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立刻垂下视线,只将餐盒放在茶几上,看一眼昨晚没动过的宵夜,很有眼色的将冷掉的拧出去了。
粥是先熬的,米粒粘稠,鲜绿的蔬菜点缀在里面,看起来也让人有食欲。
喻梨盛了一碗,用勺子搅了几下,提醒星星:“要吃饭了,把你的小玩具收起来。”
星星就转身,将她心得的爱莎公主放在枕头旁边,还摸摸她的头,奶声奶气地说:“你自己玩儿哦,乖乖的,我吃完饭再陪你。”
见喻梨走过来,沈砚便站起来,想起星星刚才那句‘妈妈不喜欢你’,胸口隐痛,但还是自告奋勇:“我喂星星,你先吃饭,不是低血糖?”
喻梨偏头看一眼床上的星星,想了想,递给他:“那你试试。”
沈砚目光微亮,接过来,舀一勺细心吹了吹,才喂给星星。
星星看一眼妈妈,喻梨冲她点头,她才犹豫地张开嘴。
“烫不烫?”第一口投喂成功,沈砚竟然比签署一张大额合约更紧张兴奋,有些小心翼翼地紧张问道。
星星摇摇头,又乖乖张开嘴,大约是真的饿了,表示还要。
沈砚很快喂她第二口。
喻梨看了片刻,忽然想抽一支烟。
她就拿起架上的包,只交代了一句:“我先出去下,点心不要喂给她,她现在肠胃不能吃点心。”说完就出去了。
星星也没闹,任沈砚投食。
沈砚手指顿了顿,忽然发现即使要问一句简单的‘你去哪儿’,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
喻梨忍了忍,手上的烟头反复揉捏,最终还是被点燃。
冬日的早晨,雾气厚重,花园里露水湿冷,她裹了裹羊毛大衣,轮廓分明的脸在雾气里冻得冰凉,抽烟的姿势非常娴熟。
祁阳确认了好一会儿,才确认真的是她。
忍不住拍一下她背脊。
喻梨吓一跳,以为抽烟被清洁工抓到,转过来时的神色有些慌张,立刻将烟头藏到身后,:“抱……”
他好似第一次看她露出惊慌的模样,瞳孔微微睁大,有种矛盾的可可爱爱,跟平日冷若冰霜的飒爽完全不一样。
忍不住露出微笑:“怕抓到还躲这里抽烟?”
他是真的年轻,笑起来眉目俊朗,露出洁白上牙,在冬日里,仿佛破开迷雾的阳光。
喻梨心跳降下去,隐约吐出一口气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祁阳看一眼手里拧着的餐盒,知道自己是第二次越界,但是他想试试,只能说:“去病房时,那边护士说你们转了病房,我想星星可能需要喝点粥,就熬了一点。”
喻梨很快说:“她不需要。”大约因为他越界,声音染着晨雾里的凉意,微冷。
祁阳便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好说:“抱歉,是我唐突了,那我不打扰你们,先回去。”说完转身,抬腿。
喻梨看被燃过的烟头烫了一下,忽然有点愧疚,看他快走远,不忍心道:“什么粥?”
祁阳背影一顿,转身时,年轻的笑容又明亮:“蔬菜粥,还……还有三明治,我看你经常吃三明治。”
喻梨将烟头捻灭在旁边垃圾桶:“星星有人喂,你给我吧,我没吃早饭。”
祁阳几步过来,将手中餐盒递给她。
喻梨看了一眼,准备得挺丰富的,笑笑:“你吃早饭了没?”
祁阳有些意外。
两个人就坐在花园旁边的长廊里吃早餐。
木质的长庭椅很凉,祁阳顺手将围巾摘下,垫在上面,让她坐下。
喻梨半叠着腿,三明治还是热的,咬一口,有爆浆的芝士,口感不大像店里卖的,于是问:“你自己做的?”
“嗯,还不太熟练,是不是不好吃,要不你喝粥?”祁阳有些紧张。
“没有,挺好吃的。”说完,喻梨又咬了一口,想起什么,忽然有些怅然说,“以前有个人,明明我做得挺一般的,被他夸得天上地下,可是后来,等我做得很好了,他却再也吃不到了。”
这是第一次,在某个冬日的早晨,祁阳听她提起那个人,就像他隐约明白,她心底,一定有某个刻骨铭心的存在……
他就安静地听,
并不插话,虽然只认识短短半年,相处的时间不多,祁阳却摸清她一些习惯,比如她其实不太有烟瘾,只会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点燃一两只。
抽烟的时候,神色特别怅然,眉间褶皱很深,让人忍不住想替她抚平。
“我最近,经常想起他。”喻梨似乎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自顾垂眸说,“好笑得是,我其实已经有点记不清他模样了,只记得他笑起来真的很暖,很治愈,好像遇到什么烦恼,只要笑一笑,都能过去。”
“我真的,很想他。”
祁阳手指握了握,尽管明白自己是个替代品,却依然忍不住沉沦,直播间刷得最多的是让他笑一笑,原来不止是粉丝,她选择他大抵是因为他笑得像那个人。
“是这样吗?”祁阳搞了个怪,食指将脸颊的肉往上撑,仿佛90年代上台领小红花的学生,笑得极为做作。
喻梨偏头看他一眼,忽然被这小孩逗笑。
清晨的雾气,说散就散。
楼上,沈砚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望着楼下花园里,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笑随意灿烂的男女。
幽深的桃花眼底,目光逐渐阴蛰。
第55章 原来除了‘为什么死得不……
沈砚偏头看了一眼桌上已经逐渐冷却的早餐,目光晦暗,神色不明。
病床上的星星双腿扭动,憋了憋,忽然说:“我要尿尿。”
沈砚似乎才回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慌忙走到病床旁边:“大伯带你去厕所?”说完,要去扯她手背的针,又似乎觉得不太合适,想着要不要搬动吊瓶。
星星已经没办法忍耐:“我要尿尿,我憋不住啦。”
沈砚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终于想起,还可以找门口看护,急忙冲出去,但护士刚赶到,星星已经尿床上。
小姑娘自尊心很强,很久没有尿过床,一阵憋屈,努力憋了憋,没憋住,眼睛一红,忽然开始掉金豆豆,越掉越凶:“哇呜呜,羞羞……”
星星第一次嚎啕大哭,沈砚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给喻梨弹语音。
楼下,喻梨正平静跟祁阳说:“不用像他,你自己就很好,会招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祁阳,这是我们私下最后一次见面,以后除了工作,我们不要见面了。”
祁阳有点慌:“是因为我今天的冒昧举动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目前没有任何想谈恋爱的想法,未来应该也不会有。”
所以,无法回应你的想更进一步。
“那能不能维持原状?我希望你不开心的时候,能够找我。”他有些小心翼翼道。
喻梨说:“你找个喜欢的女孩子吧,能让彼此都开心的,我……”
喻梨话还未说完,沈砚的语音弹过来,估计是星星出问题,她立刻接起来,沈砚说完,喻梨微微皱眉,很快跟面前祁阳说了句:“我们下次再谈。”匆匆折返上楼。
病房里,星星扯着嗓子哭嚎,既不肯让护士小姐姐帮忙换尿湿的裤子,也不肯让沈砚碰,直到喻梨上来,搂着她,拍了拍她背脊,帮她缓缓顺气,小姑娘声音渐渐改为抽噎,埋在妈妈怀里不肯出来,瓮声瓮气的:“妈妈,我尿裤子了……”
喻梨有些好笑,安慰她:“没关系,我们换干净的床单跟裤子就好。”
小姑娘抽抽噎噎:“可……可我都上幼儿园了,都是大朋友了,幼儿园才没有小朋友尿裤子。”
“谁说没有的,她们都偷偷尿,星星已经很棒了。”
星星就傻乎乎地问:“真的吗?”
喻梨笑:“当然是真的,所以偶尔尿一次没关系,妈妈给你换干净的裤子好不好?”
星星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过不去,委屈说:“我不是故意的,是大伯不会,大伯好笨。”
喻梨身后,接收到女儿埋怨小眼波的沈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喻梨搭腔,只是抱起女儿,星星的一只手还扎着针在输液,沈砚这次很有眼色,看喻梨要帮她换裤子,便轻轻抬起星星的手,但是吊瓶里的液体就倒流了,星星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疼了一下,哇的一声,又委屈的掉金豆豆。
沈砚:“.……”
喻梨淡淡看他一眼:“你做不了这个,叫护工吧。”
两个护工很快进来,一个负责喻梨换裤子时,轻轻帮星星扶住吊瓶,一个将床单被褥利落的换走。
喻梨刚准备脱她裤子,星星很有男女大防的捂着不让脱,脖子靠在妈妈肩膀,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沈砚:“大伯不可以看,羞羞。”
沈砚清咳一声,有些狼狈地推门出去。
恰好助理的电话进来,他走到僻静处接电话。
是公事,助理提醒他,今天有两份合约需要签署,已经订好的去北城某工厂考察的行程。
沈砚看一眼腕表,吩咐把签署合约的权限交给某位董事,又让助理推掉原有的行程跟应酬。
消防通道的位置有一扇小窗,此刻从窗口望过去,可以清晰看见花园里的凉亭走廊。
几株腊梅绽放,刚才两个人坐着的地方已经空空,但沈砚忽然想起,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看她那样轻松且灿烂得笑过。
以至于他几乎快忘了,她其实是爱笑的。
助理调查的资料里,没有提及她这四年有交往任何男友,沈砚在他们公司里看到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确定公司内没人知道两人私下的关系。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为此庆幸。
沈砚再反回去时,星星已经换好裤子,喻梨正用手机给她投屏看英文无字幕版的冰雪奇缘。
“她看得懂?”沈砚随口问。
喻梨正在收拾东西,顺口回答他:“她2岁以前在国外,可能因为环境问题,现在学英文比中文更快些。”
果然,演到某些片段,小姑娘完全跟着剧情走,激动得五官都跟着画面一起飞,一张小小的脸上,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丰富的表情,仿佛完全跟动画人物共情。
“mum,yousenthisicecastle。”
“mum,Olafiscoming”小姑娘不满足自己一个人看,不时还要拉着妈妈一起讨论剧情。
喻梨有些敷衍的应付她。
沈砚越看越可爱,但小姑娘只会跟妈妈分享剧情,他这个‘大伯’刚犯过错,目前还没有资格。
想到这里,沈砚忽然说:“约了教授待会儿替星星做详细检查。我看她已经很熟悉扎针的流程,她身体底子不好?”
喻梨正将孩子昨天弄脏的羽绒服和裤子收进袋子里,准备找附近的干洗店干洗,闻言手上动作顿住,颇为神奇地望了沈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