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舔了舔唇,拒绝说:“我自己能行。”
霍宪搓了搓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她澄澈的眸子,“上次对不起。”
他其实一直都挺想跟她道歉的,他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其实他也不想,但在那个当下他真控制不住情绪。
于胭摇摇头,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没关系,我不在乎了。”
那次她生了场大病,似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总觉得自己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一番。病好后,她甚至觉得她和霍宪这段恋爱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好像,突然就想透了,也放下了这些前尘往事,能处之泰然。
“胭胭。”霍宪叫住她,他发现她的眼睛依然很亮很美,但是眸中却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一股自我悲悯涌上心头,“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吗?”
于胭发现,她永远对霍宪这个人狠不下心来。
在他羞辱她的那一刻,她脑海中闪过千万种邪恶的念头,怨他恨他。可当他站在她眼前,她脑海里想的永远是他对她的好,他的好足以碾压他们间那些曲解的不堪。
霍宪这个人是她十八岁的一束光,给过她一段幸福的初恋,这些她都不想否认。
于胭点点头,把行李箱放在手推车上,“辛苦了。”
霍宪拉着手推车,和她一起走在阳光下,他们穿过人群,伴随着车轮滚滚发出的巨大声响交谈。
“我大概今年要去做交换生。”霍宪说。
于胭问:“去哪?”
“香港。”
“这样就真算是天涯海角了。”她打趣着说。
霍宪低头看脚下,“胭胭,对不起。”他反复道歉,极力想挽救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
“霍宪,你不用道歉,我真原谅你了。你知道的,我不爱在这种事上撒谎。但我也是真的不爱你了,我真的放下了,所以你也不要再纠结以前了。你可以按照阿姨的意思,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谈一场恋爱,势均力敌的恋爱,没准会是不一样的感受。当然,你也可以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这都是你的选择,也都和我没关系了。”
“霍宪,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十八岁的我。”于胭鼻子一酸,突然想哭,声音有些沙哑。
她的十八岁,如果没有霍宪的鼓励、支持与陪伴,恐怕早已淹没在茫茫人海,化为一抹灰,在无人问津的阴沟里,发臭发霉。
他带给了新生,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活着。她爱他,怀着一腔热忱,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
但她也只能爱到这里了。
霍宪偏过头,“可你想要的我还是给不了你。”
她说:“是我贪心,但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我和赵冀舟的关系再狼狈不堪,也都是在我们分手之后。”
“我知道。”
霍宪把于胭送到宿舍楼下,他把黑色的二十四寸行李箱拿下来,平稳地递到她手里。
于胭嘴角上扬,“我先上去了,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
一阵风拂过,吹散了一段往事。
于胭独自把行李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搬上去。
霍宪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突然想起从前。
以前开学的时候,都是他亲自帮她把行李箱送到宿舍。
那时宿管阿姨拦住他,告诉他这是女寝。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她哥哥,说她是新生。
后来,宿管阿姨和他混成了脸熟,这个谎就没用了。
于是他就软磨硬泡说他女朋友如何如何娇气,求着阿姨通融一下。
霍宪看着于胭在宿管阿姨那登记好,看着她拎着沉重的行李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他知道,那些曾经的美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有的,只剩回忆。
于胭把行李箱拖到宿舍,推开门,宿舍焕然一新。墙重新刷了大白,床、桌椅、窗户、门都是新换的,只是这些东西上都蒙了一层尘土。
于胭费力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靠窗户的床上,那是石敏之前的床位。然后找了块抹布,带着橡胶手套开始清理自己的床。
床从木头床换成了铁床,清理起来容易一些。她简单擦拭干净,便推着手推车去教室搬自己的行李。
等她气喘吁吁回来的时候,发现崔青青把她的行李箱推到地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摊开放在石敏的床上。
崔青青双腿跪在床上,正在行李箱里翻东西。
于胭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忽然有些感慨石敏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温声提醒,“那是石敏的床位。”
崔青青把后背挺直,“谁先到谁选床,这是当初你们说的,怎么不作数了?”
于胭:“那你没看见我把行李箱放在那张床上了吗?”
“你的床不是已经擦完了?我还以为你是把行李箱借放在这张床上呢。”
于胭眉头微蹙,“你有意思吗?”
崔青青抱着胳膊,“这关系到我接下来两年的生活,我当然要选个好床,靠窗的位置谁不想要?”
“自己下来,别逼我拉你。”于胭笑着说。若不是答应了石敏,她真懒得和崔青青计较。
崔青青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你闹吧,闹大闹到学校那里。反正我没犯过错我不怕,顶多被记过。但上次你爸来学校闹,你有啥影响你心里没点数?”
于胭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而且,我又没占你的床位,你也知道我不敢惹你,你有金主护着。但是于胭,这个床位我是要定了。这是我和石敏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你不怕闹到导员那里?”于胭问。
“你要告诉导员吗?”
于胭垂眸,把东西扔在地上,她不是告诉老师的性格。
“那就等导员来处理就好了。”崔青青举了举手机,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导员。
导员觉得崔青青的话有道理,更何况石敏现在还没到,终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就说把靠窗的这张床给崔青青,等石敏那边他来做工作。
于胭轻哂一声,她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会尊重导员的工作。
导员走后,崔青青从床上下来,手指轻抚着栏杆,“这张床现在归我了。”
于胭转过身,安安静静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给赵冀舟打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得修,但是我撑不住了先睡了,明天起来再修文,明天我争取写肥一些,晚安各位
第22章 “感觉到了吗,我在这。”
赵冀舟那时候正在赵家老宅吃饭。
赵家的家庭氛围比较好, 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也没有过多勾心斗角。
赵冀舟的母亲岑凌格外在意亲情,常常把三个孩子叫回来一起聚餐。
赵霁月正在减肥, 饭没吃多少就借了个空当离开了餐厅,因为她不想听岑凌各种各样的唠叨叮嘱。
此刻她正倚在沙发上,和程落约了把游戏。游戏正在白热化阶段, 眼看着胜负在此一举, 赵冀舟放在西服外套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破原本和谐的氛围。
“二哥, 你电话!”赵霁月扯着嗓子喊,手上的动作不停。
保姆吴姨连忙赶了过来,“月月, 你二哥还在吃饭。”
赵霁月视线没离开手机, “那吴姨您帮忙把手机给我哥送过去吧。”手机一直在响,萦绕在耳边,打游戏都没办法注意力集中。
吴姨系着围裙,难为情地说:“月月, 冀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吴姨在赵家呆了很多年,也算是看着赵家这三个孩子长大的, 把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都摸得差不多。
例如赵冀舟, 从小就沉默寡言, 性格清冷, 不惯与人交流, 自然也不喜别人干涉他的决定、动他的东西。
尤其是在童年那件事之后, 他的防备心格外强, 平生最厌恶背叛。
手机声在这刻停下, 赵霁月的游戏也打完了。
她叹口气, 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拿了颗葡萄塞到嘴里,穿上拖鞋从赵冀舟外套里翻出他的手机。
看到未接来电的那一刻,赵霁月挑了挑眉,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在她二哥的手机上看到一个有备注的人。
赵冀舟记忆力很好,对数字格外敏感,他基本上从来不在手机上存号码。
但显然,于胭是个例外。
赵霁月盯着简单的“于胭”二字,嘟着嘴把手机送到了赵冀舟面前。
赵冀舟要拿手机,赵霁月往后扯了一点儿,指尖点了点手机,她看了眼父亲赵铎和母亲岑凌,说:“二哥,你一定会感谢我千里迢迢帮你把手机送过来的。”
“是于胭找你,估计是有事。”赵霁月压低声音说。
“你和你二哥在那嘀咕什么呢?”岑凌盛了碗鸡汤。
“秘密。”赵霁月故弄玄虚地说。
赵冀舟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他起身,“我先去回个电话。”
岑凌嗔怪着说:“什么电话这么急,就不能好好把饭吃完。”她把视线移向赵霁月,“还有你,减什么肥,身体健康最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赵霁月边说边往外跑。
岑凌看了眼丈夫赵铎,“看看女儿惯成了什么样子。”
赵冀舟没仔细听岑凌又说了些什么,加快脚步走到了后院,他站在院中的常青藤下给于胭把电话拨了回去。
于胭一个人坐在楼梯间发呆,今天和崔青青闹的不愉快她本来不该放在心上,可胸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想怎么憋屈。
虽然事后她立刻就和石敏复述了情况,石敏也没怪她,反而感谢她已经尽力了,但她还是替石敏觉得不公。
她又想到自己在宿舍尴尬的关系,又觉得崔青青是因为针对她才针对的石敏。
于胭的心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掷入石子,激起一圈一圈涟漪。她想平静下来,却越想越烦躁。
洗完澡,她穿着睡衣坐在楼梯间图个安宁。她的头发还湿着,水珠滴落在睡衣上,晕成濡湿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