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风顺着窗户吹到她的脸上,她鬼使神差地拿着手机,拨通了赵冀舟的电话。
于胭不想承认,她渐渐有些依赖赵冀舟了。
她望着迟迟未接的电话,自我麻痹地想,一定是因为他最近总是跟她问东问西,以至于她对他有一种分享欲。
于胭的心跟着手机的响声一起起伏,终于在冰冷的机械女声中提到嗓子眼,然后下一秒坠入悬崖。
她起身,觉得心中涩涩的苦,有些失望。她走到窗户前,看着校园里微弱的路灯,抬手摸了摸头发,决定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去吹头发。
她刚推开楼梯间的门,手机在手中震动了起来。
于胭复又把门关上,迈着小步走到窗户前,“赵先生。”
“怎么了?”他隐约猜到她应该是有事,否则她大概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于胭手指在大理石窗台上画圈,“其实也没什么事。”
“受欺负了?”他抬步,越过白色的鹅卵石,走到庭院里的假山后。
于胭手指尖的动作顿住,“也不算,就是有些烦。”
“你还会烦?”他的笑声溢出。
他觉得,她是那种宁愿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被欺负。
于胭把窗户拉到最大,透过铁网看着宿舍楼下依依惜别的小情侣。晚风吹在她的脸上,吹来了倾诉欲,她站在原地,简单把今天在宿舍闹得矛盾和他说了。
“要我帮你讨个说法?”他轻哂,忽然觉得她说的这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的,那是他从没企及过的人际关系。
在他上学期间,因为人人皆知他父亲是赵铎,所以对他都礼让三分,更不要说和他闹矛盾。
于胭抿了抿唇,“这就是一些小事,您别来吓唬人。”
赵冀舟轻笑,用到他的时候问他会不会护着她,用不到的时候就说他吓唬人。
“那你今天这一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他背靠着假山,饶有兴趣地问。
目的?
于胭仔细思考,她好像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循着本能给他讲一讲发生了什么。
“宿舍住的不顺心,不如搬来我这?”赵冀舟轻笑着说,“总不能让你天天心烦,回过头来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我什么时候把气……”她条件反射地反驳,却越说越没有底气,索性不说。
“搬来我这吗?”赵冀舟重复一遍。
于胭:“您要我住在距离学校那么远的酒店,每天起大早上早八,我还不如住在宿舍。”
“就住在你们学校附近,给你弄套房子,嗯?”
于胭眼波流动,抬头看天空,泼了墨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伴着皎月。
她觉得自己也许有片刻的心动,为景,为情。
也可能是为了他愿意一掷千金的态度。
“您能过来接我吗?”她抿了抿唇,得寸进尺,“现在。”
赵冀舟借着灯光看了眼腕上的表,冷冷地说:“于胭,我没时间。”
岑凌很看重今晚的家庭聚会,要求大家都住在老宅。
其他人都没破坏过规矩惹母亲不开心,他断然也不会开这个先河。
于胭咬了咬舌尖,她觉得自己这个情人做的有些太不端正自己的位置了。
有些撒娇的话、无理的要求在他们调情的时候说说无妨,增进感情,调动情绪。可不分时间、不顾场合提出无理要求,属实是过分了。
于胭立刻摇头,“没事,我就随口一说,我还要吹头发,晚安。”
她紧张地挂断电话,手覆在胸口,她也说不出她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还隐约有些失落感。
于胭在楼梯间呆了一会儿,推开门,拿着吹风机到楼下吹头发。
赵冀舟看着熄灭的手机屏,绕过假山,又回到餐厅。
岑凌看了他一眼,“又是公司的事儿吧。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忙起来就不要命。”她指着丈夫赵铎、大儿子赵继川和二儿子赵冀舟说。
赵冀舟轻笑了下,看了眼碟中的残羹,大脑像过了沙粒一样细细地磨。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起身,“妈,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不是说今天都在家住吗?”岑凌放下筷子。
赵继川、赵冀舟成年后独立一方,回家的次数渐少,他们一家五口聚在一起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
“妈,我有些急事,改日再回来看你。”
赵冀舟穿上西装外套,瞥了眼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赵霁月,“月月,你在家多陪陪妈。”
“二哥,你还说我,你这么晚干什么去,是不是去找……”她挑了挑眉。
“管好你自己。”
赵霁月拦住他,“二哥,你不能翻脸不认人,这手机可是我帮你送去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赵冀舟抬了抬手,“想要什么自己拿。”
“前一阵子你拍下的那块祖母绿宝石……”
“那东西被陈望洲拿走了。”说完,赵冀舟就离开了。
赵霁月吐了吐舌头,怪不得前几天见程落新戴的那一套首饰这么好看,原来是用她觊觎他哥哥已久的东西做的。
赵冀舟坐在车上,并不着急离开,他点燃一支烟,手肘搭在车窗上,借着月光缓缓抽烟。
烟雾缭绕,他的眸子幽而深,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岑凌定下的唯一的规矩。
赵冀舟弹了弹烟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于胭当时刚吹完头发回来,正坐在椅子上涂抹护发精油。她腾出一只手,在桌子上摸到耳机,戴上耳机才接电话。
“睡了吗?”
“还没,在涂护发精油。”
赵冀舟把烟掐灭,“收拾收拾下楼,我过去接你。”
于胭微愣一下,轻声问:“您不是说没时间吗?”
“现在有时间了。”
于胭不顾崔青青打量的眼神,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立刻翻出一条裙子换上。
赵冀舟把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就看见她素着一张脸站在绿化带旁。她不化妆的时候,是没有攻击性的,穿着条碎花裙子,清纯的像是高中生。
微风轻拂,吹起她的裙摆。她手握紧包,三两步向他奔来。
“赵先生。”
赵冀舟偏过头看着她,“我明天找人给你寻套合适的房子,你暂时先忍两天,嗯?”
“嗯。”
于胭对着他摊开双手,她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偎在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
“我今天来学校的时候遇到霍宪了。”她犹疑地抬眸,见他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他帮我把行李箱送到宿舍楼下,我们在路上简单聊了两句……”
于胭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您怎么不说话?”
他手缠住她的头发,“我这不是在听你说。”
“我和您说这些只是不想隐瞒您。”
她现在学聪明了,知道他在意她和霍宪的事,所以选择主动坦白。
赵冀舟另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突然觉得那天他没拆开沈怀给他的那个信封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他愿意试着去相信她的坦诚,进而与她维持一种长期的稳定的关系。
“走吧,先回去。”
赵冀舟要推开她,却被她拉着不放,她头在他坚硬的胸膛蹭了蹭,“赵先生,我表现得不好吗?您为什么不表扬我?”
让前男友帮忙拿行李箱,和前男友聊天,还要表扬?
这种事,也就她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赵冀舟哼笑一声,抬起她的下巴,“要表扬,要奖励?今晚你在上面。”
他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于胭松开他,偏过头,抬手去系安全带,“您脑子里能不能别总是想这事?”
说完,她就后悔了,他们之间,不想这事该想什么?
她舔了舔唇,“我在上面就在上面,我又不怕你。”
“我又不怕你”这几个字她说出了她的心声,不只针对在床上。
现在的她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畏惧,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宽容和放纵,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摸清楚了他的脾气秉性。
他纵然阴郁、偏执、强势,但也愿意给她一点点温情。
这仅有的温情,滋长了她的娇纵。
当晚,于胭跨坐在他腰上,披散着头发,似乎极力想证明“她不怕他”。
情到深处,男人拉着她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指尖缓缓打圈,他说:“感觉到了吗,我在这。”
第23章 “这样我就是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
次日, 于胭醒过来,她眼睛还没睁开,便条件反射地去摸了摸身边。
不出意外, 又是一场空。
于胭指尖在柔软而冰凉的床单上点了点,缓缓收回手。她睁开眼,把抱枕抱在怀里, 目光呆滞地盯深蓝色的遮光帘, 心上涌起一阵失落。
她还以为赵冀舟会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