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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程宅依旧安静。
其实几年前,家里还是很热闹的,不过现在,家族里大大小小的直系亲属各自忙碌,要么出国留学,要么移民海外,要么到指定的地点从政,家里已经不剩多少“常驻民”了。
只有逢年过节才热闹些,平时就只有佣人们在家里工作,冷清但安详。
次日是周末,几个表弟表妹从寄宿制国际高中回来,在家吃饭。
温听宜昨晚一夜好眠,早上有点不愿起。
院子里阳光暖洋洋的,她打着哈欠走进南院的饭厅,大老远听见表弟表妹们哀嚎:“怎么又是苦瓜炒蛋啊!爷爷不在家也要吃这个吗?一点都不想吃,我最讨厌苦瓜了!”
温听宜步伐一顿。
深有共鸣,她也好讨厌苦瓜。
程家的早餐不吃豆浆油条之类,而是吃少油盐的家常菜。
厨房有按时调整的营养菜单,苦瓜炒蛋会随机出现。
不过幸好,温听宜有控制体重的需求,所以一日三餐比较特殊,厨房会特意给她备一份主食沙拉,至于其他的菜,她吃不吃都行。
温听宜进门落座,孩子们齐声:“听宜姐姐早上好!”
她笑了笑,听他们说起学校里的趣事。
程泊樾坐在她对面,一边喝咖啡一边回工作邮件,不参与杂七杂八的话题。
还差一道菜没上,大家都没动筷,小表妹妄想趁现在把苦瓜炒蛋撤下去:“表哥,我们不吃苦瓜炒蛋~”
撒娇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程泊樾眼皮都不抬一下,注意力落在笔电屏幕上,中指清脆地按一下回车键,表示已阅。
“不吃就饿死。”
非常平静的回答。
表妹内心爆哭,好惨啊,今天又是被表哥毒舌到的一天。
温听宜捧起面前的热茶,帮表妹发声:“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吃苦瓜。”
程泊樾毫无情绪地扫来一眼。
避免对视,温听宜立刻低头喝茶。
等茶杯再放下来时,桌上的苦瓜炒蛋忽然消失了,换成了虾仁炒蛋。
表弟表妹们感激涕零:“就知道,表哥是绝世好人!”
程泊樾无语地动了动嘴角,说不清是被逗笑了,还是嘲弄这帮小屁孩有眼无珠。
苦瓜没了,温听宜舒心地抿一口茶,双腿并拢着往前伸,下意识舒展一下。
不料,毛绒居家拖鞋碰到他的皮鞋。
她心跳一滞,快速瞄他的表情。
程泊樾无动于衷,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她默默把脚收回。
下一秒,程泊
樾不露声色删掉了一个输错的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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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宜吃过早饭,先把自己的舞蹈录像文件发送给林导工作室的助理。
对方让她耐心等待,有消息了就通知她。
她没闲着,下午前往健身房,在她常年办卡的专属练舞室里温习基本功。
敞亮的单面落地窗前,她穿着纯黑修身的舞蹈练功服,站在横杠前压腿,一边拿手机看近期的舞剧演出资讯。
著名舞蹈家黎柔女士主演的舞蹈诗剧《溪山秋色》正在全国巡演,下一站就是京城。
她默默填写好抢票预约信息。
前几场都没抢到票,好可惜,这次一定要抢到。
在舞室里泡了大半天,晚上才回到家。
夜里九点多,程宅南院亮起暖意融融的灯盏。
温听宜惬意地躺在浴缸里泡澡,手机放在一旁的红酒台上。
因为白天跟姐妹们聊起了晚宴上的事,她们都觉得蹊跷,开始在群里分析。
猛仙:[肯定不是Sam的功劳,林烨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不是随便给的,Sam要是有本事早就拿到了,还要等到现在?]
醉仙:[附议。我觉得是程泊樾暗中出手了]
温听宜看见这句,心头恍惚一颤。
她静下心来,对此持怀疑态度:[不会的,程泊樾怎么会主动帮我,他昨天还跟我算三年前的账来着。哪怕真是他出手帮忙,应该也是爷爷交代他的吧]
痴仙:[我觉得这么说也不对,老爷子在白云寺清修呢,网都不通,他怎么知道你想演林导的电影?]
有道理。
所以真的是程泊樾主动帮她?
温听宜越想越心乱,一种复杂的情绪如水流一般淌过心头,不留痕迹,却让人无法回避。
假如真是程泊樾帮了她,那她真的要好好感谢他了。
不过,他到底想要什么礼物?
这个问题从昨晚留到现在,程泊樾一直没回答。
她心想,自己应该带一点诚意,趁现在亲自去问问他。
温听宜离开浴室,随意换一条睡裙,做足心理准备,去找程泊樾。
前几天进过他的卧室,再次涉足就不会太害怕了。
她小心翼翼敲了一下门。
里面静了两秒才应:“进来。”
温听宜打开门,像上次一样,先探个脑袋进去。
程泊樾坐在真皮转椅上,一身深灰色浴袍,腰间的绳结系得不太走心,导致上身的领口敞得有点大。
锁骨下方是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露出的范围到第一节腹肌为止。
毋庸置疑,他身上的线条始终这么强劲结实,被暖橘色的灯光笼罩着,流露出几分克制的野性。
温听宜顿了许久,醒过神匆匆移开眼。
程泊樾上一秒似乎在思考事情,手里没拿什么文件,电脑也没亮屏,就这么搭着扶手靠住椅背,坐姿慵懒,云淡风轻的视线迎面扫过来。
他也不问她这么晚找他干什么,只是轻微沉了沉嗓:“过来。”
温听宜轻扶门框,无意识看着脚下。
落地灯的光线蔓延至此,在门前投下一道朦胧的明暗交界线。
她安静几秒,小幅度跨了过去。
程泊樾看着她慢慢走近。
大晚上,自己找上门来了。
女孩子沐浴后的甜香浮在空气里,长发没有完全吹干,末梢有点湿润,乌黑的,柔软的,一缕缕聚在一起。
所剩无几的水滴滑落到她胸前,在软薄的睡裙衣料上,晕开一朵花蕊似的水渍。
程泊樾微阖眼皮,指尖在座椅扶手上缓缓点着,一下,又一下。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停住。
“那个......”温听宜花了几秒组织语言,手指在身前相互攥了攥,模样乖得让人心软,“是你把我推荐给林导的吗?”
程泊樾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早有预料:“还可以,知道得不算晚。”
他似夸非夸,嗓音低低的,挠着耳膜,轻描淡写的尾调又在她心上勾了一下。
她不由得呼吸紧张。
或许因为房间里充斥他冷冽的香味,让她有点压力,半晌才想起补一句:“谢谢你。”
程泊樾不搭腔,眼皮朝下一敛:“过来,坐这儿。”
意思是,又要坐他身上。
整个卧室陷入沉寂,空气却莫名黏稠。
温听宜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目光反复飘忽,迟迟没动。
“紧张什么,又不是没坐过。”程泊樾一副懒散态,有理有据地说,“你站得离我太远,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
这才一米吧。
不过她没有多余的胆子跟他作对,心里嘀咕两下,迈开步子。
程泊樾静静看着她,眼底泛起一层蛊惑人心的醉意。
温听宜轻吸一口气,瞥见桌上一杯饮尽的威士忌,杯底沉着一块半融的冰。
他喝过酒了,应该不止一杯。
难怪现在这么......反常。
温听宜走上前的动作非常磨蹭,程泊樾似乎没了耐心,凌厉眼风扫过来:“我能吃了你?”
当然了。
温听宜腹诽完,心一横,蹑手蹑脚坐到他身上,像树袋熊一样攀上去。
他身体温热,肩膀触感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