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去隔壁问，“卢姐，裴部呢？”

　　卢晓华说：“开会去了。”

　　“……”

　　明珠心里郁结，打了声招呼走人。

　　走了两步，灵机一动。

　　现在只是发了工资条，实实在在的钱还没打进银行卡，何不去问问财务，不知道有没有挽救的机会。

　　明珠来到6楼找财务上的同事，敲门进去，假装不明白地问，“郭姐，我刚看了工资条，我考勤扣五百是什么情况？”

　　郭姐是个中年妇女，闻声偏头，推了推滑下的眼镜，“哦，领导说了，每月考勤情况直接反应到工资上，全勤还是缺勤一目了然。”

　　见明珠站着没动，超厚镜片下的眼珠一转，“我们这边也是按规定执行，考勤具体情况由办公室提供。”

　　言外之意，你找错人了。

　　明珠嘴角扯了个假笑，“打扰了，郭姐。”

　　识相走人。

　　从财务室出来，回去路上，明珠在手机上询问办公室的卢晓华：【卢姐，请问考勤怎么算的】

　　她知道自己是迟到过几次，但具体次数记不清了。

　　卢晓华：【考核意见由本部门主任先定，我们负责统计收集汇总】

　　“……”

　　答非所问，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这就是。

　　明珠终于体会到踢皮球的滋味，你踢给我，我踢给你，没个靠谱的。

　　最后，找到任豪。

　　任豪现在也是单独一间办公室，只

　　是供部门主任使用的办公室面积和配置，自然不能和单位一把手的相比较。

　　明珠敲门进去，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拉了张椅子坐下。

　　任豪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没出声。

　　明珠丝毫没发觉任豪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审视，自顾自地说，“任豪，什么考勤扣我500块钱啊。”

　　任豪抽回视线，脸上堆了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在乎这点小钱。”

　　明珠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耷拉着脸叹气，“500块呐。”

　　放以前，她自然不在意这几百块钱。

　　何淑仪在市区给她买了个大门面，租金交由她收。因为这次考试上岸失败，何淑仪恨铁不成钢，决定给她上点难度，没收了她的收租权。

　　如今只有工资这一项收入来源，还少得可怜，500块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算得上一比“巨款”。

　　明珠想不通，一下坐直腰身，“到底怎么扣的？”

　　任豪说：“具体的我忘了，你要不去问问裴部，表在他那里。”

　　“行吧。”明珠撇嘴，起身，“先走咯。”

　　身后，是任豪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

　　任豪怎会不知道具体的考核情况，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打发明珠罢了。

　　他们部门的考勤表还是他去办公室和卢晓华一起对过的，只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推给裴照松。

　　一开始，他就留了个心眼。

　　明珠刚进单位时，任豪带她，两人搭档播新闻，一播就是好几年，关系处的不错，任豪也把明珠当妹妹看待。

　　只是，明珠现在的情况让他很是头疼。

　　那天开会裴照松拍板的样子，他就知道这次来真的。他本该提醒一下打个预防针的。

　　转念一想，他现在好歹是个部门主任，真要说，他也是明珠的上级。

　　可明珠像个没眼力劲儿的人一样，还和他插科打诨来以前那一套，终究是没把他这个部门主任挂心上、放眼里。

　　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身份上的变化，不然也不至于前段时间阴阳怪气天天给他发乱七八糟的消息。

　　明珠不好管，任豪也不至于立刻撕破脸皮。他知道明珠肯定做不到全勤，便想着借这次机会敲打她两下，让她守点规矩。

　　这颗球最后还是踢到了裴照松那里。

　　明珠只能坐在工位上等着。等了许久，给卢晓华发了条消息：【卢姐，裴部回来了吗？】

　　卢晓华回：【还没，你有急事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吧，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接】

　　77：【好的，我试试】

　　明珠说试试，可没真想打电话。

　　别看她平常张牙舞爪，怼领导都不怕，但她有打电话恐慌症，害怕别人给她打，也不喜欢打给别人。她觉得一定是事情特别紧急才会选择打电话，害怕接电话听到什么坏事。

　　有什么事不能在微信上说么？

　　明珠这才想起，她还没加裴照松微信。只能点开单位的群聊，找到裴照松的微信，点击添加。

　　裴照松正坐在会场开会。

　　他开会时很认真，全神贯注地听，还要手写笔记，不像有的人开着开着思绪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他也很少看手机，所以压根不知道明珠的微信好友请求。

　　明珠这边很着急，不时点开微信查看，始终没有好友通过的消息。

　　她点开自己的好友请求，发现自己没有备注信息，怀疑他是不是不知道是谁，所以置之不理。

　　于是，又重新添加了一次，备注“盛明珠”。

　　过了片刻，还是没有动静，像石沉大海一样。

　　她逐渐心慌意乱，又添加了一次，备注“我是盛明珠”。

　　裴照松在会议尾声才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处理了一些消息，便看到“新的朋友”一个红点。

　　点开，是盛明珠的好友请求，发送了三次。

　　他熄灭手机前看了眼时间，快要到下班点了。

　　卢晓华收拾着准备去打卡机前等着到点打卡下班，却见门口闪过一个高大挺拔的白衣黑裤身影，手上还提了个公文包。她惊讶地起身，追出去，“裴部，您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开完会直接回家呢。”

　　裴照松点了点头，开门。

　　卢晓华随即给明珠发了条消息：【你下班回了吗，裴部回来了】

　　发完又坐回去，不敢卡点走了。

　　明珠哪里还敢早退，道了声谢后直奔8楼。

　　她推门进去，径直走到裴照松桌前，一掌拍了上去，弥补了上次没拍的遗憾。

　　“凭什么扣我钱？”明珠气喘吁吁地说，因为上来走的楼梯，一层楼的功夫也累得够呛，此刻胸口上下起伏喘着大气。

　　饶是再好脾气的人，面对对方又是拍桌子又是质问的，早就大发雷霆了。

　　裴照松不然。

　　他仍旧淡定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手里甚至还悠闲地拿着手机在看。

　　“凭什么？”

　　他嘴里念叨了一句，抬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唇角提了一下。

　　明珠没怎么见他笑过，眼下这个笑不太明显，却很扎眼，好像带着几分嘲弄和戏谑一样。

　　明珠懵懵懂懂地知道个大概。

　　职场上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能问出“凭什么”，说好听点叫单纯，说难听点叫蠢。

　　所以大多数人都忍着不吭声。

　　可她才不管，她才不让自己吃哑巴亏，她就是要问个明白。

　　裴照松点了两下屏幕，从椅子上起身，动作不慌不忙。

　　明珠一拳头又打在了棉花上，有气儿没地方出，只能先憋着，视线跟随着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手里的手机在振动。

　　她抽回视线低头看，是裴照松通过她好友请求的消息。

　　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通过。

　　再回身去看时，裴照松已经关了门，走到落地空调前，调低了两度温度，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你先坐。”

　　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夹在里面。

　　这态度倒让明珠不自在起来，面上仍冷着脸坐下。

　　她收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语气弱了，说法也变了，“为什么扣我这么多钱？”

　　裴照松也坐下，伸手去文件夹里翻，而后找到一份订好的文件递给明珠。

　　明珠接过翻看，每个部门每个人的考勤都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她迟到了3次，缺卡2次。当然不只她一个，只是她是扣的最多的一个。

　　“100块一次？”明珠不可置信地问。

　　“嗯。”

　　怎么不去抢钱，比资本家还要可恶，她在心里吐槽，旋即又问，“那他们怎么不扣钱？”

　　她指的是有编的同事。

　　裴照松笃定地说，“他们到时候也会扣，没有特例。”

　　得到了确切的回复，该问的都问了，明珠这下哑口无言了。

　　裴照松似是想到什么，“你觉得我在针对你？”

　　明珠一听，脸色不自然，眼睛瞥向一旁，“没有啊。”

　　裴照松目光笔直地看着她，语气郑重，“盛明珠，我不是针对你，”

　　明珠余光看他一眼，心里忽就想到一句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