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朗越, 骨相仍旧出挑,显得落了几岁。
让任舒想起他房间那本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许是大学时拍摄的, 背景在普济寺门前。
任舒在里面看到了封含跟上次那个车店老板桑侃,以及几个其貌不扬浑身奢牌的公子哥。
那张照片里他个高站在最边缘,五官在青涩与冷硬之间很有韵味, 微抬着下巴, 眼神带着点陪衬的笑。
任舒有听过一些传言,那些家里做生意的子弟父母每年都会去寺庙还愿祈福,又或者人到了某个阶段便会相信神明。
任舒盯着人多看了两眼,又指了指餐桌:“我吃了早餐。”
“就是给你的, 我吃过了。”
厍凌注意到她眼神,把脖颈耳机跟手表摘下来扔在那边吧台。
又拐过去,进浴室洗澡。
出来看到一条未接电话,厍父打来询问他孙向明那件事。
“我有分寸。”厍凌头发还有些湿,往脖颈下滴水,顺着滑。
“这就是你的分寸,我不是说过你如果不想帮不用帮,你既然帮了又搞这一出干什么?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这件事有你插手?”
孙向明的脏事传播过广,热度迟迟不散,热搜居高不下,孙家脸面尽失,以往厍凌从来懒得沾手任何矛盾,不轻易树敌,骨子里的傲慢让他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但他这两年愈发锐利冷刻。
任舒继续慢吞吞吃,原本准备今天出去玩的,北京的秋季又干又冷,她姨妈还有些不舒服。
任舒吃完饭就坐在餐桌前捧着手机玩游戏,听到脚步声,看到厍凌穿着一件居家卫衣跟灰裤。
“知道又能怎么样?”他的声腔平淡,语气中没有丝毫对这件事的在意。
那边厍父有些沉默,这些年厍凌成为易思信掌舵者,在公司旧骨架中造出一具新的野兽,做出的多项决策都被董事会强烈驳回,但结果又让众人不得对他哑口无言心服口服,甚至厍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交的那些高干子弟。
他害怕厍凌欲望太大迟早被吞噬,或游移在黑白边缘有重重跌落的一天。
“我管不了你,孙家的事到此为止,人要知道知恩图报,他父亲早些年毕竟拉过我一把。”
“知道了。”就因为借了那几百万,厍凌不觉得他要这辈子都拿来当孙向明的通行证,他已经还完,也厌恶别人决策他的所有行为。
“你最近如果有时间,就来纽约一段时间吧。”厍父又沉了口气,声音夹杂着些颤音。
厍凌知道他指的什么事,情绪仍旧没太大变化说:“嗯。”
“外面下雨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骤大。
北京的雨天夹杂刺骨寒风穿梭在大街小巷,萧条凄凉感有种即将入冬的错觉。
申城跟北京完全像是两个世界,十年难下的一场雪在北京的每一个冬季都会来临。
厍凌没理她,他又不是看不见。
没说话的几秒钟,余光看到任舒看了看他,又自顾自歪过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发呆看向窗外。
厍凌脑海忽然想起那会她醉酒,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他很冷漠吗?这就叫冷漠了?
“嗯,下雨怎么了。你喜欢雨天?”
任舒重新迅速扭过头来,点点头:“你不觉得听着雨声很舒服吗?”
她甚至喜欢不影响人类的极端天气,还看到有人说极端天气里会弱化本身的存在感,也产生日常秩序被破坏时的兴奋感。
厍凌还记得任舒也喜欢踩雪,但申城不怎么下雪,北京的冬季很漂亮。
想到什么说什么又问她:“玩过跳伞吗?”
任舒摇了摇头:“我不敢。”
厍凌没再说话,抬眼注意到任舒还在看着她,厍凌静静跟她对视没吭声,寂静的空间里,两人持久绵长地视线交汇着。
漫长的对视让任舒一瞬间脑子空白,忘记看他的初衷,想不起来,便低下头把眼神移到别处,避开这样的纠缠。
厍凌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喝,还是赵未决前两天从酒窖挖出来的几瓶果酒,让人给他这儿送了几瓶。
刚撬开,看到任舒又趴在桌子上勤勤恳恳打游戏,认真的样子像在考试。
他此时忽然想起在李牧杨婚礼现场忙前忙后的任舒,又想到她妈妈和去世的父亲,跟自己一直以来的印象有失偏颇,该是大相径庭才对。
高中有那个暗恋任舒的朋友,厍凌认知中任舒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放学都是父母一同来接,长相很有南方人温婉,高中那会就不知变通一板一眼地收作业,任不老实的男生欺负,到现在也没改变过。
而后大学也就见过那么一次,她坐在体育馆被人追到要哭。
厍凌甚至怀疑,当时她会跟官宏在一起,也都是人老实不会拒绝,所以半推半就。
甚至如若上一年骆盂及时告白,或许他跟任舒都不会维持这种关系。
厍凌微微低眸,思绪跳远,脑海里准备说的话一时间忘记,视线聚焦后注意到任舒在看他,厍凌才问:“喝吗?”
“什么?”任舒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瓶子。
“果酒。”厍凌也没喝过。
“喝。”
刚好有,厍凌拿完又随意拿了瓶过去,捞起餐桌上的起酒器,又从杯柜里拿了两个柯林杯,给任舒倒了苹果味,给自己随意拿了一瓶。
还没递给她,又想起她今天生理期。
“别喝了。”
任舒摸到一点杯子的冰凉雾气。
“没事,我就喝一点点。”
“没可信度。”厍凌睥睨着她,此时在他这里任舒的信誉度为零。
任舒从他语气中回想到昨晚的打游戏事件。
厍凌自己把那杯苹果味的喝了,有些涩,余味倒是甜,青苹果的酸涩甜味。
“什么味道?”
看她眼神里的好奇,厍凌睨着她:“想喝吗?”
她没吭声,厍凌又细细评价说:“其实还不错。”
酒被热一下口感会一样吗?
任舒点了点头。
厍凌忽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绕过来掐着她的下巴吻上去,几乎是下意识的,任舒张开唇任由他的袭击,舌尖被纠缠着,一股很清甜的苹果味卷着舌头味蕾,几乎要冲进喉咙。
一直到味道被吞咽得变淡,任舒仰着脖子后颈有些酸,又被厍凌半推在沙发上,单腿屈在沙发边缘锁困住,在开放又窄仄的空间跟他拥吻,漫长的吻没有要结束的迹象,感觉到吻往下落,任舒才倏然抓住他钳在腰部的手指。
“不行……真的不行。”任舒眼神带着些迷失后的恐慌。
厍凌亲了亲她的嘴唇,英挺鼻梁跟她侧脸贴着,呼吸交濡间轻笑了声。
他的笑意总是浅淡又轻松,偶尔带着些挑逗意味,是没有人会相信、也想象不到的撩人跟开放。
“想什么,不做。”
任舒下意识空咽了下喉咙,目光落在厍凌的眉眼处,这么近的距离,五官的每一寸皮肤都清晰可见,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下他的眉骨,厍凌微微低下头放在她手指上,眼睛还是透过指缝看着她。
她缩了下手。
“尝到没,好喝吗?”
任舒声音放轻:“这哪能尝到。”
厍凌盯着她的唇,又要低下头跟她接吻。
任舒反抗了一下,成效微乎其微:“不做为什么要接吻。”
厍凌看了眼她,反问:“我吻技不好吗。”
“不是……”
“张嘴。”
任舒就没吭声,又被他抱着腰在沙发上接吻。
他客厅的沙发很宽,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私人订制造价上万的沙发很软,当床都合适。
为什么要接吻呢。
任舒还是无法理解厍凌对性的需求居然是在接吻之下的。
任舒脑子混沌着,闭上眼也伸出手去遮住厍凌的视线,此刻她放大胆子用舌尖去勾他的舌头,微微仰头把这个吻加得更深。
手下感觉到很轻微的眼睫扫过。
轻到无法感知。
直到现在,她已经跟那条蝴蝶鲤一样能够适应空泛的鱼缸,接吻对她来说如鱼得水般熟练。
任舒的呼吸有些凌乱,移开手时,一眼看到厍凌刚张开的漆黑眼眸,冷静的,清冽的,看透人又极具压迫力的。
“长进了。”厍凌尾调拖长,声音飘忽又黏连在一起似的,显得此刻格外温存。
“你教的。”任舒微微移开眼。
厍凌有些意外,食指指节揩过她脸颊。
“要夸你学习能力很强吗。”
任舒就歪着头,平板震动了一下,她用下巴指了指平板:“要比吗?我能超过你拿第一。”
厍凌没兴趣玩什么游戏,他做游戏也只是闲的无聊,此时看她斗志的样子,又说:
“行,什么时候截止?”
“明年立春吧。”
“为什么?”
“我昨天刚玩,现在跟你比岂不是很快就输,那你胜之不武。”
“那就明年。”
“你压着我很重。”
厍凌看了下自己撑在她身侧的手,不动,还是这样低眸凌人的视线看她:“哪压着了?”
“快点起来……”任舒又推攘挣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