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两年不也过去了吗?
二十天对岑景来说, 本应该是短暂的, 他身上担着的事情太多, 根本无暇在乎这些时间的流逝。
他总是随便一眨眼,再回首就发现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但这是十分漫长的二十天。
“你完全没有打算找我?”他还继续问。
越清舒看他淋着雨, 实在不忍心, 往前迈了两步, 站在离他更近的距离。
这样他的伞就可以把他自己也笼进去了。
越清舒虽伸手把雨伞往上抬了抬, 但语气和态度还是那样, 没有什么要靠近他的意思。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结束了。”
“你若是觉得我两年前的不告而别不够尽兴, 我回来那天我们不也上床了吗?”
越清舒瞬间想到了很多了心酸的过往。
她敛眸, 不去看岑景的模样, 也不看他那不再冷静的目光。
她只是低着头,自说自话, 把过往的满腔心酸全都抖落。
“你以前经常问我,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满意啊,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也不要自以为是地觉得我是需要你爱我的。”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我只说过, 我对你从来都是别无所求,我们都在那一段关系中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越清舒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几秒,又问他:“所以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这还不够吗?
有头有尾,从什么开始就从什么结束。
她这次回来本就不是来与他纠缠的,她只是稍微歇个脚,就要继续奔赴自己的人生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三两句说不清楚就开始争吵。
因为谁都觉得自己没错,因为谁都骄傲。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会是不断化脓的伤口,因为怕疼,所以根本没有办法一次清创得彻底。
总是话说到一半就打断,就不再继续。
所以才会这样,过了好久,他们之间依旧要纠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感情话题。
她以为今天的岑景又会跟她争吵,但他却没有,他只是问她,清晰地要问出答案。
越清舒感觉到,他带着湿润感的手轻轻捏着她的肩膀。
岑景问她:“你为什么不要?我又不是给不起。”
越清舒不说话。
他继续:“因为不爱我了所以不要,是吗?”
可是她以前明明是爱的,岑景依旧不明白她的行为逻辑,他是一个想要就会去得到的人。
他的人生准则里没有明明喜欢却要逼着自己放弃这一项。
他只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越清舒不想扭曲事实,以前喜欢就是喜欢,她没有必要否认自己的过往。
“不是的。”越清舒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下来。
她这一次想了很久。
想到自己初遇他的雀跃和期待,也想到回家后见到他那瞬间的打击。
越清舒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抬眸看向他。
她这次敢看他了。
看他眼神里的颤动、犹豫、不解和心痛。
“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不可能的人。t”
横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
所以她一直在抽离,从头到尾就没有让自己彻彻底底地陷进去过。
喜欢上岑景那年,她十五岁。
她只是一个被迫来到陌生城市的孤独小孩儿。
人生和未来,一切都是模糊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而岑景呢?
那年他二十三岁,已经在商业场上大杀四方,他很明确自己的人生为何物。
他清醒地孤傲着。
用冷漠又傲慢的态度看那些低于他的人,外在的礼数只是伪装,他骨子里就是那样一个人。
越清舒当时觉得这段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在浴室大哭一场,但后来…
她想,即便要叫他一声哥哥又如何呢?
岑景跟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还记得吗?”越清舒缓缓开口,“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跟你表白那次。”
岑景当然没有忘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记得。”
“岑景。”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越清舒忽然觉得鼻腔里有点酸意,或许是为十八岁的自己感到难过,也或许是为了十八岁的自己感到庆幸。
庆幸自己多年以后终于可以直白地坦言。
她吸了吸鼻子,告诉他:“那不是表白,那是我的告别。”
她其实很早就跟他告别过了。
所以不要在问她为什么了。
岑景的手慢慢收紧,他在一刻才意识到——
过往的那么多年里,他一直以为越清舒是想要个结局的,她那么喜欢他,怎么会不想要?
到头来。
原来最想要个结局的不是越清舒,是他。
放不下、舍不得,割舍不掉这段感情的从来都不是越清舒。
岑景就算此时此刻知道了她的所有意思,脚步却依旧钉在地上,没有移动。
没办法,他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所以他说。
“没有不可能。”
“你觉得什么是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做到了那么多不可能的事。”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担心的那些困难,在岑景心中都算不上困难。
明明只要她…还喜欢他就可以。
但为什么那么难呢?
岑景垂眸看着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在轻颤:“你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越清舒忽然笑了:“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谁来定义什么是感觉呢?
她只是不想跟他继续,他知道。
可他是失控的。
岑景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让两个人直勾勾地对视。
眼神碰撞,灵魂和感情共振。
心脏酥麻又刺痛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在意的事情也无法忽略。
岑景忽然问她:“那他呢,你今晚见的那个人,你有感觉吗?”
越清舒愣怔。
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岑景说,“纪博洋,他不是个好人。”
越清舒本来对纪博洋的确没什么太多想法,但岑景这么笃定的语气让她反叛。
“他是不是个好人那也是我的事,我会用我的判断标准来做事。”
“所以你会喜欢他?”
“我不可以喜欢他吗?反正就是试试,我就算现在不喜欢——”
岑景的手忽然收紧了一点,捏住了她的下巴,这熟悉的力道让越清舒有些失神。
但这一次,他们之间的火气似乎没那么重。
更像是战争后的溃败。
“你可以试着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试着继续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