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不情不愿地看着他, 一动不动。
赵冀舟也不气, 靠近她, 握着她的腰把她从沙发上抱下来, 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黏在他的身上。
她撑住他的身体, 将领带塞到她手里, “给我系。”
还没等她说话, 他危胁的话就说出口了, 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头顶, “不管的话,奶茶我就一并带走。”
于胭瞳孔放大,抿了抿唇,送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嗯”一声,音调上挑。她骤然醒悟,跟他就不能讲道理。
于胭皮笑肉不笑,踮起脚尖把领带套到他的脖子上,然后认真地把领带系好,指尖时不时摩挲到他的喉结。
系完领带,她手却没松开,指尖勾着领带打了两个圈,突然往前一扯,吻上他的喉结,“赵先生这么晚穿戴整齐是要去哪里啊?”
赵冀舟环住她的腰,带着“自此君王不早朝”的缱绻说:“你若是不赶我走,我就哪也不去。”
于胭咂舌,她怎么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呢。
“您爱去哪去哪,我也管不着。”她偏过头。
赵冀舟抬手掰着她的下巴让她盯着自己,低头咬住了她的唇,警告她说:“就这一次。”
他就让着她这一次。
于胭环住他的脖子,小声说:“下次我再叫你回来?”
赵冀舟看着她眉间的那颗痣,夹杂着调情的音调说:“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不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蹲在地上摸奶茶。
赵冀舟看了她两眼,开车去了迷津酒吧。
酒吧来了个新驻唱,叫苏允萧,是个喜欢玩音乐却走投无路的创作歌手,只能勉强在酒吧找份工作暂时谋生。
他三十来岁,身上带着张扬与忧郁的双重气质。平时看起来生人勿近、不好相处,但当他站在舞台上,控场能力却又很强。
只是这歌听起来总觉得不适合他,缺了点味道。
赵冀舟找了个卡座坐下,很快,陈望洲就坐在他对面。
陈望洲抬头看了眼苏允萧,问赵冀舟:“怎么样?我这儿的新驻唱。”
“走人了?”赵冀舟问他。
陈望洲轻叹了一声,“你家那位上班不积极,没办法,招新人喽。”
赵冀舟想起于胭那个懒散悠闲的样子,“她愿意来就来,你照看着点儿她。”
“你这话说了很多遍了。”陈望洲边说边跟着音乐节奏摇摆,浑身都是散漫劲儿。
服侍生给赵冀舟送了杯酒,他没动,偏过头看站在台上的苏允萧,他正前方还支了个手机在直播。
那时他还没想到,这个人后来和于胭的交集很深。
“沈凝什么时候到?”赵冀舟摸了摸套在腕上的手串。
“沈凝,快了吧,人不是冲着你来的?你问我时间?”
赵冀舟垂眸,他和沈凝的关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家和沈家的关系这些年一直维持着一种稳定的状态,前阵子沈凝抢了他一块地皮,给这张网撕开了个洞,现在在想办法弥补。
上次沈凝生日,赵冀舟拂了她的面子,那件事在圈子里流传甚广。
但沈凝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在于胭生日当天亲自给她送了款限量包做生日礼物,以彰显自己的大气,顺便告诉纷纷猜测的外人,她根本不把于胭放在心上。
这气魄,这忍耐力,陈望洲一个局外人都觉得佩服。
不过这也是沈凝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赵冀舟垂眸,眸色越来越深,“你说,她这次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望洲收起脸上纨绔的表情,认真地说:“利益最大化。”他云淡风轻地说,“你真要为了于胭放弃沈凝?这笔买卖不划算。”
赵冀舟沉眸看着桌上的那杯威士忌,琥珀色,晶莹剔透,随着头顶光线的变化呈现出迷人的色彩。
见他不言,陈望洲接着说:“你若是真喜欢她,就放在身边养着,沈凝又不会介意,她这人很大气。”
没人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夸赞还是讽刺。
赵冀舟眸色幽深,口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不是沈凝介不介意的问题,是于胭不愿意。”
陈望洲想起于胭的处事风格,评价着说:“她确实是个烈性子,毕竟能把你赶出家门的人她是头一个。”
“话说,其实保持现在的关系对沈凝来说好处确实多不到哪去,但也绝不会有坏处,毕竟她喜欢你、和岑姨来往密切,而你不承认不否认也不回避。你们会走到一起,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东西。”
陈望洲话锋一转,“但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她怕再过段时间,你有了娶于胭的心思,那她的胜算就为零了。”
赵冀舟闻言轻怔了下,他早就动过娶于胭的心思,虽然当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他们后来也没再纠结过这个话题。
可他心知肚明,在她与利益之间,他心里这杆秤毫不犹豫地偏向她。
只是在她心里,他似乎不是第一选项。
他轻哂,她心更硬,也远远比他清醒。
还没等赵冀舟说什么,陈望洲抬头一瞥,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脸上又恢复了看好戏的样子,“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凝穿了件纯白色的大衣,头发似乎剪短了,人看着更加英气。
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座在角落的赵冀舟,拎着包向这边走来。
沈凝简单和陈望洲打了个招呼,“三少的酒吧生意不错。”
陈望洲说:“没有沈总生意好。”
沈凝半开玩笑地说:“三少抬举我了。”她脱掉大衣,坐在赵冀舟身边,笑着说,“赵总。”
她在人前似乎永远这么称呼赵冀舟。
赵冀舟一声不吭,取出一支烟点燃,倚在沙发上抽烟。
沈凝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陈望洲,后者调侃着说:“沈总这是有私事找赵总,不方便旁人在场?”
沈凝笑说:“三少自然算不得旁人。”
她说话永远这么圆滑、水泄不通,让人捉不到把柄。
可这是赵冀舟最不喜欢她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哪像家里那位,时不时耍个小性子,阴阳怪气地折腾他?
陈望洲瞥了眼赵冀舟,轻叹了声,一副错过场好戏的模样,悠哉游哉地起身,“看来沈总还是有话要和赵总说,那我就先走了。”
陈望洲走后,空气立刻冷淡了下来,赵冀舟半眯着眼在那自顾自地抽烟,视线不知道飘向什么地方。
沈凝往他身边挪了两寸,“冀舟,少抽些烟吧,对身体不好。”
赵冀舟吐了口烟圈,待到烟雾散去才开口:“沈总站在什么立场管我?”
沈凝脸色没怎么变,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冀舟,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约你出来。”
“有话直说。”
“前几天我去看岑姨,岑姨提到了你我的婚事。岑姨说看你的意愿,但我觉得你太忙,怕你忘了,所以就想自己选个订婚的日子。元旦或者春节订婚,都是不错的日子,你说说,哪个好?”
赵冀舟把手抽出来,“我妈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沈凝,你能编会造的本事又精进了。”
沈凝的笑僵在原地,她上次去赵家看岑凌,岑凌的确表示过沈凝是她最理想的儿媳妇,但后面的话确实她自己编造出来的。
沈凝眉头微蹙,“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既然结果都这样,何必计较时间?而且,这几个月你冷着我,不就是因为那块地皮。若是我们订婚,那这块地皮不就也是你的?”
“沈总脑子怎么不好使了?就算我们结婚,这块地皮也分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豪门联姻,追求双方共赢、合作之下的利益最大化。
但其实,彼此之间,根本不会让太大利。
“更何况,我不觉得我们会结婚。”赵冀舟云淡风轻地说。
“因为于胭?”沈凝追问。
赵冀舟没说话,沈凝便默认自己说对了。
她舒了口气,逼着自己退步,“我们结婚后,你把她养在外面,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凝觉得,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了。她喜欢他,却不要求他忠诚,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她为了沈家,这些都可以忍。
赵冀舟弹了弹烟灰,吸了口烟,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沈小姐愿意做个宽容大度的妻子,但胭胭不愿意做个见不得光的三儿。所以,恕难从命。”
于胭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上,其实他极端地想,就算他和沈凝结婚了,只要他不放手,于胭就走不了。
可他不愿意委屈她,她是他放在心头爱的人,又不是一只圈在笼子里的鸟儿。
沈凝:“我们当真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赵冀舟看着她发红的眸子,“沈总若是着急嫁人,另寻良人吧。还有,以后不用再登门给她送礼物,沈总这个人有多宽容大度、海纳百川不是靠送她一个包就能表现出来的。”
赵冀舟起身,“失陪。”
“赵冀舟,你真觉得你能娶她?就算你有这个心思,赵叔不会同意,岑姨不会同意,甚至你哥都不会同意。”
“不劳沈总操心。”
第56章 “我也爱你。”
酒吧内光影交织, 映在赵冀舟的脸上,他的脸色忽明忽暗,让沈凝看不清楚。
沈凝跟着他起身, 急切地攥住他的手腕,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腕上的手串。赵冀舟沉眸,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两份狠厉, 沈凝怔了下, 缓缓卸下手上的力气。
“冀舟。”沈凝换为抓住他的衣角, 尽量放轻音量, 极力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她想示弱,可雷厉风行惯了的人根本适应不了这种矫揉造作。
她甚至从心底觉得自己的样子像个小丑,可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觉得和于胭相比, 她的弱势可能就在于不会撒娇。
果然,赵冀舟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他也很难接受沈凝这个样子,低头拂开她的手,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难以评价, 话到口中只剩下“我们不合适”。
沈凝咬住唇, 心中滑过一道苦涩, 瞬间又恢复了一惯的样子, 露出个坦然的笑, “那尊重祝福赵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