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在身体后倾的那一刻有种坠崖感,真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她瞳孔有些涣散,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轻声嘀咕:“吓死我了。”
赵冀舟帮她顺了顺后背,想指责却想到她刚刚受了惊吓,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急什么?”
于胭突然又想起来他妈妈还在外面,挣开他温暖的怀抱,立刻从床上跳下去,穿好鞋子,“赵冀舟,我躲在哪儿?”
她真的已经慌不择路了,有种偷情被人发现的错觉。平时赵冀舟带着她招摇过市,出现在各种场子,她不介意。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妈妈。
赵冀舟把她的手裹在掌心,玩笑地说:“给你挖个地洞钻进去?”
于胭气急败坏,小声说:“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赵冀舟掀开被子,拍了拍床,“要不然上来,把你的脸捂上?我妈总不能来掀被子。”
他挑着眼皮,似乎在等她像平时一样反击他,但她却挪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攥住他的胳膊,讨好似的给他按摩,“求你了。”
赵冀舟看她澄澈的眸中写满了慌张,他轻声说:“我妈没那么可怕。”
于胭咬唇,其实她大概知道岑凌是个温柔的人,可她怕的是她和赵冀舟的这段阴暗的拿不上台面的关系。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别怕,就站我身边。”
他摊了摊手,“你也不能躲在洗手间吧,我妈指不定什么时候走呢。”
于胭这才有机会环视整间屋子,望到洗手间的那一刻,她如获新生,真的要躲进去。
赵冀舟拉住她的手,也不逗弄她了,“别怕,在我身边,我在呢你怕什么,一会儿找个机会就让你回家。”
于胭抿了抿唇,双手相扣站在病床边,听见他说门没锁。
果然,不出三秒,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走了进来。
岑凌视线从于胭身上扫过,觉得人看着比照片上的还要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生得那般勾人。
她轻笑,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气,缓步坐在床边,问赵冀舟:“感觉怎么样?”
赵冀舟懒散地倚在床上,半开玩笑地说:“您要是不让我住院,估计早就好了。”
岑凌把包放在一旁,“关心你还不领情了。”
于胭站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岑凌,她保养的很好,眼角一点儿皱纹都没有。
岑凌和赵冀舟的相处模式很轻松,只是于胭一个大活人站在身边,自始至终她都没过问。
于胭好像忽然明白,在岑凌这种人的心里,她甚至都不配被提到台面上来。
赵冀舟似乎意识到她的失落,忽然攥住她的手。
于胭茫然抬头,想抽回手,奈何力气抵不过他。
“妈,您瞧,光顾着聊天,都忘了把人介绍给您了。”
岑凌眯了眯眼,面部表情没有变化,逢场作戏般顺着问:“这是?”
“于胭,我女朋友。”
于胭敛眸,耳边还回荡着他的那句话,不知作何反应。
他捏了捏她的手,“胭胭,叫人。”
于胭像被逼上了绝路般,挤出一个笑,“阿姨好。”
岑凌瞥了眼面不改色的儿子,心里属实生气,但却不好发作,不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失了形象。
她笑着说:“我都不知道舟儿谈了女朋友,刚刚看你站在旁边我还以为是陈三帮忙雇的护工,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
于胭知道岑凌这话是在敲打她,从骨子里看不上她,说她和医院里的护工没什么区别。
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配不上赵冀舟?
于胭抿了抿唇,想开口反驳。
她和赵冀舟这段关系确实是拿不上台面,可她也没有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思。
赵冀舟捏了捏她的手,护着她说:“妈,把胭胭介绍给您是想您以后能帮我护着她,而不是任您欺负她。”
“她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冒犯了您您多担待些,我替她赔不是。但若是传出去您欺负一个小姑娘,在圈里也让人笑话。”
岑凌笑了笑,由衷感慨,“舟儿越来越有主见了。”会威胁她了。
岑凌从床上站起来,即使因为于胭胸中闷了一口气,但对儿子的关心是真的。她叮嘱赵冀舟:“我走了,你不许提前出院。”
赵冀舟见好就收,“知道了。”
整个过程,于胭像是做了一场浮华梦。直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迟钝地看向赵冀舟,他的眸中满是温柔,似乎很满意刚刚的事。
“赵冀舟,你疯了吗?”她开口,语气间尽是不可思议。
她甚至都不敢跟家里说关于他的任何事,倒是他把她放到了面儿上来,甚至逼着他妈妈认可她。
早知他要这样,那她宁愿刚刚听岑凌羞辱她几句,反正也不能少块肉。
可现在,她没出息地为他的话心动,瞬间又为自己对这段关系遮来遮去的举动感到羞愧。
他的热情似火山喷发,而她却是一座冰山。
她有些手足无措,抬眸去看眼前的男人。
赵冀舟把被子盖好,将她揽进怀里,蜻蜓点水吻了吻她的唇,“这样不好吗?”
“哪里好?你明明知道你妈妈不喜欢我的,你这样,不是给她徒增烦恼吗?况且,我又不在意一个名分,或者是一个所谓的名正言顺。这些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我不在乎,也不想要你做到这个份上。”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忐忑,她口不择言,破口而出的话都是难听的,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后来她发现,现在不屑一顾的东西成了她心中的郁结,成了她耿耿于怀的东西。
“这是你的心里话?”赵冀舟挑了挑她的下巴,眸色渐暗,似乎她一点头,他就能掐死她。
于胭舒了口气,失落地耷拉下肩膀,认命地往他怀里扎了扎,闷闷地说出了心里话,“因为我没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可以回馈给你。”
“我不需要你的回馈。”他以为她指的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于华良。
“可我觉得……”
“觉得什么?愧疚?”他很满意她刚刚那番话,慵懒地摆弄她的头发。
她点点头,具体是什么情感她说不清,但是愧疚大概是有的。
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澄澈的眸子,问:“背着我出去坑蒙拐骗了?”
于胭愣了下,摇头,“哪有?”
“那是背着我出去找别人了?”
于胭眉头微蹙,“你别胡说。”她哪里敢?
赵冀舟笑了,“既然都没有,那就不用觉得愧疚。拿出你以前的本事来,想一想办法让我妈喜欢上你,嗯?”
“我哪有那本事?”
“那算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他轻笑,他喜欢她就够了。
于胭往他的怀里扎了扎,觉得今天太过受宠若惊,好像他的一句话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也打乱了她原定的节奏。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们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
不能再更进一步了,她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快要决堤了。她怕再这样发展下去,万劫不复的只能是她。
“一辈子保持这样吗?”他又提及这个话题,似乎很在意“一辈子”这个问题。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条件反射地反驳他。她会说怎么可能一辈子的,过了现在这一程,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的。
可现在,她似乎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居然仗着胆子,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窗外的光透了进来,他们交颈拥吻,滚烫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她脖子上的项链悬在半空,带着她身体的余温,泛着光。
第46章 “赵冀舟,你打死我吧。”
赵冀舟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于胭下课后就来这陪了他三天。
出院那天,于胭收拾东西,她边叠衣服边嘴上嘀咕着说:“怎么感觉把小半个家都搬来了。”
赵冀舟整理了下藏青格纹领带, 自然地从身后圈住她的腰,缱绻着说:“不都是你搬来的?”
于胭转过身子,替他整理了下领带, 又用指尖勾着他的领带打圈, “还不都是给你用的, 你少倒打一耙。要不是你, 这地方我都不稀罕来。”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好,都是给我用的, 辛苦你了, 可以吗?”
于胭还没什么反应,偏过头看见了倚在门口的陈望洲,陈望洲嘴角挑着放荡不羁的笑,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这出恩爱的好戏。
于胭:“你怎么又来了?”
陈望洲屹立不动, 挑了挑眉,“送行?”
赵冀舟轻拍了下于胭的腰, “你先收拾, 我和陈三有点事。”
“哦。”
于胭无暇关心他们要说什么, 她一想就知道他还有公司的事要忙, 毕竟他这三天是听岑凌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医院。
今天的天气不错,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于胭眯了眯眼, 弯下腰, 一条腿跪在沙发上继续叠衣服。
她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看着立在地上那两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 兀自坐在沙发上玩消消乐。
手机上突然弹出条消息,是程与翔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趟雍和宫。
于胭玩笑着说他不会来了北城四五年还没逛过雍和宫呢吧。
程与翔告诉她,他是想去雍和宫给奶奶求一条开光的手串保平安。
于胭觉得自己一和他对比,简直就成了没心没肺的那个。人家想的是图个健康平安,姑且不论这东西可不可信,至少这份心是好的。而她呢,满脑子都是玩儿。
于胭觉得羞愧,立刻应了下来。
和程与翔约定好去雍和宫的事,她又百无聊赖地玩儿了会消消乐,然后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晒太阳。
阳光充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居然浑浑噩噩地睡了回去。
赵冀舟回来的时候,她睡得正香,缩成一团,身上盖着大衣,一半落到了地上。
她今天穿了件乳白色的短款毛衣配了件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因为睡觉的姿势不安分,毛衣下刚好露出一截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