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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处理完车,事情彻底解决任舒松了松心。
祝愿眯着眼,偷偷凑近,把任舒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呢?看了好几遍日历,有事啊?你要有事你就先走呗。”
任舒摇了摇头。
“我没事。”
任舒总觉得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那种生活充实了的感觉重新爬上心头,她再次有了工作后的消遣。
也对厍凌有了一些期待。
房间内他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人。
或许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要做怎样的表情,怎么样的给予跟索求。
任舒出了甜品店的门,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高楼的某一层玻璃落地窗,被夕阳折射出澄色光线,成为市中心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任舒便忽然有些好奇,从楼上看楼下是什么样子。
厍凌下班之前在会议室开会,评估新接触的创业项目。
林鸣谦皱了下眉:“估值这么高?最近这种项目的竞品很多。”
林鸣谦才注意到从会议开始的十五分钟里,厍凌一直都没说话。
“厍总觉得呢?”他侧眼看过去。
厍凌坐在靠着屏幕方向,手里拿着背景介绍跟财务数据,翻了几页又抬头:“先找创始人聊一轮。”
会议结束后出会议室,林鸣谦多看了他两眼。
“难得看到你开会出神,想什么呢。”
厍凌在工作上向来严谨到几近苛刻的程度,对别人是对自己更甚,时间观念足,任何事情上不喜欢等待。
厍凌瞥了他一眼:“你多跟几个项目,我就能不来上班了。”
申城分部原本就是准备交到林鸣谦手中,他老婆也心疼他每周来回跑,调回了申城的公司。
明年夏天之前,厍凌就会全权脱手,工作重心重新回到北京。
“我老婆刚来申城,这不是带她去附近转转吗,人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生活上,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业余消遣?”林鸣谦笑着。
大学那会厍凌就已经开始创业了,那会他压力很大,厍初文并不愿意把公司交给他,质疑他的能力,也不想让他重蹈覆辙,希望他达到自己的要求之后再接手。
厍凌就只能自己找猎头找有能力的人合作,他想投的项目也极致偏门,只想要独角兽产品,在最终风投套现能有高回报。
那时他发泄消遣的方式也纯烧钱,冲浪赛车,直升机滑雪,无人区越野,七天七夜疯完结束后又飞回纽约继续谈项目,好像只有兴奋达到阈值之后才能平息那种工作压力下的躁动。
从上一年开始,心倒是收了很多。
林鸣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孙向明那个项目你不是不准备投了吗?怎么昨晚还跟他一起吃饭?”
厍凌跟孙向明祖辈是世交,两人关系不亲不近,稍有些工作来往,早期厍凌父亲创业失败时孙家帮过忙,人情债难还,对方偶尔会借厍凌如今的地位跟身份,去结交一些业内举重若轻的商政前辈。
厍凌向来能推则推,跟父亲厍初文谈过此事,原本已经了了,没曾想又投了对方灵机一动开的画廊,预备举办一些画展跟摄影展等视觉艺术类展览。
审美不高又没有经商头脑,全程交给旁人运作,一层层下去钱耗完,大几率赔得血本无归。
“乐善好施。”
林鸣谦:“……”
您有钱。
日暮拉下,昼夜温差变大,夕阳逐渐退出门店玻璃门。
祝愿跟新来的两个店员要去酒吧玩。
同去的还有骆盂。
任舒只是有些意外,骆盂的性子她也知道一些,看似轻松自在,但内里格外内向阴郁。
跟他联系上开店时,任舒在记忆中揪出这个人,高中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老同学,学习总在前十,妈妈是富家女出身,他手里的钱大概也是他再婚的妈妈留给他的。
他并非厍凌那种放玩具跟杂物的别墅都造价上亿的人,任舒不能让他赔钱。
骆盂站在旁边,拿着车钥匙问她:“要不要送你一程?”
“没事我坐地铁,你可别绕路了。”任舒看着他宝马的车钥匙,有些意外,“你买车了?”
“其实本来就想买的,你车不是坏了吗,我就去办手续了,店里有个车方便些。”骆盂说,“你真不去?”
任舒摆了摆手:“改天吧,我得回去。”
“那行,先走了。”
任舒关上店门,打车去的别墅。
路上还收到了苗佩玉的电话。
从她再婚之后任舒也只有逢年才会去看望,甚至到大三大四要实习工作,对未来规划,也没再去过。
交流的方式也都是发微信消息,甚少打视频打电话。
此时接听,任舒还有些意外:“妈?”
苗佩玉语气中有些担忧:“你搬家了吗?”
“嗯,现在跟朋友合租。”任舒说完,意识到什么,“你来申城了?”
“没有,前天你叔叔出差,我给你买了些东西让他带给你,结果邻居说你已经搬走了,舒舒你怎么没跟妈妈说呢。”苗佩玉的声音里满是失落。
任舒低着头,手机音量调得很低,车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是搬个家而已,我都多大了还什么事情都要报备。”
苗佩玉没吭声,心里知道从她二婚后,任舒便开始跟她疏离。
“下个月就到你生日了,要不要过来这边过?不想来回跑的话就叫朋友一起去吃个饭,别总是忘记给自己买蛋糕吃。”
以前她生日家里蛋糕都是父亲吩咐买好的,一家三口会有一个丰富的晚餐,然后一同去拍照片,自从父亲去世后,生活所迫,任舒再没拍过。
“嗯,知道。”
苗佩玉沉了口气,最终说出打电话的缘由:“下个月你妹妹说要带男朋友回家里吃饭,估计要在年底订婚,你到时候回来一趟吧,不能让对方觉得失了礼数。”
任舒才明白过来苗佩玉打这条电话的原因。
她有添加崔念念的微信,见到她发过的朋友圈,在北京四合院吃私房菜,旁边沙发上放着带着logo的高奢包,有那样有权有势的父亲,结婚对象也该是门当户对层层把关过的。
“嗯,我知道了,你提前一周跟我说就行。”
倒是看到了崔念念发的朋友圈。
一张柜台项链的照片。
配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
任舒打开照片放大,视线一怔。
红绳玉牌,香港品牌。
任舒在十八岁生日时苗佩玉送给她一条,那时苗佩玉手上大量的钱都用在挽救父亲的生意上,项链是让代购帮忙买的,买回来之后任舒便看出是高仿,私底下试图维权,最后不了了之。
任舒从来不看重礼物的价格,从那条项链赋予上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时就已经变得与众不同。
礼物这个词向来给许多廉价的物品赋予不可替代的价值。
或许苗佩玉自己都忘记了她那时有给她买过一条仿制品。
崔念念偶尔会发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任舒也权当看不见,偶尔还会觉得符合她的年龄跟骄横本性,但这条还是让任舒有些受不了。
任舒低垂着眼,把崔念念的朋友圈屏蔽掉。
摸了下锁骨,把项链解开时一小截链条纠缠到了头发,她用力扯了好几下,头发断了几根才扯掉,后颈发根处泛起刺痛,下车后,扔进路旁垃圾桶里。
又拐回去往别墅方向走,脚步走得很快。
站在主入口前,输入指纹密码。
打开门,她瞬间被整个捞进去,身体砸向对方的胸口,又被抵靠在冰凉的门面。
眼前漆黑一片,客厅没开灯,只能看到客厅落地窗外的海边夜景。
她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摸墙壁上的开关,又被男人轻而易举扣住手腕,贴在冰凉墙面,指骨的力道没有半分可逃脱的机会。
任舒惊呼了一声后,眼睛睁大了一些,在玄关被疯狂吻住,负向接触让这种陌生感逐渐减退。
“唔……厍凌……”任舒气息凌乱,抓住他的胳膊,摸到了坚实的手臂肌肉。
任舒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只见模糊轮廓凑近过来,略硬的鼻骨蹭过她的脸颊。
“嗯,是我。”声音低低的,有些沉。
任舒安静了几秒,又看不清:“不开灯吗?”
“紧张什么?”厍凌划开了些距离,呼吸拉开,一寸寸看她的脸颊。
任舒往前蹭了一下,轻踮起脚攀压着他的手臂,但却没能精准跟他吻上。
任舒茫然睁开眼前,听到了些很浅的笑声,她脑袋顿住,全身所有动作都不动了。
随后感觉到微凉的手指桎梏住她的下巴,又被吻住,凉薄的嘴唇只是轻描淡写贴着,很浅的薄荷味冲入口腔。
任舒不作回应,被逗弄的瞬息让她觉得心脏莫名有些空跟刺疼。
她这一瞬间,很奇怪地觉得自己很悲哀。
注意到任舒无动于衷的反应,厍凌停了一瞬。
“啪嗒”一声,室内灯光开关响起。
客厅灯光亮起,任何表情无处遁形,厍凌看到任舒惶然的眼睛。
他没吭声,注视着她,往后退开了一步。
厍凌总觉得他跟任舒应该用刺跟泡泡形容,你碰她,她不会反弹,战战兢兢脆弱万分,连水汽都蒸发得彻底毫无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