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泊樾兀自失笑,话里提及刚刚买来的零食,其实意有所指。
“现在是光明正大地喜欢。”
——
程泊樾闲完这一天,之后几日就泡在工作日程里,没法再从早到晚陪着她。
温听宜今早给合作方拍摄护肤品宣传图,化妆过程里,手机时不时震一下。
程泊樾:[喝水没有?]
[在喝^^]
她拍一张水壶照片给他,是带吸管的类型,可以防止口红被水溶掉。
但外形略可爱,有点像小学生春游装备
。
她大概猜不出来,屏幕对面的人正暗暗弯起嘴角。
他回复:[好。]
然后她就收到一张把毛绒小熊举高高转圈的表情包。
某人说过,发表情是为了节省打字时间。
温听宜觉得事有蹊跷,借机求证一下:[你今天是不是不想打字?]
[不是。之前那么说,大概是我嘴硬。]
噗。
她一时失笑。
[那真实情况是什么?]
程老板终于把之前挖的坑填上:[当时觉得,给你发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你好像就没那么怕我了。]
……
傍晚回到家,之前邀请温听宜合作的美妆品牌,给她寄了十来套新品礼盒,一系列宣传册也含在其中,内页图都是她。
晚饭后,她猫着腰蹲在偏厅小茶几前,快递逐一拆开,检查完就随手放在桌上,到另一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给品牌工作人员回一句谢谢。
对方是她小粉丝,热情似火地跟她聊起来,东西就堆积在桌上没人管。
半小时后再去看,宣传册整整齐齐摞在茶几上。
保姆阿姨正在厨房整理餐具,她以为是阿姨帮收拾的,就开开心心说了声谢谢。
阿姨就笑:“不不,不是我收拾的,是程先生刚刚下楼了,你在看手机没注意,他好像对那些小册子很感兴趣,看了很久。”
她仔细一瞧。
还真是。
因为被人来来回回翻了很多遍,页面之间已经失去崭新的贴合感,被空气撑开了一点间隙。
她上楼找他。
程泊樾刚开完一个线上会,撑着额头放空,英挺低垂的眉骨周围附着一层淡影,笔尖顿在草稿纸上。
因为太沉静而显得走神,实际上是专注的,像与外界隔了层玻璃,思路不会被轻易打断。
温听宜忽然好奇,他学生时代看书解题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全神贯注。
还以为他休息了,看来没有。不想打扰他,她扒着门边驻足片刻,打算溜走。
——“怎么又走了?”
沉磁嗓音传出,她缩回的脑袋又探进门缝里:“你不忙啦?”
远远地,撞进他眼底微淡的笑。
程泊樾:“忙里偷闲。”
半分钟后,程泊樾开着电脑,一手扶着她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
温听宜面对面分腿坐在他身上,没骨头似的伏在他肩头,以为他另一只手要用来按键盘,没想到他直接把电脑关了,手臂环抱她。
“后天试镜,紧张吗?”
她像断电的小机器人,额头在他肩膀轻撞两下,是点头的意思。
程泊樾牵她一只手,似有若无的力道,捏了捏她无名指指根。
“没关系,顺其自然。”佛系程老板上线了。
温听宜勾着他脖子抬头看他,被他无条件支持的眼神笼罩着,怪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想过了,假如被刷下来,我就灰溜溜回家睡一觉,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泊樾眼皮半敛,无声牵起嘴角,屈指在她额头轻敲两下。
“其实你要考虑的,不是怎么输才不会丢脸,而是怎么赢才能赢得漂亮。其实输了也不丢脸,但情绪可以影响一件事的走向,最好不要给自己预设一个悲观的结果。”
温听宜被他敲得闭了闭眼,不疼,就是有点懵,回过神点点头,斩钉截铁:“好。假如选上了,我也要回家无忧无虑睡大觉。”
程泊樾笑着:“你睡大觉,我呢?”
其实她想说一起睡,但下一秒突然想逗逗他,于是不假思索:“你负责把我叫醒。”
程老板坏心眼一堆,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他慢腾腾眨眼,仿佛正中下怀:“好,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难道想身体力行弄醒她?温听宜觉出一丝不对劲,捂住他的嘴下达审判:“把你禁言!”
他懒懒注视她,气定神闲拿下她的手,目光带着一点难得的兴味,似乎因她而起。
程泊樾:“这招对我无效。”
她咕哝:“你刀枪不——”
入字没说出来,突然被他亲一下。
带着轻微的撞击感,她原地懵顿。
程泊樾靠回椅背,嘴角已然带笑,还有闲心问她:“刀枪什么?”
这人就算是撩拨,也在自然而然配合她的稚气天真,温听宜心头一热,睫毛扑闪:“你明知故——”
又被亲一下。
“你还来!唔!”
历经好几个回合,她每句话都断在末尾,简直又气又想笑。
程泊樾这才贴过来,柔情缱绻地吻住她,唇间轻缓有度地碾磨,温热吮吻,手掌情不自禁揉着她后脑勺。
她闭着眼,脊背微微绷着,身体像有细微的电流穿过,气息在轻喘里升温。
原来让他禁言,这招才有效。
吻到身心泛软,她依恋地埋进他肩窝,蹭了蹭,有点犯困。
程泊樾知道她生理期快到了,不适合折腾,亲完就点到为止,一手给她拍拍背,跟哄睡没差。
空气里浮起平实的惬意,温听宜感到安心,昏昏欲睡地呢喃:“程泊樾,我现在像一块年糕,黏在你怀里了。”
程泊樾似乎在想一个跟黏人年糕匹配的事物,来哄她睡觉。
暂时没想出来。
此路不通,另辟蹊径,程泊樾气息很淡地说:“那我大概是,栽在你手心了。”
第71章
这两天,温听宜连续做梦。
梦里,她真的变成一只小豆蟹。
曾经宽阔到让她惶惶不安的岛屿沙滩,被海浪反复冲刷,淘洗,沙滩里粗糙的小碎石随浪潮远去,剩下一层厚实而细腻的砂砾,只要她愿意钻进去,它们就极尽温柔地,裹住她的身体。
凌晨醒来,温听宜悉悉索索翻身,凭本能搂住他。
程泊樾刚准备下床,手臂撑起上身,她一翻过去抱住他,额头就抵到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他稍停顿,手掌放她脑袋上似乎想揉一把,但是搭配这个姿势,揉脑袋略显怪异,就改成拍拍她后背。
“没什么,你继续睡,我接个电话。”
嗓音轻倦,带着浅睡初醒时微弱的哑,落到耳边,温听宜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裹着被子翻身回去,并着双手乖乖蜷睡。
后知后觉,眉心被他吻了一下,脸颊也被他戳了戳。
程泊樾放低声线,气息里带着笑:“睡觉怎么这么像小熊猫。”
小熊猫是怎么睡的?身子在树枝上蜷卧,侧着毛茸茸的脑袋,尾巴末端给自己当枕头,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
温听宜半梦半醒,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感觉脸颊被他戳得泛痒。
“唔……”她闭眼皱眉,没有起床气,倒有入睡气。
她软绵绵推开他的手,程泊樾顺势牵住她手腕,帮她塞回被子里暖着。
他现在打电话完全不回避她,只是稍微把阳台玻璃门关上,以免吵她睡觉。
假如她留心听的话,其实什么都听得见。
这么晚还需要打电话议事,无非是在处理一些棘手的麻烦。
程泊樾通话时,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语气,懒洋洋的调子听着漫不经心,其实字里行间的用意干脆利落,方向感明确。
但凡能斩草除根的事情,他不会留半点周旋余地,更不可能心慈手软。
这是程泊樾一如既往的行为准则,之前再怎么冷情寡义,也从未在意过谁的评价,更不曾为此设过具体下限。
唯独温听宜说喜欢他之后,他开始留心她对此的看法,似乎想知道她是否介意。
别的男人事后靠在床头抽烟放空,程泊樾不做这件事,他只是抱住她,俯身在她耳边轻吻,带着轻微的喘息声对她说,不要觉得我是个坏人。
她就在他怀里摇头,很耿直:“以前觉得你有点坏,现在不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