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平静:“去帮我拿点药水来。”
周以宁很快拿来,见他扭了纽扣,露出肌肉上青紫的一大片,配上狰狞的刀疤,实在有些骇人。
她不由捂住嘴:“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其实也有像檀屹那样怀疑真实性,觉得他在耍心机让她站队。
陆怀桉拧眉:“知道他来找你,太着急撞到方向盘了。”
周以宁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将药水抹上去。他的肌肤在轻微地抽搐着,看起来真的痛极了。
周以宁有些抱怨:“那么急干嘛。”
“怕你只选他。”他直言,目光中满是坦白。
“不是怕你选他,是怕你只选他。”他看着她沉默地替他收拾伤口,道,“我说过,我不介意你心里究竟装了几个人,但只要有我,那就好。”
这话是真的,但也绝不会让她当真就选了他们两个人。
那怎么可以。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周以宁抿了下唇,微微吐出一口气:“不会的。”
她没说到底什么不会,陆怀桉也没问。
周以宁自觉心里有鬼,当然不肯说清。
而陆怀桉,宁愿她永远这样糊涂着。
这事了了,檀屹当真不来纠缠了。
他这次好像是要说到做到,绝不让她看轻——
想想也是,他都遭遇孩子、结婚双重打击了,怎么可能还觍着脸来哄她。
陆怀桉虽说是温水煮青蛙,慢慢跨步,但每一个步子都跨得有些大,他要求见她父母了。
他是在结束以后抱着她说的。
当时,周以宁正趴在他的胸膛上歇气。
他的手段很厉害,也仿佛是这回复合以后改了策略,再也不是以伺候她为先,而是带了点强硬。
每回的认人环节是必不可少,她也曾故意叫错过——那会儿纯粹是脑子抽抽,想试试他会是什么反应。
好吧,也许还有点儿阴暗,想对比一下他和檀屹两个人的不同。
陆怀桉却叫她大吃一惊,他掌着她,掌风甚至带上了狠戾,一定要她继续说他是谁。
最终,周以宁疼了,泛着泪答:“是陆怀桉。”
他寒声发笑:“不是‘檀屹’吗?”
“啪”地又一下。
她拼命摇头。
那一次,教训狠了她,让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后来,他大概是觉察出她其实很爱这一套——是的,檀屹总顺着她,但人不就爱玩点刺激的?
用这种手段让她食髓知味,也很不错。
檀屹牵动着她的感情与爱,那么,他就要牵动她内里最见不得人的深处。
陆怀桉抚着她的脑袋,冷不丁来了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叔叔阿姨?”
周以宁的眼皮原本在打架,正要沉睡,听陆怀桉这样讲,几乎是瞬间睁开。
“啊?”她带点气音。
见陆怀桉不语,反而是摸脑袋的力道越来越重,周以宁有些底气不足:“我以为你不急呢……”
她很心虚:其实是自己不急。
“只是见一见,没说要怎样。”他声音淡淡,打蛇打七寸,“如果你不想,当然没问题。”
“睡吧。”他伸手拉灭灯。
周以宁因为他探出去的动作滑下,不得已换了个姿势,躺回自己的枕头上。
室内变得一片寂静,她好像还听到了点儿鸟叫,但这会儿,鸟都睡着了,是她心里太燥了。
现在,他掌控她的手段已经很纯熟,知道她对自己的依赖、愧疚、畏惧还有一些比不上檀屹的爱意混杂在一起,一定能影响她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怀桉……”寂静的夜色中,另一边传来周以宁微弱的气声。
她靠过来,用手搂住他腰:“你生气了?”
“只是觉得自己错过了,明明你的咖啡店开张时,就有考虑要带我去见家长。”他淡淡。
周以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嘟囔:“好吧,见就见吧。”
第85章
如果是檀屹,听到她这样摆烂加上随便的语气,一定生气极了,甚至要跟她大吵一架。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檀屹会阴阳怪气地说,是不是对她来说很勉强,很勉强就别见了,省得她心里头不情不愿。
可陆怀桉没有,他就这样顺坡下驴,当真准备了上门的礼品,并安慰不安的她,这只是一次见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周以宁大概能遇见过后会发生什么——
见父母,然后领证结婚,组建家庭。
就像她上一次婚姻那样。
周以宁抿着唇,说要跟父母先试探一下。
毕竟,周宏曾经因为猜测她婚变就直接进了医院,这次通知张敏慧她离婚以后,周宏勒令她不许再进家门。
万一陆怀桉跟她一块被赶出去了呢?
她小心翼翼,斟酌地跟父母试探了一番。
家庭视频会议,周宏面无表情,张敏慧也半晌没回神。
所以,一个女婿才走没多久,另一个女婿又上位了?
她看着女儿,心里复杂。
不知道是该夸她下一春找得快还是说什么。
周宏正跟旅游团出游在外散心,但现在看来已经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他冷着脸:“随便你周以宁,你爱怎样怎样,你是大网红嘛,租个父母也没问题的。反正我是不会见的!”
他“啪”一下挂断了。
张敏慧说:“宁宁,你知道的呀,妈妈在准备广场舞大赛……”
她有点找不出更好的借口了。
正以为女儿会哭求一番,哪想到她竟然明显松了口气,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干脆:“好吧,那我就这么说吧。”
张敏慧一时有点怀疑——这新恋情到底真假?
她开口:“要不你这周自己回家吧,妈妈带你去城东小桥的老瞎子那里算一算……”
看看是不是她女儿流年不利、犯小人了,怎么今年遇到那么多事呢。
周以宁摆手:“不用了妈妈,我去跟他说一说,劝劝他。”
她挂了电话,跟陆怀桉转达父母的意思。
她适时表达了遗憾:“可能我爸妈还是不太接受,等过一段时间我再说说……”
陆怀桉看起来没太在意,他甚至安慰起了她:“没关系宁宁,等多久都可以。”
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见父母,而是推她一步,让她将他们的关系摆到人前。
她呆呆地扬着一张脸蛋,看起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怀桉轻轻笑了声,揉揉她。
他从来都清楚,要达成目的,不是将目标选项摆出让人去选,而是拿更高级出来,退而求其次。
所以,要和周以宁在一起,得直接求婚;要和她公开关系,就得直接要求见家长。
周以宁玩不过他,等回过味来时,短短一个月,陆怀桉连婚纱照都安排好了。
他说,这不算婚纱照,只能算是两人拍一次情侣写真,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也能留个纪念。
周以宁:……好吧,那就拍吧。
最后,他们选了家私人工作室进行拍摄。
周以宁看着巨大镜面中穿着蓬松、闪耀的婚纱的自己,耳边是几个店员的夸赞。
她正出着神。
如果说从前的陆怀桉对她采取怀柔政策,慢慢攻破人心,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牢牢网住她,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这种爱,让她感到不太适应。
檀屹是明面上的掌控欲,会顾忌她的不满,也会收敛些;陆怀桉是暗地里的,让她压根没机会说。
她让化妆师等人出去,自己坐到了沙发上,考虑待会儿用什么借口拒绝这次的拍摄。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讲——
这时,门一瞬间打开又被关上。
来人脚步有些急,周以宁以为是来催她去拍摄的店员,灰心丧气地低声:“就来,别催。”
陆怀桉不喜欢解释太多,人家就都以为他们是新婚小夫妻,祝福个不停。
这关头,本就不好下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