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医生提醒凌遥,“我听说两天后你要参加学校的演出,准备了那么久,可别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
“谢谢,我会的。”
凌遥猜应该是惠姨告诉医生自己参加校庆演出的事。
在家休息了两天,凌遥回到了学校。
当天是G大校庆,全校停课。
校园里很热闹,从早到晚举办了很多活动。
唯有这一天,百年名校允许校外人员进入,参观共庆。
校庆盛典从下午开始。
凌遥和系里同学在后台做准备,他们的节目排在下一个。
有同学偷偷往台下
看了眼,忍不住惊叹说:“今天来的人可真多。”
“那当然,今天可是百年校庆,观众席的第一第二排坐着很多荣誉校友。”
“还有学校的资助方,”有人说,“我之前看见那些校董们站成一排,亲自在校门口相迎。”
“我也看见了,走在校董主席旁边那个,又高又帅,是我见过穿西装最顶的,简直了!”
“收收口水,还有表情,”旁边的同学提醒道,“我们马上要演国破家亡下为国捐躯的有志青年了,可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为了美色随时准备叛国。”
同学指了指始终默不作声的凌遥,“你看Celia,人家早就进入演出状态了。”
凌遥除去将要上台的紧张忐忑,似乎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只不过她并非已经进入了演出情绪中,而是在想,刚才那位同学口中,校董陪着的很帅的人会是周淮川吗?
凌遥曾经警告过周淮川,不许他来学校。
虽然自从凌遥考上这所学校后,他以个人名义给学校捐赠了很多钱,学校正在建造中的新多媒体中心就是周淮川的手笔。
他也收到了G大的校庆邀请函,还是校董会主席亲笔手书的。
其实凌遥他们的节目准备充分,所有演职人员都很努力,彩排效果很棒,除了自己那些台词过分热血有点小小的中二之外……
反正就是她不好意思了,演给别人看没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被周淮川看见,自己会因为紧张害羞,到时候影响了演出。
周淮川没说定来还是不来,他只说她穿那件民国时期的学生服很好看,问她演出结束后是否可以向学校申请自己保留。
凌遥当即拆穿了他,他才不是要保留漂亮的演出服,他只是在意她穿过的衣服继续留在学校,在下一次的演出中穿在别人身上。
不止是演出服,他们在外面旅游,周淮川不准她用酒店的东西,他会为她准备好她专用的睡袍拖鞋洗漱用品,床上的用品也是全新的,离开时连带着这些物品一起带走。
他甚至不愿意把它们丢弃在那里,即使销毁,也要在他亲自监督下。
还小时她不懂,后来慢慢长大,从朋友同学处得知,就算再有钱的家庭也不会这么做。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太麻烦了。
这件事凌遥和周淮川聊过,她说自己没有洁癖,只要清洗消毒完全,她不介意酒店的被单床罩重复使用。
主要是她不想搞特殊,让她的名字成为各大酒店需要特别关注的“名单客户”。
周淮川表面哄她说“我会注意”,背地里依然我行我素,只是不再当着她的面,等她离开再叫人去收拾。
这种有些变态的行为更多地出现在精神洁癖的人身上,凌遥不知道周淮川算不算精神洁癖,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洁癖”只针对她,每次他只要求带走属于她的东西,他自己的反而毫不在乎。
就好像她和她的一切,都只能为他所有。
凌遥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可惊吓之余,凌遥隐约觉得,在与周淮川的相处中,自己好像一直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事……
“经管系准备好了吗!要上场了!”
凌遥的思考被打断,工作人员在催促他们准备上场。
凌遥只能把摸不着头脑的想法放下。
她整理了下演出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跟着大家一起上台。
他来就来吧,顶多当他不存在。
演出很成功,没有辜负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付出。
在台上时,凌遥偷偷往台下看了眼,校董旁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
演出结束,在后台平复完激动的心情,大家拿着东西陆续离开后台。
凌遥没有马上走,她又在后台等了一会儿,并在下个节目开始,领导致词时偷偷往观众席里扫了眼。
校董身边的位置依然没有人。
凌遥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有位认识她的学姐和她打招呼,学姐看着凌遥说:“嗨,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演出我看了,很棒。”
凌遥和学姐道完谢,离开了后台。
从后台出来穿过一条走廊就是礼堂的后门。
工作人员,演出人员,走廊里来来去去很多人。
凌遥不时听到经过自己身边的人说后门口有个巨巨巨帅的帅哥,捧着一大束花在等人。
还有人说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我们学校要是有这么高颜值的人,早就人尽皆知了,不仅是人尽皆知,是人尽疯狂。
几乎每个从后门口进来的人都在谈论这位高颜值大帅哥。
凌遥原本没什么兴趣,也被调起了胃口。
她往外走的脚步不断加快,心里隐隐地期待着什么。
凌遥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众人嘴里的大帅比。
对方穿得很正式,深灰色三件式西装,暗红色领结,手里捧着一大束粉蓝色绣球。
身姿挺拔地站着,面对投射到自己身边的各式目光和窃窃私语,都报以温和宽容的微笑。
看到凌遥,对方不顾无数的目光注视,径直走向她。
“演出很成功。”
“谢谢,”凌遥接过一大束粉蓝色绣球,忽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失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父亲是G大毕业的,此前收到了校庆邀请,因为临时有事,由我替他出席。”
凌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挑了挑眉问:“哦,所以这花原本是送给谁的?”
沈沛文无奈地笑起来。
还能送给谁?
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凌遥觉得沈沛文是那种做的比说的多的人,将满腔情谊压在心中,只让你感受到他如沐春风的体贴和温柔。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
因为人多,学校暂时封闭了几条行车的主干道,所有外来车辆只能停在指定停车场,再步行前往各个地方。
凌遥不打算参加系里组织的庆功会,演出结束后就打算离开。
感冒和前天晚上的腹痛,让她的精神不太好,表演又耗费了太多精力,她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据凌遥所知,沈沛文他们这些被校方邀请的嘉宾会在校庆典礼结束后,再一起参加酒会。
“家里司机就在停车场,”凌遥说,“不用担心我,你可以去做其他事。”
沈沛文理所当然地说:“我没有其他事需要去做。”
潜台词就是他今天来到G大,与学校各级领导寒暄客套,绅士慷慨地答应给学校追加捐赠款,坐在观众席观看无聊的校庆演出,都只是为了在礼堂后门口,亲手将花送给她。
“演出很成功”这句话,应该翻译为:两天没见了,我很想你。
沈沛文总能在细枝末节之中让人感动。
被这样的人喜欢,继而成为恋人,应该是大部分女生所梦想的。
凌遥身上穿的还是演出服,民国学生装,一头微卷的长发弄成长直发,头上戴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白色发箍。
早上打理的头发,抵不过基因的强大,发尾已经重新变得卷曲。
凌遥手指捏着发尾,百无聊赖地一下下抚平。
沈沛文微微低头,目光依次扫过她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颊,修长纤细的脖颈,被头发缠住的粉润的指尖。
他其实并没有看完她们系全部的演出,为了能准时出现在后门口,他提前离场了。
原本从叙利亚空运而来的保加利亚玫瑰,临时让助理换了粉蓝色绣球花束,硕大朝气的绣球花,更配她今天的这一身。
从小在鼎食之家长大,从来都是别人为他花费心思,这还是他
第一次为了谁,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适合捧什么花都要考虑周到。
沈沛文的眼里全是身边的人。
不过值得。
非常、非常值得。
傍晚的校园,金色的落日余晖洒满整个校园。
他们就像普通的校园情侣,不紧不慢地漫步其中。
越往停车场走,路上的人越少。
虽然车道被封,但不时会开过一两辆车,这些能开车直达会场的人,是学校请来的贵宾。
每次有车经过,凌遥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跟随车身。
又有辆车开过,是辆黑色奔驰。
她目光中闪过惊喜,却在车开进,看到车牌时又变得落寞。
这一切都看在了沈沛文眼里。
于是他问:“在等人吗?”
凌遥摇了摇头。