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驰直了直腰,装模作样打招呼:“哟,听宜妹妹,谁带你来的?”
众人纷纷看向他,陆斯泽也无力回天地瞪他一眼,心说行吧,您继续作死吧。
温听宜循声看去,想起那家伙是谁了。
被她拒绝过三次的自恋男,人品差,嘴还脏。
她不予理睬。
温听宜进了门,程泊樾不急不慢出现在她身后。
然后就没人再进来了。
沈家驰愣了愣。
啊?程泊樾带她来玩的?不对啊,不是听说程泊樾不待见她吗?
众目睽睽下,程泊樾让温听宜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室内空调度数有点低,程泊樾平静地站到她背后,顺手把挂在椅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一瞬间,温听宜觉察到屋里七八个人的视线全在她身上。
她呼吸微滞,默默将外套向胸口束了束,乖乖坐好。
沈家驰傻掉了。
程泊樾暂时没坐下,手掌在她颈侧轻轻一拢,将她被外套压住的长发带出来,波澜不惊地问:“刚才谁说我们溪溪没规矩?”
音落,耳边只有冰块在烈酒里逐渐融化的轻响。
陆斯泽和贺连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俩跟程泊樾一起长大的,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细微的气氛变化。
而别人,未必有这么眼尖。
沈家驰毛都没看出来,一出声就自撞枪口:“啊,我的意思是,她好像不太懂规矩,包厢怎么能随便进啊?没人教她事先敲门?”
温听宜攥了攥手指。
感觉这家伙在针对她。
顿了顿,听见程泊樾戏谑的轻笑。
“是我让她不用敲门。这儿也不是射击场,人来了,还要扣扳|机让你听个响?”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凌厉眼风扫向对方,“要是真想听,也不是不行。可惜遇不到合眼的靶子,不如拿你试试准头?”
第23章
沈家驰愣了两秒,浑身一僵,差点从椅子边滑下去。
什么意思,要拿他当活靶子练枪?
疯了吧!
他不就嘴贱说了温听宜两句吗,至于这样?
沈家驰心底恐惧,面上却不敢吱声。
程泊樾不动声色落座,靠住椅背翘起二郎腿。
假如他平时抽烟,这时应该有侍者上前帮他点一支火,压一压这份令人生畏的冷气。
但他不抽烟,面前的酒杯他也懒得拿,就这么闲坐着,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眸盯着对方,眼底并不透露半分真实情绪,像漆黑湖面。
看着毫无波澜,实际深浅难测。
包厢里落针可闻,空气越是安静,越叫人心慌战栗。
其余人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就连陆斯泽都被这股死寂压得喘不过气来,立刻在桌下踢了沈家驰一脚:“哑巴了?还不跟听宜妹妹道歉?”
沈家驰猛地醒神,目光畏畏缩缩扫向温听宜,硬着头皮赔笑:“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埋怨你,我就是嘴笨,你别往心里去。”
温听宜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能怂成这样。
当年可不是这种画风,沈家驰向她表达好感被拒之后,不仅当面对她甩脸色,还骂她不识好歹。
现在这副讨饶的嘴脸一定是装的,但不管怎么说,她现下舒畅了许多。
听完道歉,她默默看了对方一会儿,没什么想说的。
程泊樾近距离坐在她身边,漫不经心从后面伸来一只手,结实有力的胳膊搭在她椅背上,手掌轻揉她的脑袋。
状似不经意地问:“原不原谅他?”
语气低缓亲昵,又极具耐心,像在哄一个闷闷不乐的小朋友。
温听宜以为这茬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还需要她一锤定音。
众人好奇地望着她,她就拘谨地点了点头:“嗯,原谅了。”
乖觉轻软的嗓音落下来,程泊樾无声牵了牵唇角,没说什么,目光却温淡了许多。
好像只要她应个声,他就什么事都顺着她。
气氛有所松动,其余人缓了口气,继续乐呵,该怎么玩怎么玩。
只有沈家驰笑不出来。
虽然安然无恙逃过一劫,心里却憋着怨愤。
出门在外他吆五喝六的,别人都恭维他一声沈少,那滋味别提有快活。
而今晚,他的生死居然被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拿捏住了,开什么玩笑?
他烦死了,不仅脸面上挂不住,心里更是不平衡。
于是他潦草玩了一局就收手,借口说家里有事,独自灰溜溜地离开包厢。
反正都输得满脸青了,再玩也没意思。
而且这一整桌的人,全都唯程泊樾马首是瞻,根本没一个向着他的,他再努力也融不进这个圈子,简直自找罪受。
心想,还不如找程奕他们玩去。
走廊上,沈家驰边走边给程奕打电话,声音悉悉索索宛如告密:“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怀疑程泊樾身边有女人了嘛?”
程奕不屑地哼一声,嫌他马后炮:“咋了,你也觉察了?”
沈家驰:“何止觉察,我是亲眼所见。”
一听这话,程奕立马就来了兴致:“快说啊!那人是谁?”
“好像是温听宜。”
“啊?”程奕将信将疑,觉得那两人一直半生不熟,纯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唬我啊,你确定你没搞错?”
“绝对没有!”沈家驰把今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转述了,笃定地说,“就没见过程泊樾这么护着一个人,他俩要是没点儿猫腻,我就不姓沈。”
......
包厢里一切如常。
桌边少了一个不知趣的二百五,众人玩起来反而更惬意。
温听宜是屋里唯一一个女生,酒侍专门给她送来一杯草莓代基里。
几乎没什么度数,温听宜拿它当饮料喝,时不时含着吸管嘬两下,在一旁默默观察。
桌上摞着五颜六色的筹码,她不知道这帮人是玩真的,还是朋友间随便玩玩。
如果是玩真的,这里简直就是深藏不露的销金窟。
跟筹码沾边的事情向来是需要运气的,她自认手气不好,就不入局了。
陆斯泽爽朗地笑了笑,借机揶揄某人:“不怕啊,你要是输了,全算程泊樾的。”
她怔住。
别,她可不敢这么邪恶地盘算。
温听宜坐得端端正正,老实巴交地说:“不了,我真的不会玩。”
话音刚落,她余光瞥见程泊樾弯起了唇角。
下一秒就听见他好整以暇地说:“让陆斯泽教你,要是教不会,你就往死里揍他。”
他说话时,低沉嗓音逸出轻碎的笑,慵懒又活泛。
让她随便输,还用为她撑腰的语气鼓励她揍人,坏得没边,又好得没底线。
室内暖光勾勒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连阴影都染上了蛊惑人心的暧昧。
温听宜心神渐乱,眼睫无意识垂下,指腹摩挲着酒杯边缘。
不知他是在开玩笑逗她,还是真的打算让她随便玩。
她不想得寸进尺,摇摇头说:“万一让你输光了,就不太好。”
说话时,对面的贺连禹本来想点烟,程泊樾不动声色扫他一眼。
他定了
定神,就这么干咬着烟,放下金属打火机笑着问:“有什么不好?程泊樾会凶你吗?”
“......”
凶不凶倒是不知道,但她对自己的牌技很没把握,小声自嘲说:“我玩牌必输,会让他倾家荡产的。”
突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她愣住。
难道她说错什么了?
紧接着,众人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
倾家荡产,这词太严重了,被她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又乖又搞笑。
陆斯泽笑得肩膀都在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哟,你信我,从来没有人敢让他倾家荡产,正好了,你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