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发了一张办公室的照片。
赵予维【这么晚还加班呢】
乔岭【着急,赶工】
她笑了一下,也没问他急什么。
在这远离喧嚣的地方住了两天,她的心静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除了拍摄就是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她也教这家的小女孩儿拍照,拍云,拍星空,也拍他们一家的日常生活。
这儿的大雨总是毫无规律的来,来得突然走得突然,雨后的天空晴朗到近乎透明,风刮来时就像席卷了整个天地,四处都是无法躲避的冷。
赵予维住的小屋旁边是个杂物间,那天中午几人正吃着饭,大雨来时杂物间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原是屋顶的老瓦片垮了。
家里这两天正在商量维修屋顶的事儿,这还没修呢,一场大雨下来就给弄垮了。
小姑娘爸爸一边扒着饭一边淡定地过去看了看,回来张罗大家继续吃饭,吃完饭一家子才慢腾腾地去处理。
赵予维穿着雨靴,身上套着女主人的皮马甲,她蹲在地上清理瓦片时,小姑娘给她撑着伞。那伞也不大,反而因为大风刮得快要飞起来,雨也打在小女孩儿的身上。
赵予维指指桌上的帽子,让女孩儿拿给她,戴上帽子后她让女孩儿回屋躲雨去了。
栽进土里的黑瓦片因为松散加撞击,大多都碎掉了,她徒手挖出来往废桶里扔。刚又捧起一堆碎片,那只桶却被风刮倒了。
手上是连泥带水沉重的瓦片,旁边倒着装瓦片的容器,她顿了一下,正要放下手上的一堆,旁边却忽然伸出只手把桶扶了起来。
那只手很干净,骨节分明还挂着新鲜的雨水。赵予维顺着这只手一抬头,看见乔岭的脸。
她一点儿也不意外,但是有惊喜,脸上浮出笑:“怎么这会儿来了?”
“天要下雨我也拦不住啊。”他边说边和这家主人打了招呼,又脱了外套准备干活。
男主人怕他感冒,着急得说了一连串方言。
乔岭冲他笑笑,指指挂在墙上的雨衣。男主人摘了雨衣,先递给他一件毛衣让他套上。
他穿衣服的时候赵予维又开始干起活儿。他站在屋檐下看她,她头上的帽檐宽大,恰好滤出不沾身的雨水,帽檐下的皮肤较先前黑了点儿,手脚的动作麻利而痛快。
乔岭本意是想让她去歇着的,但他最终没开口,穿好雨衣后就和她一块儿干起活儿来。
三个大人干活儿快,清理完碎片后,男主人爬上梯子往屋顶铺上防水布,便有了暂时的遮盖。
这一通下来,谁的身上也不利索,多少都沾了些冻雨。
小姑娘早烧好了热水,几人轮番冲热水澡的时候男主人又熬了一锅热汤。
半小时后大家齐聚在铺了毛绒毯的小炕上喝着热汤驱寒。
赵予维这会儿才有工夫问乔岭:“着急的事儿忙完了?”
乔岭:“差不多,就挪了三天的事儿,回去再忙。”
小女孩儿津津有味喝着汤:“才三天呀,姐姐住了四天呢,但是再过三天也要走了。”
赵予维唇边浮出个浅浅的笑。
一眨眼的工夫,天突然又晴了,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赵予维带乔岭去空旷的草场逛了半天,她还教他挤牛奶,教他怎么辨别可食用菌,教他怎么根据天象判断风往哪个方向吹、雨会什么时候来。
这些东西,乔岭以前还真不知道。
他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看着她道:“你这学习能力,都能参加荒野求生了。”
又问她:“照片拍得怎么样啊?”
她说:“各种情景都拍得差不多了,最近几天主要剪视频,我想剪个以当地生活为背景的短片,这样把握更大一些,也能自己留个纪念。”
乔岭调整站姿示意她拍照:“给我也留个纪念吧。”
她于是给他也拍了些照片。
晚饭后几人坐在门口看星星,乔岭和赵予维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跟前的炉子烧着火。
乔岭说着说着突然就没人回应了,扭头一看,赵予维窝在躺椅里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星星还亮着,炉子里的火也还燃着,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实的毯子,但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从椅子上爬起来,准备去洗漱。到了洗漱台却看见乔岭也在那儿,他正躬着腰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浇。
那洗漱台连着两间房,水池上方一扇窗,窗外的夜光明晃晃地洒进来,照着他修长的手和漆黑的发。
无规律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四下显得格外生动。她在这水流声中走过去,站在他身旁,越过他头顶伸手拿了置物架上的毛巾。
乔岭察觉到身旁有人,关了水龙头抬起头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醒了?”
“嗯,你们都睡了,怎么也不叫我?”
“没睡,我洗把脸清醒一下,看你睡得沉,打算一会儿再叫你。”
他边说边往外走。
俩人面对面了,互相让,同时往左,又同时往右。谁也没给谁让开,便同时笑起来。
乔岭看她笑了,一步怼上去,她本能后退,后腰抵着池子,猛一下还给磕的疼了。
她抽了口气:“干嘛呀?”
他没说话,还往前,都快贴着她了。
“我大老远赶来这儿,你就这态度?”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更低了。
赵予维:“我什么态度,我对你不好吗,晚上那道地三鲜还是我做的呢,我还给你夹菜吃。”
他还一个劲儿往她跟前逼近,一点儿空隙不给她留,声音仍然很低:“我来的时候你都没正眼看我。”
赵予维往后仰着头,抬起手来挡他靠近的胸膛:“那会儿忙着呢,房顶都垮了……你让开。”
他不让:“那你这会儿看看我。”
她往他胸前拍了一下:“你先让开。”
他还不让:“你看看我我就让开。”
她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咧嘴一笑,眼睛里扑出的都是高兴,却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推他一下,他岿然不动。
“干嘛呀?说好了让开的,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怎么了?”
他边说边把脑袋低下去,越来越低。赵予维缩着脖子躲,也越来越低,低到没有空间再低……她忽然一抬手,就着手里的毛巾连他的嘴和下巴一块儿围住。
他不动了,原地站着,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
俩人僵持了一会儿。
赵予维看他一副老实样,逐渐松开了手,他也确实没再动弹。
她往后缩了缩身体,从他身前溜了出去。
他这会儿倒真老实了,还站那儿没动。
她即将走到客厅,突然又折回去,叫他:“乔岭。”
“嗯?”
她两步冲过去,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跑掉了。
他仍然站在那儿没动弹。窗外是月光,他浅埋着头笑得就像月色下的迎春花。
第38章
三天后返程, 赵予维第一时间给拾光递交了应聘书。当天晚上她约李思璐吃火锅,李思璐夸她牛。
她不在乎地笑笑:“牛什么啊,一无所有。”
李思璐说:“价值不是以拥有什么东西为标准去衡量的, 再说, 面儿上没有, 谁知道你脑袋里收获多少东西?这些收获总是有用的。”
她没说话。
李思璐问她:“你和你前老板怎么样了?我听你弟说他一直追你呢,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么,人都已经睡过了, 怎么还不在一起,他是不是不行啊?”
赵予维隔着冒气的火锅看着李思璐笑:“你和我弟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李思璐倒坦荡:“从小就熟啊, 比起你来,他更想让我当他姐你不知道?”
赵予维也坦荡:“你小心着点儿吧,他好姐弟恋。”
李思璐佯装惊讶:“啊?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赵予维:“干嘛呀,我弟有那么差吗?”
李思璐说:“不是, 主要不想你当我大姑子。”
赵予维笑:“想的还够远的。”
又过几天,她俩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聚会上有熟的和不熟的, 大家除了当年那点事儿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开了工作现状,以及试探现状背后有无可利用的资源人脉。
李思璐一直周旋,赵予维没怎么说话。
有人聊到李之叙,说他因为赌/博欠高/利/贷惹上□□被打残了还送进去了, 听得赵予维眉头一挑。
便有人试探赵予维:“予维这事儿你知道吗?”
赵予维:“我就知道他进去了, 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又有人道:“诶你不是在万隅上班儿么, 我记得两年前咱聚会的时候还聊过,那会儿都没听说过这公司。真想不到啊,就两年时间, 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摇身一变,都快变成行业巨头了。咱可都是老同学,这以后要有业务需求,还得请你多关照啊。”
赵予维笑着接他敬来的酒:“我去年就从万隅辞职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帮上忙。”
“辞职了?那你现在在干嘛?”
“在求职。”她实事求是道。
场面顿时尬住,这起头的人尬笑两声,说了几句安慰话,转头就不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