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回头想起自己看到了杨老三的死这件事情，一下子就完全变了性质了。

　　“是杨老五杀了杨老三，我亲眼看到杨老五把杨老三按进了水缸里。”

　　云松也没有想到慧香居然亲眼看到了，主要是慧香起初表现出来只是回避警察，她并没有多少知道秘密的惊恐和害怕。

　　云松自然不知道慧香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她对于掩饰自己的惊恐和害怕非常擅长。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们还在争土地的问题，这里不是聊这个事情的好地方。

　　云松把人带回了水库，询问具体的情况。

　　“那天晚上，就是杨老三喝了安眠药的那天晚上，半夜里我偷偷地去看他，发现他还活着，这个天太冷了，我有些担心他躺在堂屋的那个地上睡觉，到时候冻死了，我说不清。”

　　毕竟当时那个药是杨老三准备下给她的，杨老三自己吃了，再冻死了，杨家人说不一定也要找她麻烦。

　　她向来害怕麻烦，当时她想要把人拖进里面屋，可又怕人中途醒了，于是就采用了折中的办法，她去里面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现在，慧香讲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怕警察说自己啰嗦，所以又加了一句:“我后面翻来覆去想了好几次，我去拿被子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要说一下。”

　　“没事，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我把他被子盖上了，我从屋子里面出来，关上了门，回自己这边。”

　　“我睡下的时候，就感觉旁边都是冷气，大冬天的，杨老五还睡在里面的，按理说不应该是冷的，可被子里都是冷的，我就猜到他可能也跟着我一起出去了。”

　　“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睡着了一样，我知道他没睡着，他睡着了要打呼噜。我那个时候心里害怕，就不敢说话，装作睡着了。”

　　实际上，慧香怎么都睡不着，她觉得杨老五肯定看到了她给杨老三盖被子这件事。

　　本来杨老五就知道了婆婆跟她说的话，让她给杨老三生个孩子，后面杨老三又一直拖着不离婚，杨老五心里头一直憋着气。

　　慧香知道他这段时间憋得很。

　　慧香很怕自己睡着了，以后杨老五会杀了她。

　　她一直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人突然动了起来。

　　慧香整个人都绷紧了，但人并没有对她动手。

　　慧香当时觉得应该是杨老五还要儿子，还需要她生儿子。

　　很快，杨老五就起身出去了。

　　慧香这才敢睁开眼睛，她心里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和杨老五生活了这么久，对对方的脾气也十分了解。

　　一般情况下他有点事儿就会大吵大闹发脾气。

　　现在这种情况，他居然没有吵闹，而是自己起身出去了，这就不对劲。

　　慧香心里害怕，可她又想弄明白对方去做什么了。

　　她现在回忆起来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那么大的胆子，当时只是凭着本能做事。

　　她也爬了起来，月光下，她走到了杨老三家的院子里。

　　村子里每家屋檐下都有一个大石头做的水缸，平常大家吃的是水厂处理过的水库水，这个水都是上午开始供应，下午会断，哪怕上午把水缸接满了，到晚上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水了。

　　但这段时间不一样，杨家人看之前张家人自己挖水池，觉得很不错，于是杨家人也自己去挖了一个水池，连接了水管，所以这个点水缸的水是满的。

　　慧香过来的时候，这兄弟俩正在打架。

　　杨老三比杨老五高大，可他吃了不少安眠药，药效还没有完全退去，整个人还是迷迷瞪瞪的。

　　杨老五痛骂他不是兄弟，自己娶不到媳妇儿就抢别人媳妇儿。

　　慧香并不敢上前，她怕自己上去以后自己还会挨一顿打，她不觉得自己能把这两个人劝开。

　　她躲在一旁，就听到杨老三也开始骂:“是我娶不到媳妇儿吗？明明就是爸妈偏心！”

　　他说起这些事情来，心里都是恨。

　　“张家那个女儿，媒婆去说大哥的时候，她们屋头本来都是想说给我，说我老实些，结果呢？”

　　“她们当时说因为我是弟弟，所以要先说给哥哥，结果呢，你和四弟都比我先！我说不到媳妇儿怪我自己吗？”

　　“本来就是怪你自己啊！”杨老五理所当然地骂道:“你就是这个命。”

　　杨老三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凭什么！

　　杨老五本来就生气，现在被打更是怒火中烧，左右一看，就看到了那一缸的水。

　　杨老五不清楚为什么杨老三力气不大，只当是他本来就这样，拖着人就按进了水缸里。

　　慧香已经吓傻了，她站在那里，等她回过神来，杨老三已经死了。

　　杨老五去另外一边的杨老爹。

　　慧香腿都是软的，她不敢去看杨老三是不是真的死了。

　　很快杨老爹他们回来了。

　　杨老爹看了地上瘫着的杨老三，确定人死了以后，先是狠狠地踢了杨老五一脚。

　　他气得说不出来话。

　　杨老五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死，我就是气上来了。”

　　“爸……现在怎么办？”杨老二说道。

　　“要不然你们现在报警把我抓走，让警察来把我枪毙了。”杨老五赌气一样地说道。

　　“五弟，不要说胡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老三先抢我媳妇儿，我气不过才跟他打起来的。”他一边说，就一边把自己的头往水缸里面伸，要把自己淹死在里面。

　　杨老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不可能真的让这个儿子也死了。

　　“算了算了。”

　　可现在镇上有警察，明天早上大家要是看到人就这样淹死了，肯定不会相信是掉进水缸淹死的。

　　到时候报了警，查出来怎么办？

　　人是淹死的。

　　于是三个人只能背着尸体往水库上面去。

　　慧香看到了这一切，她并没有再跟上去，她腿是软的，她几乎是扶着墙回到了自己家，她躺在床上时，头发全湿了，都是因为恐惧而出的汗水。

　　她身体在发抖，眼睛无法闭上，有人死了。杨老三死了。

　　她觉得自己要一辈子瞒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72章

　　有了慧香的指证，案子就有了方向。

　　知情人是杨老爹，杨老五，杨老二。这种多人知情的案子，突破口很好找。

　　云松制定了审讯方案后，三个人就被分开审问。

　　起初三个人都以为警察这一次找他们是因为慧香的田地问题，三个人都很硬气。

　　杨老爹直接说道:“我就不信，警察能因为我们不给田地就把我们关起来，我虽然没有文化，可我也知道，你们警察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云松道:“不是为这件事，这一次来我们依旧是为了你三儿子被杀的案子。有证人举报，那天晚上看到了你，杨老二，杨老五背着杨老三去了水库。”

　　对方被这句话吓了一下，他们私底下自然有想过那天晚上会不会有人看到了。

　　可一年过去这么多天没有任何人出来说话，他们也就放心了。

　　现在警察这样子说，他立马就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人。谁说的？叫他出来？”

　　云松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三儿子家门口原本有一个大水缸，后面怎么不见了？”

　　杨老爹原本并不信有人看到了，觉得是警察故意这样说，现在听到水缸，心里头便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水缸去哪儿了？”

　　“我平时忙得很，哪有注意那个水缸。”

　　村子里的水缸都是找石匠用大石头做的，一体成型，一个重三四百斤，不好处理。

　　“有目击者称，有人在那个水缸里淹死了杨老三。”

　　“谁说的，你让他出来说。我们没有做过，老三就是自己自杀了。”杨老爹干脆就重复这句话，不配合警察。

　　这三个人私下里已经把这件事情盘了无数遍，对了无数次口供了。

　　反正就是不承认，什么都不要认。

　　云松也摸到了三个人的心理活动。

　　杨老五肯定不会主动承认，对于他来说，这是杀人的事情，他要是认了就得坐牢。

　　杨老爹则是失去了一个儿子就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

　　于是，重心就就来到了存在感最弱的杨老二身上。

　　杨老二在村子里的名声一般，但比杨老五名声好。

　　“你和杨老三差几岁？”

　　“一岁多。”

　　“那你们年纪隔得挺近的，你三弟对你好吗？”

　　杨老二本身还在想过去的事情，现在被猛地问到这件事情他心里头还是有愧疚。

　　他一开始就觉得他爹做得不对。

　　老五毕竟不是他儿子，他和老五年纪差的比较多，自然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反而是杨老三与他年纪相近，跟他关系好一些。

　　可他不能说，如果说了，他家里人肯定会怪他。

　　这几天他也没有办法跟其他人说这件事，心里头一直憋得慌，现在听警察说杨老三，他心里头都不是滋味。

　　云松继续说道:“我听其他人说你结婚的时候，你三弟还借了五百块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