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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时间一天天过去,新鲜劲儿也在一分一毫地消散。
同处在一个学校里的人,也会对这个校园里的每个存在物有或多或少的更深的了解。
就比如,那些想对祁野下手,却没有行动的人,或者是已经对祁野下手却没有收到回应的女生。
她们都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非常碍眼的女生,付星空。
她经常和祁野在一起吃饭,放学上学几乎也是结伴到校。
学校里面,因此有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传言,说他们两个是一对。
付星空刚开始还能当玩笑揭过去,后来她被几个女生堵厕所里问话时,就无法再自己哄自己一笑置之了。
“你和祁野是那种关系吗?”
三个女生站成一排,围堵在她面前。
居中的女生抱起手臂,冷着脸问她。
付星空初中的时候倒见过不少“堵人”的情景,上了高中还是头一回。
不过,她们并没有动粗,没有推推搡搡,说脏话。这不像扯皮,更像只是来找她说事儿。
“…那种?”
“男女朋友。”
“不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要凑那么近吗?每天上学坐他的自行车,还在篮球场等他,跟他吃饭脚碰那么近。”
“……”
“你们要真的是普通朋友,麻烦保持距离。因为我对他很上心,我是真心想追他,跟他在一起的,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就请你保持距离。我看不惯这些。”
付星空安静了良久,嗓音虚浮:“…嗯…”
她脾气硬,向来不服输。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置气,也没有怼回去。
因为她没有任何立场。
倒不如说,那个女生言辞直接的表达方式,反而告诉了她一件,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事。
那就是。
普通的男女朋友,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在对方有了男女感情的苗头的时候。
否则,你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绿茶女,没有边界感的花心烂人。
从那一天之后。
付星空就下意识避开和祁野有接触。
放学后,她不坐他的自行车,自己走回家。吃饭也尽量和室友一起吃。在学校里,出了班级教室,几乎不和他说话。
弄得祁野那一阵子完全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她家里出了事,心情不好。或者是生理期?
乱七八糟的猜想延续了整整半个月。
某一天,他在跟他妈看玛丽苏剧的时候,仿佛得到了一个很扯淡的答案。
“——一个女生要是一直躲着一个男生,那八成是喜欢上他了。”
那剧里的台词这样说道。
祁野玩手机的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想起付星空躲他的样子,“…”
不可能吧…
他心里翻腾了好一阵,最后还是给理智和,以他付星空的了解给翻盖了下去。
并嘀咕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嘴上这样说。
那句话却还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
“能帮我转送给他吗?”
还是那个女生。宛如在检验付星空的真心里没有祁野,她特意托了她去代传这份情书。
付星空缓慢地接了过去。
她没有理由拒绝。
淡粉色的信封就这样住进了她的背包里面。彼时,她和祁野的关系正处于一种冷僵状态。已经几次忽略他的搭话。
她不想直接给他,只好选择了在午休前,偷摸地塞进他的抽屉里。
自以为没有人看见,却这么正好地,给祁野的哥们瞅见了。
那兄弟是个大嘴巴子,转头就是一顿叽叽歪歪。
兜兜转转。
信件就落到祁野的手上。
安放在他房间的书桌上。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它看,像要用目光在上面烧出一个洞。
他知道这个是付星空给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里产生一种极其激荡的矛盾情绪。
奇妙的是,在这份情绪里,竟然没有一丝丝讨厌和反感,反倒还有种陌生的期待,在昏沉角落中缓慢发酵成罪恶的雀跃。
他咬着发麻的牙关想,
为什么会这样?
别人给的情书,收到时顶多会有一点点儿的自豪感。
独独,是他最想像不到的人给的情书。让人这么的坐立不安,混乱激动。
爱情的答案,总是不得而解。
他只能想像他们最好奇的事情,会像水融化在水里,一并发生,由他们亲眼亲身去见证。
空荡昏聩的密闭室内,
他垂着头,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就憋不住。就连之后吃晚饭的时候也会走神发笑。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今天打球把脑袋撞坏了?”
祁野:“…”
“我刚给你去拿垃圾袋,看见你桌上有个信,…是不是小姑娘给的情书?”
祁妈和祁爸就是初中同学,也是早恋。这方面,他妈很开放,完全不管他。
祁野:“…”
“怪不得笑这么开心啊…是哪个小姑娘给的?”
祁野顿了几秒,“…就…老同学。”
“?”
“老同学?不会是你星空妹妹给的吧。”
祁野有点绷不住,眼神一避,放了筷子就往房里躲,“我饱了。”
祁妈已经心领神会,扭头跟着他的背影直啧嘴,“跟你爹一个臭德行,高兴就高兴,还要面子憋着。”
“跟小空空处那么多年,非要人女生主动给情书,才开个窍。”
回到房间。
祁野的耳根已然红了个透。
只是一封情书而已,造成的威力却这么巨大。
他靠着椅背,长长呼了口气,无视掉她妈在门外的起哄和絮叨,打开台灯,再次把那封还舍不得拆开的信件捏着手里细看。
托着下巴,朝光一放。
他嘴角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
在信封的右下角,有个英文的署名。因为笔迹很细,而且颜色也是粉红,他一直以为是信封上的英文花纹。
结果细看之后,才发现那居然是笔写的一个女生的中文名缩写,两个字。
以及在其后接的一句老套的,
—— to qy i like you
刚刚膨胀到极致的异样心绪,就像被笔尖捅了个眼,瞬间虚扁下去,留下一片空空如也的虚无。
空虚中,还有那么一丢丢的难堪与羞耻。
他疯了吗?
误会是讨嫌鬼送的情书,为什么会高兴?不是应该奇怪吗?不是应该嫌弃吗?
之前就说过,喜欢谁都不会喜欢她。
打自己的脸好玩?
心里这般想。
他却又拿起那封信,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拆开也看了,都找不到一丁点付星空的印记。
只能说明,这的确不是她给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像玛丽苏电视剧里最老套的误会,
他居然还傻傻地相信,傻傻地兴奋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