝山碰见那个外国小孩,看样子程度挺严重,人家一家子不也活得好好的。”
也许未来某一天,自闭症会被当成一种神经发育的多样性,但还有太长太长的路要走。
连田愿这个专业人士都不太看好。
许翊没听到声音,换了另一种方式:“如果我们真的不幸‘中奖’,我们也可以去国外,我这个专业,出去也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路会一步一步走出来。远的不说,只说五年前,我在海城还孤家寡人,不敢想象第二年就能和你结婚。再近一点,我们之前打算买1000以内的三房,去年不也一步到位搞定四房吗?”
田愿明明是成年人,爱情把她变成了小孩,需要更多的安慰和体贴。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也会自我安慰,但从伴侣嘴里说出,效果更佳。同样的话不仅是安慰,也间接检验对方的态度,说明两个人还是一条心。
田愿渐渐停止哽咽。
许翊抚摸她的后背和胳膊,“想开点了吗?”
田愿如实道:“一般般。”
许翊从语气听出她没了紧绷,由她慢慢平复。
田愿挨着他的肩窝,“如果怀上,妈妈心情影响宝宝发育,现在好像不合适。”
许翊:“我也还没戒烟。”
田愿笑道:“还好意思说。”
许翊也笑,“回去海城开始戒。”
田愿:“为什么不是明天开始?”
许翊:“还有一包,不抽浪费。”
田愿嗤笑一声。
许翊即将迈入而立之年,比他们刚在一起时重了五斤,肌肉线条还在。
平常工作日,如果田愿也加班,他接她到家后,两公婆会一起绕小区散步一阵,他趁机做几个引体向上。而后,他们再回家冲凉、做事,再相拥而眠。
他们生活规律,平淡而踏实,幸福藏在细节里。有时田愿外出参加培训或开会,需要用车,许翊就骑公路车上班,变相完成一天的运动量,到健身房冲了凉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买了房子,手头略紧,田愿和许翊还没购置第二辆车的计划。
许翊言出必行,回到海城就开始戒烟。
田愿每天下班跟他碰面,第一件事就是闻一下他的肩窝。
许翊笑话她,“狗鼻子闻到了吗?”
田愿故意说:“闻到香水味。”
许翊:“那是你的。”
田愿:“必须啊。”
她偶尔故意蹭一点香水味给他,帮他“防蚊”似的。
她再也没问到香烟特有的苦焦味。
十一转眼将至,田愿和许翊准备出国旅游。
她打印了物品清单,清点已收拾的行李物品,检查是否遗漏。
田愿:“防晒霜?我带了。退烧、感冒和肠胃药?”
许翊:“带了。”
田愿:“帽子?”
许翊:“带了。”
……
田愿:“套带了吗?”
许翊:“没有。”
田愿从打印纸上抬头,望着他:“你带一下。”
许翊站在行李箱边,叉腰收手不干似的,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问:“还用带吗?”
田愿下意识说:“干嘛不带?”
许翊:“我戒烟四个月了。”
他像在邀功。
旅游该是发工资之外,每年身心最放松愉悦的时刻,没有比这还适合“织布”的日子。
田愿和许翊一直很小心做安全措施,从来没发生过意外。老夫老妻突然要尝试新鲜式样,田愿蓦地耳朵发热,这回不再羞耻,而是暗暗心痒。
第78章 “有时有点甜。”
十月初, 日本的枫叶还没红,田愿和许翊出发关西,第一站抵达京都,参观各种神社、寺庙和山头。
一路游人如织, 不时听到有人讲中文, 即使没听见讲话,从气质上也能区分大部分亚裔的国籍。
晚上九点多回到酒店, 田愿和许翊一时无话, 双双躺倒在被面上, 双脚支出床沿,鞋子来不及脱,慢慢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