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他说, 过了会儿又道,“看着温温柔柔,主意还挺大。”
她确实有更好的主意, 她隔天就从隔壁借来个梯子,自己爬上去捣墙皮去了。
乔岭来时她正用小铲子铲皱起来的墙皮,被铲飞的碎屑“唰唰”往地上掉,乔岭往后避让,躲开了兜脑袋的袭击,再抬头看着她,她眼睛往下也看见他了。
乔岭:“改行了?”
赵予维:“不是都晕过去了么,这么快就病好了?”
他摸了摸鼻子:“没呢,没好利索。”
赶巧有顾客上门,赵予维从梯子上下来,到外面招呼客人去了。
那客人是位孕妇,嫌成片效果不好,和她谈了半天,最后她还是以让价的方式解决了问题。
本来她为此是有点儿烦躁的,但看那孕妇离开时脚步蹒跚,她又示意聪聪去扶着,这才把人送了出去。
聪聪再回来时也挺不痛快:“三天之内第三个了,一天一个,他们不是成心用这种方式砍价来的吧?”
赵予维:“什么客人都有,赶巧儿了吧。”
聪聪看了看她:“没事儿老大,这都是小客户,等咱赶上个大的,一单就挣回来了。”
说起大客户,赵予维探头往接待室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乔岭。他已经不在地上站着了,他爬梯子上糊墙去了。
废掉的墙皮已经被他铲出干净,他正拿了小刷子沾了桶里的防水涂料往墙上抹。
赵予维:“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乔岭:“我也没看出来你能自己搞这个啊。”他边干活边问,“我一来就忙着干活,你中午管饭么?”
“管呀。”聪聪道,“管一顿饭比请一天工人划算,是吧老大?”
赵予维没搭腔,到了中午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份饭。
吃饭时他和先前来的时候一样,跟她并排坐在电脑桌后面。
赵予维边吃饭边回信息,还不时地在计算器上按来按去。
饭吃到一半,乔岭忽然道:“公司要拍周年庆的片子,接么?”
赵予维看他一眼。
他淡淡道:“不会为了我拒绝这一单吧?”
赵予维:“那不会,找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乔岭笑了一下:“你可得好好儿干,我要是不满意,也是会来找你砍价的。”
赵予维再回万隅的那天给小陈激动坏了,她说要不是经费有限,她都想在门口拉个横幅欢迎她。
赵予维笑:“你要那样搞我还不敢进来了。”
叶适东说:“有什么不敢来的,你想来随时来,在公司横着走都不叫个事儿。”
小陈还和他闹:“又不是你的公司,你倒会放话。”
叶适东洋洋得意:“你知道什么啊,吃你的零食去吧你。”
拍摄是从乔岭办公室开始的。
他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左边一茶桌,右边一鱼缸,鱼缸里还是那两条鱼。
赵予维拍了几个镜头就打算去外面的大办公区了。
乔岭发问:“够吗,你不是还得剪辑什么的,不多拍几个镜头备用?”
赵予维:“是拍周年庆的宣传,不是个人纪录片。”
乔岭:“……这主意不错啊,要不再给我拍一套个人纪录片吧。”
赵予维:“……干一件事儿得有一件事儿的主题,乔总管理这么大一公司,连这个都不明白么?你要想拍个人的,再约下一单吧。”
乔岭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那你接了我这一件,完事儿之前就别接其他的活儿了,专心把一个主题做精做好,标价高点儿也没什么,或许市场会更大呢。”
赵予维顿了顿,扭头看着他。
他也看她一眼,淡淡笑着把杯子搁回桌子上放着。
赵予维又把头扭回去,出去了。
大办公区还是那么大,人员似乎比以前多了些。叶适东和小陈正依聪聪的安排,井井有条地组织大伙儿入镜。
赵予维本来计划拍一拍内景,弄几个特写,然后加点儿素材附上公司文化背景之类的,后期再渲染丰富点儿就行了,像若干个类似的题材一样。
但是从乔岭办公室出来后她忽然又决定要去拍外景。
地点选在和她有过合作的取景点,那地儿有块大草坪,专门承接party和婚礼。
她和叶适东沟通时建议出镜的员工都穿上公司制服。
叶适东笑:“你这进步太超前了,公司还真没考虑过制服的事儿,你说你要是没辞职该多好啊,咱现在多半儿也是有制服穿的员工了。”
赵予维:“……”
叶适东还笑着:“真没有,要不然现买?”
赵予维说:“现买几件儿还行,大批量的,还是不同尺寸,不得给人时间备货啊,我认识一租衣服的,先租吧,就几个镜头,租几件同款卫衣管够了。”
叶适东点头:“都听赵老板的。”
赵予维忍不了了:“你今天怎么了,瞧着不太正常。”
“高兴啊。”叶适东说,“看见你高兴。”
一旁的乔岭冷不丁道:“这么高兴呢?”
叶适东话里有话地强调:“予维是我兄弟,兄弟来了能不高兴嘛。”
赵予维无语:“谁是你兄弟。”
叶适东改口:“姐妹,姐妹总行了吧?”
赵予维来了兴趣:“那你说清楚了,谁是姐谁是妹?”
“……兄妹!”他在乔岭的笑意中又改了口,“我是兄你是妹!”
他们用租来的衣服拍好了视频,中场休息时赵予维不时地回放俯拍的片段。
乔岭问她怎么了,她说收音不好。
乔岭提议再来一遍。
她看了看裹紧衣服的员工说:“风太大了,再来一遍也是这效果,后期再补吧。”
“那你看着办吧,我是不懂这。”乔岭说话时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
赵予维整理设备时头发被大风刮得扬起来,她的外套无领,也没系个围巾,冷风钻进脖子里冻得她直打颤,松松的裤腿儿也被大风灌得鼓囊囊的。
这地儿四周敞开,也没个避风的地方,只有几棵光秃秃的大树下摆了两组集装箱改过的小屋。
乔岭也不知道那屋是干什么用的,指指那边道:“去那儿待会儿吧,冻够呛。”
赵予维也不知道那屋是干什么用的,就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哑成那样,听着也难受,便和他一块儿去了。
那小屋是用来试衣服的,左边镶了一面落地镜,右边是一两人坐的沙发。
乔岭坐下了,赵予维和他隔开了一点儿距离也坐下了。
乔岭看她一眼:“怕我传染啊?”
说完自己先笑了一下,感冒好像确实容易传染。
在小屋待了一会儿,她被冻过的白皙的手背逐渐恢复正常血色。
乔岭看了看她的手:“你说你,我和你表白了你也没个反应。”
“……你要什么反应?”赵予维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我……”
“不着急。”他打断她,“没想好的事儿就再想想,决定不了的事儿就先放放,慢慢儿来吧。”
“对了,我和顾望苏摊牌了。我俩的父母有意撮合,但我怎么想的你最清楚,该说的话该表的态我都说得很清楚了。”他又说。
“……你看你,又没反应。”
赵予维:“……怎么反应,恭喜你还是谢谢你?”
“都不用。”他笑着说,“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知道了就行。”
他说完转头轻咳了一声。
赵予维觉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刚想说先出去吧,那扇刷了翠绿油漆的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这天儿,要冻死人啊这天儿!”叶适东边开门边道。
他紧紧抱着两条胳膊,收紧了本来就拉拢的外套,哆哆嗦嗦一抬头,看见屋里的俩人时愣了好几秒。
然后他扭头就走。
赵予维叫住他:“东子,一块儿走。”
“不了不了。”叶适东连连拒绝,“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先走。”
赵予维茫然:“你看见什么了?”
他重复:“我什么都没看见。”
赵予维:“不是,本来就没什么,你能看见什么?”
他还重复:“我不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嘛。”
他像兔子一样溜得很快,溜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把手里的奶茶塞给赵予维:“小陈儿买的,就剩这一杯了,你俩喝吧。”
他说完就继续溜了,还“砰”地一下带上了门。
赵予维拿着奶茶,扭头看着乔岭。
乔岭:“我不喝这,你喝吧。”
后来收工的时候天已经变暗了。
赵予维载着聪聪和另一个员工回了店里,还不到店里,隔着好几条街的距离,他们就闻到了烧焦味儿,以及目之所及处弥漫着的半空烟雾。
耳边的消防警报声越来越大,聪聪遗憾道:“这天儿太干了,多半是刮风刮的。”
另一个员工说:“刮风能刮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