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抱着胳膊站到她面前,从头发丝精致到指甲缝,一双刻薄的眼皮耷拉着。
两人身高平齐,视线在同一水平线狭路相逢。
温听宜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都在演艺圈里,迟早会遇上。
Sam在耳边小声提醒:“这不是梁安霏吗?你俩认识?”
何止认识。
梁安霏红唇微勾:“嗨,别来无恙啊。听说你被封杀了?”
温听宜坦然微笑:“你去当狗仔吧,造谣本事一流。”
梁安霏扫视她全身,神情莫名不爽。
“你是专门来抢我风头的?”
温听宜只觉莫名其妙:“你有风头可抢吗?”
梁安霏被噎了一下,紧盯着她。
空气里多了点火|药味,Sam转了转眼珠子,哈哈一笑:“误会误会,听宜只是随便打扮一下,她天生就这么漂亮。”
此言本意是圆场,梁安霏的脸色却更不好了。
这意思不就是,温听宜光是站着不动就能抢她风头?
她哪里坐得住:“我劝你,无论如何都别想跟我争。”
温听宜很想白她一眼。
谁屑于跟你争,真是自作多情。
梁安霏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愈加趾高气扬。
“而且,你没有资格跟我争,你问问你自己,身边有人给你兜底吗,有人给你撑腰吗?没有吧。你到哪儿都没人待见,不如老老实实找个教培机构当舞蹈老师,混什么演艺圈啊,怪费劲的。”
温听宜波澜不惊:“怕我抢走你的东西,该不会是你潜意识里认定自己很菜吧?危机感这么重吗?”
梁安霏瞪大眼睛:“你!”
Sam及时吱声:“好啦好啦,梁小姐,恕不奉陪了哈。听宜,走,我们去给林导敬酒。”
梁安霏冷哼:“想结识林导,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说完就快步走向林烨的位置,试图证明自己人脉广阔。
温听宜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禁想起超市里抢打折鸡蛋的大爷大妈,用的也是这种雄赳赳的步伐。
讨厌死了。
这么讨厌的人居然跟她在一个工作圈里,老天编剧本时一定是故意的。
跟林导的搭话机会已经被梁安霏捷足先登,Sam白了远处一眼:“早就听说她性格差劲,看来真是病得不轻。不过你真淡定啊,一如既往让我省心。”
温听宜抿了抿唇:“才没有,我装的。”
保持淡定只是因为不想在公共场合起冲突。
要是有条件,谁不想扇她一巴掌解解气。
Sam啧声:“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温听宜没好气地说:“她是我妹,同父异母的,小我两岁多。”
Sam愣了将近十秒:“我勒个去,她真人长这么老气,脸上的硅胶感都要溢出来了,居然是你妹?!”
温听宜忍不住笑了笑,有被安慰到。
Sam:“所以你俩私下有仇?”
“嗯,我们从小就不对付,她嫉妒心重,很喜欢抢我东西,还擅长诬陷别人。”温听宜没有过多解释,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斩钉截铁说,“总之我很讨厌她,看见她就烦。”
Sam理了理关系,惊叹:“所以启恒资本的一把手......是你亲爹?”
“嗯。不过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也没有回过港岛,他可能已经忘了我这个亲生女儿。”
Sam百感交集地看她一会儿,随后望向林导所在的方位,那边正谈笑风生。
他安慰道:“没事儿,还有机会的。”
其实温听宜没觉得有多遗憾,事已至此,先吃点东西吧。
她走到甜品席区,目光浏览着五花八门的西点。
想吃。
Sam像个容嬷嬷一样跳出来:“不许吃啊!都是热量炸弹,大晚上的坚
决不许吃!”
温听宜怒了努嘴,老实巴交的:“我今天只吃了一份蔬菜沙拉和一个低脂三明治。”
Sam和蔼:“哦,那很好呀。”
“......”
她平时很自律,唯有心情不好才想吃点甜的,这会儿眼巴巴说:“总热量不会超的,我就吃一小块行不行?”
Sam怒目:“Noway!”
谈判失败。
温听宜只能装作单纯欣赏甜品的样子,端着红酒杯慢慢从长席旁走过,闻着它们勾人味蕾的烘焙香,目光跃跃欲试。
片刻,听见附近光鲜亮丽的女人们轻声议论:“怎么还没开始致辞?都过去二十分钟了。”
另一人讳莫如深地说:“听说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没来。”
“谁?”
“晟亿集团的话事人,程泊樾。”
温听宜竖起耳朵。
他也要来?
难怪傍晚时分看见他的车驶出了地下车库。
她拿手机看一看时间。
这么久了,应该到了吧。
过了几秒,身边的人聊起别的:
“诶,前几天二环出车祸了你知道吗?小货车撞上劳斯莱斯了。”
“啊?人都还活着吗?”
“无一幸免,都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估计悬。”
温听宜心里咯噔一下。
主城区近期路况复杂,程泊樾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老爷子还在白云寺清修,回来之后万一听到什么坏消息,老人家的心脏承受得住吗。
她为自己预判程泊樾出车祸而感到抱歉,但万事都应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轻吸一口气,点进微信翻出程泊樾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年前,她生日宴当晚。
程泊樾冷飕飕催促:[?]
意思是还没好?
他懒得多打字,经常甩一个问号代表诸多含义。
她仓促回复:[马上马上!我画到眉毛了!]
事到如今,他会不会已经......把她拉黑了?
温听宜谨慎敲字:[你在哪?还没到宴会厅吗?]
点击发送,小圈转了一秒。
发出去了。
与此同时,程泊樾放在座椅中间的手机轻震一下。
他拿起来查看,字还没看清,周凯突然急刹。
一股强大的惯性冲击猝不及防,程泊樾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电光石火间,他凭单手撑住前排座椅,手背青筋绷紧一瞬。
毫发无伤。
空气安静下来,他漠然看向前方,眉心微蹙。
中途遇上堵车,现下另辟蹊径,沿着这条冷清胡同拐出去,就是通往宴会厅的主干道。
而此时此刻,道路出口已经被一辆黑色路虎堵住。
周凯惊惶之余快速镇定:“程总对不起!它突然冲过来,我只能刹车。”
程泊樾不置可否,注意到路虎的车牌,他眯起眸,目光淡了许多,解开一颗衬衫纽扣,闲闲靠回椅背。
路虎后排下来一个步伐虚浮又气势汹汹的男人。
程泊樾预判了对方的路线,状似非常好心地降下车窗玻璃。
程奕果然弯着腰,表情古怪地凑到车窗边,张口一股酒气:“晚上好啊堂哥,要去哪儿啊?”
程泊樾撩起眼皮,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堂弟这是喝大了?”
程奕阴森森笑一下,目光恨不得把眼前气定神闲的男人剜了。
自从他父亲被程泊樾亲手送进监狱后,他就成了圈子里的笑柄谈资,母亲也因此郁郁寡欢。
上个月父亲出狱后,程泊樾派人在佛罗里达给他办妥了养老手续,美名其曰,让小叔过上退休后的好日子。
程奕更感觉被羞辱了,不禁想起檀香刑,其做法就是一边上刑一边给人喂鸡汤,延长存活时间,以便继续折磨。
程奕这段时间憋疯了,本想暗中使坏,却被程泊樾手下的人发现,差点废了他的爪子。
现下只能借着酒劲,将怨恨全部抒发:“程泊樾,你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就不怕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